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怎麼弄的
是的,申屠冺看到那幕了。 看到杜丹撞开他,替他受刀的那幕。 若非东方穆谨于杜丹有意义,是她愿意以命相救之人,二爷怕就要使出各种手段,让他比她疼上千百倍! 这是他捧在手中呵护,愿意以性命护其周全的女人! 她却替他挡刀…… 二爷心中邪火烧得旺,尸山血海里成长起来的他,骨子里本无良善二字,除去于心头落了根的杜丹,其他人性命皆不在他眼中,甚至家中另外二人,也是附带。 即便是杜丹主动撞上去替他受刀,二爷那心还是烧得快要疯魔。 真想就这么弄死这厮…… 申屠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货真价实,银剑牵引,痛得东方穆谨止不住冷汗,已经白若纸的脸色更加惨白。沐醒如临大敌,想护主,可主子明显另有想法,他一手搭在剑上,妄动不得。 两男人目光在空中对峙,东方穆谨忍着疼痛,没做回避,平静承受二爷的怒火……几个呼吸后,申屠二爷手转了半圈,抽回剑。 他剑尖指向不远地上已被东方穆谨捅了个透心凉的尸体。 “尸骨无存。” 扔下话,他不再理会这一团混乱,抱着怀中人儿,眨眼间消失于众人视线。 剑抽出后,东方穆谨脚下不稳,沐醒急忙从后头撑住主子。刚才申屠冺的轻浅收剑,却是在他肩与胸之间刨了个极深的小洞,明明没出几滴血,却疼得皮肉不断抽颤。 “爷,您身──” “无事。”相爷忍着疼痛,让自己重新站直。他知晓申屠冺定是抱着杜丹赶回京,丹儿在他手上,足够安全…… 他强让自己定下心神,先处置眼前事。”事情如何?” 眼前主子,脸无血色,发上凝血,一身衣服多处破口染血,尤其他刚才抱着杜丹,半边身子全是红色…… 东方穆谨模样瞧来实在凄惨,沐醒嘴张了张,强压下担忧的话,仍先顺着主子意思,将事大略交待。 “……如预期,您遇险当晚,祈景便有动作……有少将军帮忙,现已拿下近百骊人,那奴马……” 在沐醒口头禀报之际,东方穆谨视线落在几名衣着朴素无奇,可仔细瞧,五官模样却与大翼人有些差异的黑衣人身上。 那些人来到附近,将刚才申屠冺指的那具尸体直接拖走…… 尸骨无存。 注意到主子不在状态,沐醒顺着相爷目光,问了句:”爷,这些人……是丹丫头家的?” “嗯。”东方穆谨轻应一声。 看着那些家伙带走尸体,尸体是证物,理应该留下。但相爷刚才那声嗯,已让沐醒知道,就算这些家伙要再多拖几具,爷也不会处置的…… 爷对丹丫头的放任,不同寻常。 幸好他们只拉走一具。属于相爷的私军在沐醒指挥下,开始收拾一地残尸,这回布置实在凶险,而今见着主子,沐醒仍感后怕。 他急忙要将主子迎回京,却见相爷迈出两步后,身子再也强撑不住…… 二爷带着一身血的杜丹回到家时,正好遇上大爷和三爷在偏厅说话。 两人见到他那身模样,立即变了脸色。 “她胸口中刀,没刺中心肉,可血流太多。” 二爷没啰嗦,一口气先将杜丹情况交待仔细。 “过去我那。” 谷逍遥交待,他院里药材工具齐全得多。申屠冺没响应,直接抱着杜丹,眨眼没了踪影。大爷长年采药,轻功亦佳,三爷见那二人一下就没了影,急忙跑起来赶路,二才见主子跑,也拔腿追上…… 所有人全往谷逍遥院子赶去。 申屠冺将杜丹放到药僮临时架起来的木板床上,杜丹出血在回京路上已暂时止住,但先前的血量已经将她染成血人。 “我已封住她四处大穴,让她吞了颗保命丸,也撒过伤药……”平时极少吭声的二爷此时话说得流畅,将自己如何处置杜丹伤口交待,好方便谷逍遥判断处置。 大爷来到床边,先按过脉,边听申屠冺解释,一手拿起剪子,直接将杜丹衣服全剪了。 赤裸的身躯上,满是半干的血,他小心翼翼将捆在胸前的最后一点布除去…… “嘶──” 猛地一声抽气,才赶到屋里的三爷,一脸惨白地看着眼前这幕…… 追着东方穆谨的那伙人,用的长刀比剑面宽,加之杜丹娇小,胸前一刀,几乎占去她半个身宽,刀由背出,将身体捅透,血口十分骇人。 若不是申屠冺几乎同时赶到,封住她几处大穴,这大洞能将她的血当场放干。 “不敢瞧便出去。” 大爷头也没回,冷冷发话,钱清贵坚定走进房里,自己到一边待着。眼前没他能插手的地方,不能碍事。 谷逍遥指令飞快,院里药僮全动起来,灯火燃起一盏又一盏,将屋内照得通亮。热水、火炉、刀刃、银针、肠线、干药及湿药……一样一样地被送到他手边。 就见大爷面容冷峻,先是行针封住她几处经脉,一手拿起装满透明液体的大碗,便往杜丹那伤口上倒,一碗倒完,又是一碗,床上立即成了片血海。 钱清贵看着那红红的水不断由床板流淌而下,绝美容颜剎白,不自觉地将指甲给掐进肉里。 明书是离床最近的一名药僮。 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叔祖的一举一动。 谷逍遥一向走毒理用药的路子,偶尔动刀,也是直接粗暴。他是头一回见师叔祖行如此精密的医法……以穴位疏阻为基础,皮与肉间,穿针引线……寻常人压根难用肉眼分辨的部位,都在那双手下一一被接回该在的位置…… 明书看得有些痴了。 谷逍遥这一动手,直接由深夜,忙到天边鱼肚白。 期间申屠冺和钱清贵全程相伴,没人离开。 忙完的大爷一身血汗,他就着盆子洗净手后,将杜丹身上血污简单清理过,交待药僮打扫一地血水,大爷用被子裹住妻子身体,将她抱至自己床上。 二爷和三爷跟了过来。 “刀口暂时收上了,出血过多,她而今脉象极弱,至清醒前床边都得有人守,也得弄些汤水强喂,否则怕她身子撑不过。”大爷先开口交待,一丝不苟的公事公办语气。 接着他眼刀扫过来,声调忽低: “她那刀伤,怎弄的?” 目光一下集中到了二爷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