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对话
父与子，沉默无言的两人。在充满全金属风格的大厅，跟着李奥纳特进来的众人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你问我来做什么？”林洛毫无畏惧地盯着对方，身体传来阵阵激动的感受，就像是干了一件一直想干的事，压迫着兰特·亚瑟灵魂的枷锁，在这一刻被穿越者林洛所打破。 “我还要问问你，为什么要允许露易丝在庄园胡来，还把……还把郁金香给打成那样。”高昂的声音如同质问，连罗德里亚圣听到后都忍不住猛地仰起头，双眉从未有过的皱纹。 “你是在质问我吗？”罗德里亚圣依旧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被林洛的情绪所影响，金丝眼镜被墙壁上不知名的白色光源，反射出光晕。很好掩饰了自己的眼神。 “是又怎样，本来这就是我过来的目的，还有，与克劳狄乌斯家那个变态女的婚约我也不准备结了，特意来通知你一声。”憋在心理的话毫无顾忌的说话，态度上根本毫无尊重，就像叛逆期的少年，在大人们看来，就像是对成人世界的蔑视。可是只有林洛才知道，这是因为压根没当回事，作为成年人灵魂的林洛就没有身为人子的自觉，自然也就谈不上对长辈的尊敬。 更何况，拥有天龙人的身份，林洛早已无所畏惧，就算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又能如何呢？大不了自己搬出去，凭借世界政府交给的天上金。只有不主动放弃天龙人的身份，这圣地和四海，哪里都能活得无比滋润。就算是伟大航路前半段，也是横着走的存在。 交叉的手掌终于放下，罗德里亚以手撑桌，站起相对有些高大的身体，俯视着林洛，再不复以往的从容说道“你敢对我说这些”，“想好承受的后果了吗？” 后一句话已逐渐阴寒，就像是一向对儿子爱答不理的罗德里亚圣也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 “自以为事的东西，才长这么点大，就以为能够反抗我，你忘了吗，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是谁赋予你的吗？” “无知的小鬼，就连你身边的女仆也是我赋予给你的，而你有什么资格” 停顿了一下，罗德里亚圣像是酝酿着恐怖的情绪。 “却为了其中一个下贱的奴隶跑来质问我！你的父亲！”吼声回荡在隔音效果很好的金属房间里，就像愤怒的雄师，现在的罗德里亚圣毫无平时的学者风范，继承了骑士王国的金狮血统，传承到了如今已是天龙人的后代，发怒起来有着无上的威严。 “奴隶又如何，不比你这个见不到人影的家伙好上一百倍，还有，不论是郁金香，还是瑟琳娜都不是下贱的奴隶，而是我重要的家人，这次的事情，我绝不允许再发生一次！”出于兰特记忆越来越深的影响，关于瑟琳娜林洛也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金色的中短发随着话语飘扬，就像一头小狮子面对咄咄逼人的成年雄师丝毫不惧。 “噗，我，奴隶？”罗德里亚圣怒极而笑，“露易丝说的还真没错，你果然迷上了身边的女奴，真是给家族蒙羞的废物，看来是需要进行再教育。” “家族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林洛注视着罗德里亚圣逐渐冰冷的眼神，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罗德里亚圣缓缓走来，之前一直噤若寒蝉的李奥纳特诸人终于抬起头，犹犹豫豫地说道“罗德里亚圣，你是要……” “去0号试验区。”罗德里亚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再无之前的愤怒，“是时候该让这小鬼看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太过天高地厚反而不是件好事，既然来了，就要做好面对真相的准备，你说是不是啊，以为能够为所欲为的小鬼。”从林洛身边走过，刺寒的目光扫过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颊。 「真相吗？」林洛恍若隔世地看到，「兰特·亚瑟除了作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天龙人还有什么真相。」想到穿越过来接触罗德里亚圣的一些迷雾，有些迷惑却没怎么在意过。 林洛选择沉默地跟上。 走过长长的明亮走廊，真的很难想象海贼世界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了这种地步，像是以前看过的某电影保护伞公司内部的设施，展现的一切早已超过了这世界应有的科技水平。 还是说这就是罗德里亚圣倾尽家财创造的一个奇迹？看到的这些设施完全超出了想象，红外线感应门，镭射防御系统。不过林洛刚刚问了身后的李奥纳特，研究所并没有一位名叫贝加庞克的博士。 仅凭一己之力吗？还是说这是亚瑟家族世代研究的成果。透过全透明的玻璃窗走道，林洛能看到自己位于高峰之上，狂风捶打着结实的玻璃，哐哐作响。 “兰特·亚瑟，你以为你在这里只是偶然吗？” “嗯？”在前方只留下个背影的罗德里亚圣突然又说着林洛听不懂的话。 “瑟琳娜的出现与死亡，泰格的袭击，露易丝的婚约，你跟疯狗古德所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 一系列在林洛记忆中的关键性事件，被罗德里亚圣一件件吐出，明明是从未关注过自己，却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无比清楚。 联想到兰特被鱼人袭击导致昏迷，然后林洛才穿越过来这件事。 难道说，连自己的穿越也是……林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惜，就算本圣废了这么多力气，还是没有激发你体内的因子，依然是个废物，真是枉费我安排你去学习赤雷流，连地气都无法感应到。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连自我称呼都改变了，罗德里亚圣好像已经陷入了另一种状态，高高在上的国王，俯瞰世间的神灵，藐视万物的枭雄。 「原来不是发现我是穿越过来的吗。」感觉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保住的林洛，也是松了一口气，却对连自己进入赤雷剑馆学习也是对方安排的感到深深吃惊。 看来这穿越过来生活的一年还真完全是在对方的掌握中，本来以为是随心所欲的行动，却全然是在某人的引导中。 对于作为亚瑟家族的家主来说，做到这一切也很容易，毕竟无论是老管家，还是身边的护卫奴隶，直接效忠的对象都是罗德里亚圣，而不是只有10岁的心智未成熟的小主人。 「说到底身边连一个能相信的人原来都没有吗？」林洛自嘲地笑笑，却没有太多感伤，大不了今后一走了之，天下之大哪还去不得。 “你喜欢瑟琳娜我还能够理解，毕竟她是按照最合适你的类型刻意调教而成的。可是最近听说的那个名为郁金香的女仆，我就不懂了，接连两次看上卑贱的奴隶，你是脑子哪除了问题吗？”罗德里亚圣揉了揉头，看起来真的很苦恼的样子。 “算了，算了，反正马上要再对你教育，这次一定好好纠正你错误的思维……和能力。” 林洛冷眼注视前方高谈阔论挥舞着手臂的罗德里亚圣，活像个沉浸在自我演奏中的小丑，心中想到，却没有再对冷嘲热讽做出反应。 沉默地看着对方打开了一扇层层叠叠保护着巨大金属门，在略显幽暗的坐堂，足有五扇由大到小的门扉，就像个滴水的漏斗，从开口逐渐变小，内部显得更加黑暗，如同吞噬人的巨口。 在进来之后，灯光犹如自动打开，由远到近逐渐明亮起来。 还是不知道这些地方用的什么能源，不过就算出现电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科技水平而言有些方面已经超越了地球，至少是林洛以前所接触到的正常人层面而言。 在灯光一层层打开后，林洛在近乎密闭的巨大实验舱内，看到了两边摆放整齐的无数个绿色的液体培养皿中，一具具赤裸的苍白肉体悬浮在试管中，在浑浊的，无数尘埃漂浮的刺眼白光中，林洛看到的是——无数的人类。 不带任何衣物寸缕，就好像还未出生的婴儿，双眼紧闭。林洛走过这些装有绿色溶液的培养皿，有男有女，身材面貌也不尽相同，有的在巨大容器中强壮如小型巨人，有的却是一个佝偻的老头。 万花筒一样的面孔，也分不清谁是谁，只是好像接连看到了几张长相身材一样的人类让林洛有些疑惑。 “难道是复制体？”走过这些人影时，不免想到。 而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就不可避免的在脑海中停不下来。 “看到了吗，小鬼，这只不过是我研究中的一环，光是这些复制人的身份就足以改变世界，全是玛丽乔亚的世界贵族和政府高官，作为注定继承我一切的儿子，你还真是幸运”罗德里亚圣推了推金丝眼镜说道，像是在展示某种了不起的作品，语气中充满了自豪，接着说完，“能够成为我们亚瑟家造神计划中，关键的一员。”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似乎有更深的含义。 从这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尽头，发现至少有几百个这样的容器，直叫人头皮发麻。 林洛说怎么有些人很脸熟，原来是玛丽乔亚中的复制体。 没错，林洛也从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虽然头发长短不一样，但是林洛还是认得出来，一年间经常见过的大背头官员，天龙人莱恩哈特圣，甚至还有奥古斯汀，露易丝，全是位高权重，头顶光环的人物。 乖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想用这些复制体控制玛丽乔亚，来当上真正唯一的世界之王吗？看着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父亲，从那眼角睥睨余光中，饱含着移天易日的野心。 林洛心怀忐忑，带着不好的预感，直到看到下一个培养皿中的金发人影，原本坚毅的表情逐渐僵硬，溃散，直至麻木。 在那浸泡着绿色溶液的容器中，沉睡着的犹如婴儿般安静，林洛看到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