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疯巫妖的思考回路1

    黑袍人说着，他将右手五指虚虚对准了黛芙妮。

    此举让黛芙妮与夏洛特大为紧张，前者双刀交叉、微屈着腰背如同猎豹般摆出了攻击的姿势；而后者则踏前一步，在黛芙妮诧异的眼神中挡在了黛芙妮的身前。

    “您是海伍德大人？”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夏洛特却极其笃定。他弯腰鞠躬，摆出最正规崇高的法师礼，“感谢您在暗影神殿中给我带来的援助，海伍德大人！在此本人斗胆请您暂息雷霆之怒，这两位虽然对您有所冒犯，但却没有丝毫恶意，而且他们确实是曾与我并肩作战的好友。”

    夏洛特猜得没错，此人正是传说中陆斯恩的老师、魔法帝国时代前的法师首脑之一、现如今人们口中的疯巫妖——海伍德·威廉姆斯。

    只是此人已经不再是夏洛特梦境记忆中那白发苍苍、胡须齐胸、慈祥与威严并存的老法师了。他为了继续他那疯狂的研究，早在数千年前就将自己转化为了非生非死的巫妖。

    说起巫妖这个群体，他们大多是自愿施展‘伊格尔巫妖转化术’的特定人群。他们既是施法者，也是受术者。他们是心中充满了不甘与野望的斗士。

    ‘伊格尔巫妖转化术’的难度意味着能够忍受那巨大痛苦成功施展者，据是心智与能力非凡之辈。因此，在亡灵一族中巫妖通常是位格极高的存在。

    除此之外，巫妖与其余亡灵不同的是，他们拥有着被称为‘命匣’的种族特性。他们的灵魂并不存在于那具半腐朽的身体中，那些半腐的肉体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具随时可以抛弃的皮囊。

    真正至关重要的是‘命匣’，巫妖们会将他们的命匣珍而重之地藏在最隐秘的地方，那些命匣可能是个小盒子、也可能是个生锈的匕首或是某个老式的纽扣。但无论它们是怎样的形态，一旦破坏命匣，巫妖必死无疑。

    同样的，哪怕你将巫妖杀死成千上万次，只要命匣不毁，巫妖顶多只是虚弱一阵，他们早晚能够卷土重来。

    而眼前的海伍德就是这样的存在。当他听到夏洛特的话后，这位看似要对黛芙妮出手的顶尖巫妖犹豫一阵，他双手伸向了自己的兜帽，在一行人屏住呼吸的眼神中掀开了黑色的帽衫。

    一瞬间，看到其真容的夏洛特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那是怎样恐怖的一张脸啊！依稀可以看出脸颊轮廓的脸上满是腐肉，白花花的蛆虫在那腐烂的脸皮上钻进钻出，上下嘴皮破了几道口子，翻出里面那黑紫色的肌肉。

    牙齿黑黄不齐、牙龈腐烂松动，一只隐隐透出幽蓝光芒的眼球不自然地咕噜转动，很快，它就像被什么未知力量顶住般、耷拉着神经与经脉掉出了眼眶。

    那是一只额外肥胖的蛆虫，海伍德似乎对这个惹人厌的小家伙十分不满，他食指与拇指一捏，无视蛆虫用尾勾勾住眼眶的挣扎，将它扯出眼眶。然后他微仰着头，将那胆敢破坏他眼球的可恶生物扔进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咔咔的松动与咀嚼声。

    ‘啪叽！’

    一行人几乎听到了那肥蛆汁液爆裂的声音，这下子除了做过不少实验的夏洛特还能面如土色的直视海伍德外，其余黛芙妮、薇薇安、洛丽塔三女再也按捺不住，扶着墙壁发出阵阵干呕声。

    至于艾儿，她早在海伍德掀开兜帽的那刻便化为书籍原型，飞回了夏洛特的怀中。所谓眼不见为净，主动逃避的艾儿与只看到海伍德那令人发麻的斑驳头皮的泰克林，总算没有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你知道吗？陆斯恩。”海伍德一边咀嚼，一边发出毫无抑扬顿挫的音调，“我最烦的时候，就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新鲜皮囊又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这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最令人痛苦的是声带的腐烂让我无法模拟出原本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啊，真是烦透了。”

    尽管从言语中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情，但遗憾的是，夏洛特完全无法从他那单调的声调中听出任何情绪。不过，这貌似不是关注的重点，重点是……海伍德的回答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抱歉，海伍德大人。”夏洛特仔细斟酌语气，尽量不让自己触动疯巫妖的神经，“我想我必须再次感谢您的帮助，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我叫夏洛特·克莱德曼，而不是什么时之主陆斯恩。”

    “你一定还记得我以前授课时的风采吧？那时候我拿着教鞭，不断告诉你们法师需要极高的耐性和用不枯竭的好奇心，当然，灵感和逻辑能力也同样重要。不过关于天赋这点，我们可以先略过不谈。”

    海伍德仍在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看上去完全没有理会夏洛特的意思。

    “所以，当我意识到我们师徒重逢之日将至时，我便花费了颇大的功夫才找到了一个可怜的人类冒险者作为皮囊。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女性，但是没关系，总要好过那些黑皮卓尔或是石头矮人，或者别的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你知道的，我们都总是喜欢追求完美。但可惜的是，这具皮囊显然坚持不了多久，可我也不能在皮囊腐朽前主动去寻找你，因为那违反了命运的轨迹，必然不能成功。”

    他真的是个疯巫妖！真的！起码听到那滔滔不绝地语气，和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后，夏洛特是这么认为的。

    一瞬间，夏洛特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悔意。也许一开始选择来见海伍德除了迫不得已外，还有那么一些探究与好奇的意思。但现在，他却宁愿躲在弗塔拉齐城某个谁知道安不安全的角落，也好过来这里和一个疯子对牛弹琴。

    “什么！？什么叫作好过矮人！你这男女不清的变、态！”

    收回前言，在这里原来还有个更加疯狂的家伙。泰克林下意识吐出那句话后，便瞪大了黑豆般的双眼，脸色土黄、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巫妖。

    疯巫妖海伍德转头看向了作死的泰克林，他从口中将嚼碎的蛆虫吐到泰克林脸上，让原本噤若寒蝉的矮人发出了无比恶心与恐惧的刺耳尖叫。

    “你刚刚似乎提到了你不是陆斯恩？让我来告诉你吧，无论皮囊怎么转变，你始终都是陆斯恩，而我始终都是你的老师海伍德。”海伍德思维的跳跃能力实在非凡，面对泰克林作死的挑衅，现在却又在那自说自话了。

    “我的公式不会出错，我算准了你的到来，也算准了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愿意承认，那也只能是源于自身的傲慢与对老师的不忠了。”海伍德朝泰克林伸出了手，极具威胁的魔能在快速构筑汇聚，“对于不忠的弟子，老师虽然不会无情地放弃，但也必须得给点教训呢。首先，就从你这愚蠢的矮人朋友开始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