第九十章 拜众生
如意僧眉头一锁，轻喝一声。 一喝间，一声宏大嘹亮、威严肃重的声音响彻虚空，仿佛雄狮咆哮山林，滚滚音浪，四散开来，震得四周虚空翻涌滚动。 似要于这一声狮吼间，将空中的符篆震碎。 但那张符篆，在音浪波及的一瞬，忽然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另一层空间，任凭如意僧如何感知，也寻觅不到。 下一刻，那张符篆，陡然出现在他头顶，幻化为五座巍峨高大的仙山，镇压而下。 如意僧呼吸一滞，双腿齐膝没入地面，在他的感觉中，仿佛真有五座仙山从天而降，重逾千钧，负压在他身上，要将他压碎。 更恐怖的是，空中的五座仙山，其一居于中，其余四山分居东、南、西、北四方，死死的将四周虚空封禁，让他无法移动。 “五岳仙山，降妖伏魔，镇……” 沈方圆猛喷出一口鲜血，双手结印，向下一压，如意僧头顶的五岳仙山，下落一寸。 “轰隆……” 如意僧脚下的大地轰然皲裂，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齐齐下陷一寸，弥漫在空中的火焰长刀亦随之崩碎。 “杀……” 火焰长刀破碎的一瞬，正和如意僧相持的叶休神情狰狞，咆哮一声，一拳挥下。 在黄巾力士符的加持下，这一拳堪称恐怖，刚猛、凝实、纯粹的劲力生生震碎了如意僧先前布下的紫气天罗网，一拳轰在他的胸膛上。 “当……” 但如此恐怖的一拳，轰在如意僧的身上，却仿佛轰在钢铁上一样，不得寸进。 叶休眼睛圆睁，这才发现，如意僧的身上、手臂、脸上，不知何时变成了金黄色，金光璀璨，恍若神明。 “金刚不坏之身？” 这种情形，他先前在无方身上也看到过，是金刚不坏神功的标志，但和无方相比，如意僧身上的金黄色更加纯粹和无暇，显然境界也更高。 “咳咳，好纯粹的拳劲，不错，不错。”如意僧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叶休，嘴角淌下一缕鲜血。 而那缕鲜血，竟然同样是金黄色，可见，如意僧已经将金刚不坏神功，练至最后一层其血玄黄，不死不坏。 “但也到此为止了。” “未必！另外，大师你好像忘了什么。” 叶休低道一声，抵在如意僧胸口的拳头，却未落下，而是再进一寸。 已经停息的拳劲，再起波澜。 而且，不是那种乍起还落的刚猛一击，盈不可久，而是滚滚洪流奔东海的源源不绝。 滚滚拳劲恍若海浪，不断冲击之下，如意僧身上的璀璨金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如意僧的脸色先青后红，先黑再白，一变再变。 拳走刚猛，一般来说，拳劲往往聚全身之力于一击，一击之下，山崩地裂，但也仅有这么一击，再而衰，三而竭，可一而不可再二。 但偏偏叶休这一拳，像是一片渊阔无垠、深不见底的大海，劲如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源源不绝，而且一浪强过一浪，拳劲不但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愈来愈强。 随着金刚不坏之身的渐渐削弱，如意僧的身体，逐渐承受不住叶休拳劲的冲击，脏腑蠕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和痛楚。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就算纯阳无极拳刚柔并济，刚之后有一个余韵绵绵，也不可能如此！你怎么会有如此雄浑的真气，上次并非如此？”如意僧不敢置信道。 “大师也说了是上次了。” 叶休自然清楚如意僧所说的上次，是指十数天前如意僧指导他拳法那次。 那次，他修炼的功法还是《地藏真经》。 但现在，他已改修了《玄武荡魔经》，《玄武荡魔经》的品阶本就比《地藏真经》高上一筹，而且《玄武荡魔经》取道家阴阳相济之力，最讲究真气如海般厚重，如水般连绵不绝，比一般功法的威力要强横几分。 再加上这几日以来，他借助从各大门派搜刮来的珍贵丹药、天材地宝，生生将《玄武荡魔经》提升到了第三层。 提升到第三层后，玄武荡魔真气已经有了质的变化，诞生了诸多变化，例如冰寒、刚柔相济、恢复速度较快等等，而真气雄浑厚重、绵绵不绝，就是其最基本的特性。 仅就现在的真气雄浑程度而言，至少是刚进入这个位面时的一倍以上，这也是他在和白玉楼硬拼之后，犹有余力和如意僧硬碰硬的底气所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师小心了。” 叶休眼神一眯，欲一鼓作气，一拳将如意僧重创，至于说杀了对方，就有些人心不足了。 “好，好，小僧眼拙，竟是小看了施主。” 事到临头，如意僧脸上的惊怒竟是散去，变得平静无比，双掌相对，向中间合拢，仿佛大德高僧，虔诚礼佛前的合十之礼。 双掌合十，躬身弯腰，缓缓拜下，如拜三千芸芸众生。 佛法三千，归于一途，曰大慈大悲。 但既已弃佛，又何须拜佛？ 既已成魔，又何须大慈大悲？ “一拜，山河碎……” 如意僧躬身一拜间，虚空震颤，云气翻卷，镇压在他头顶的五岳仙山，先是一颤，继而碎开无数裂纹，随着如意僧躬身到底，轰然破碎。 “噗……” 五岳仙山破碎的一瞬，和符篆气机相连的沈方圆，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踉跄跌倒在地，脸色苍白，气息萎靡不堪。 但沈方圆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而是目露惊恐的看着如意僧。 这张五岳镇妖符是他父亲亲手炼制，而他父亲是半步虚境强者，炼制的这张五岳镇妖符，威力强横，堪称能镇压任何气境以下武者、鬼魅、妖物，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 原本，他打算将这张符用在白玉楼身上，但战斗结束的太快，兔起鹘落，还来不及等他使用，战斗就结束了。 现在用在如意僧身上，本以为是手到擒来，能一举镇压只有半步气境的如意僧。 谁成想，人家仅仅只是一拜，他老爹亲手炼制、据称气境以下无敌的五岳镇妖符，就这么碎了。 究竟是敌人太强大，还是他老爹炼制符篆时，偷工减料了？ “二拜，血成河……” 如意僧起身，不顾嘴角的鲜血，躬身再度拜下。 这一拜间，虚空中弥漫的无形真气，一点点凝实，化为粘稠的血红色，仿佛血海一样。 身置血海中央的叶休，拳劲漫涌，却仿佛石沉大海一样，瞬时消失无踪。 “不好，退！” 叶休一惊，当机立断收拳后退。 但刚一退，血海收缩，恐怖的力量随之挤压而至，叶休体内响起一阵骨骼碎裂之声，皮肤皲裂，喷出一缕缕鲜血。 更恐怖的是，血海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加，似要将他，生生压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