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王的危机

    “命令外交大臣与杜拉利议和，令南征大军驻守城堡，不得主动出击。”

    “令内政大臣召集民夫清理萨瓦堡废墟，抢救灾民。”

    “令北方三城派出卫队驻守北方边境，又令蔷薇骑士团前往萨瓦堡待命。”

    ……

    一连串命令从斐雯丽在王都的临时宅邸发出，她揉了揉眉心，一股疲惫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

    “塞西莉亚，你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斐雯丽说完后，才意识到塞西莉亚已经香消玉殒，多日忙碌压下的悲伤顿时如滔天大浪般将她淹没。

    “你需要休息一下，斐雯丽。”南希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劝道，“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你放心，忠于我的幻之森成员不日即将赶到埃罗萨，届时我会令他们组建埃罗萨法师团，给予你全方面的支持。”

    斐雯丽苦涩一笑，露出未在人前显露的软弱，“老师，我觉得这些政务远比想象中的艰难。我要为我下达的每一个命令负责，要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这比行军打战简直要难上千百倍。若不是母亲从旁协助，我估计早就无从下手了。”

    南希心中痛惜，但在这事上却无法给予斐雯丽帮助。是，她确实领导幻之森长达数千年，但领导法师组织和国家却完全是两码事，再加上并不熟悉埃罗萨内部情况，南希几乎无法给予斐雯丽有效帮助。

    斐雯丽叹息一声，说出丽贝卡曾对她说过的分析，“现在最麻烦的是，那些在南方征战的贵族是否会认可我的统治权？不仅如此，杜拉利大公召集帝国中小贵族集团与大军对峙，如果他不愿意和谈，一场大战只怕将无法幸免。如果真的发生大战，又有谁有这个威望来领导大军？”

    这就是埃罗萨最大的弊端，劳伦斯身为埃罗萨中兴之主，连连对外征战取得胜利，如此一来，自然带动了埃罗萨尚武之风。早在当年随劳伦斯前往水上都时，埃罗萨军功贵族集团就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他们渴望战争、渴望夺取更多的领土和财富，在劳伦斯这个一手扶持起军功贵族团体的大公领导下，他们自然无坚不摧。

    可如今劳伦斯逝去，这些渴望战争的军功贵族会服从斐雯丽的领导吗？国内所有人都知道，斐雯丽可是坚定的反战派，不然也不会被劳伦斯派去守御北方边境，未曾参与对内战争了。

    这也是为何在琉森时，那时在北方战场上声望颇高、甚至一度有过继承王位呼声的斐雯丽，却会在近些年来被埃罗萨军功贵族抛弃的缘故。军功贵族们并不欣赏在洛森特战场上失败的艾文，但他们宁愿支持艾文这个失败者、甚至支持失去继承权的夏洛特，都不愿意支持在北方战场上闪耀的斐雯丽。

    在军功贵族看来，一个不愿意参加内战的大公才是最坏的选择。那意味着他们将永远困守北境，只能坐视帝国的江山被他国夺取，然后对胜利者俯首称臣。

    斐雯丽在丽贝卡的提醒下已经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尽管冰风堡夏洛特、黛玛、黛娜都愿意支持斐雯丽（事实上黛玛、黛娜根本不愿意夏洛特继承埃罗萨王位，因为那意味着冰风堡有可能被拖入帝国内战），但外部的支持却无法解决内部的漩涡。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如果杜拉利大公不愿意停战、或者提出不平等条约该怎么办？

    退让？那会让斐雯丽王位彻底不稳。

    战争？可谁能统御那些桀骜不驯的军功贵族？除了劳伦斯外，国内无一人有此的威信。

    如今要想取得军功贵族支持的方式似乎只有一种，那就是斐雯丽亲帅大军继续南征，打垮杜拉利大公。可这并不现实，一来萨瓦堡已毁，斐雯丽刚刚继位，根本没有劳伦斯那种说一不二、整合一切资源的威信；二来即便胜利，斐雯丽也将被疯狂的军功贵族彻底拖入内战的泥沼，那却并非斐雯丽所愿。

    一想到这里，斐雯丽心中愁云更甚，她拿起一杯提神的绿野仙踪，也不管如今还是冬末，咕噜一口就将杯中那清凉得过分的饮料饮下。

    那凉意刺激得斐雯丽蹙眉，人也跟着清醒许多。她披着外袍走到窗前，突然询问门口侍立的骑士道，“夏洛特如今怎么样了？情况好些了吗？”

    蔷薇骑士摇了摇头，他负责守卫斐雯丽，哪里能得知夏洛特如何。

    倒是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法术书的凯思琳回答道，“那家伙啊，听到塞西莉亚的父亲来了后，倒是总算从满地酒瓶里爬了起来，还难得地换了身衣服、剃了下胡须出去了。”

    “去见费拉德伯爵大人了？”

    “大概是吧。”刚刚还沉迷在书籍中的凯思琳突然看不下去了，她将书皮一盖，翻手塞入囊中。

    费拉德伯爵本来应该是在南方军中与杜拉利大公对峙，是斐雯丽按丽贝卡的意见将其召回。一来，塞西莉亚的死亡必须要给这位埃罗萨境内举足轻重的伯爵一个交代；二来，斐雯丽也能通过他打听南方军内部的情况。哪怕就是不考虑这些，就凭斐雯丽和塞西莉亚的关系，也应该让其魂归故里。

    斐雯丽想到这里，立刻去内室换上王服，马不停蹄地往费拉德家族在王都的别墅走去。

    如今王都中气氛诡谲清冷，原本这时应该开业的商铺却有大半停业，虽然克莱德曼对外早有官方声明，但埃罗萨中仍然流言不止。有人认为是斐雯丽为了王位驱逐艾文和夏洛特两位兄长，虽然这个传言大多数平民都不信（在平民心中，斐雯丽人气极高），但也更难相信官方所说的魔女复生。

    种种流言喧嚣尘上，虽然流言大有不同，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随着萨瓦堡的崩塌和劳伦斯的逝去，克莱德曼数千年的统治威望一落千丈，很多人都在观望如今的局势，倒要看看新王斐雯丽是否具备统治这个国家的气量和能力。

    斐雯丽这些天来虽殚精竭虑，在丽贝卡的指导下安排了一系列的事宜。但她毕竟刚刚登基，在一些有心人眼中看来又得位不正，自然不具备压服一切的威信。在丽贝卡的建议中，现在唯有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反而有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想着心事，斐雯丽在蔷薇骑士团的护卫下来到费拉德家族的别墅，还未入内，就听到里面传来费拉德伯爵的怒吼。

    “夏洛特！你别欺人太甚！”

    斐雯丽心中暗道不妙，来不及令人通传，当先迈入了别墅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