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得談談
一抹碧翠。 房內的人聽見動靜,抬頭望來。 「忙完了?」 入眼的笑容,讓某人心口又是一顫。 同時,腦中忽然閃過早先想過的「容貌」問題,某人立即定神,跟著露出了笑容。 「既來了,怎不喚我?」 「臨時決定的,想著都是要用膳,不如過來與你一塊吃。知道你忙,就先等著。」杜丹站起身,與他相迎。「也才到一會兒,你就回來了。」 錢清貴來到她面前,鼻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髮膏香味,想到自個兒尚未沐浴,止住步伐。 「那夫人可得再等一等,我尚未沐浴。」他笑容輕淺。 杜丹自然無異議。 錢三爺轉身連忙吩咐再讓廚子多弄些菜色,有人立即趕往廚房,幾人伺候起三爺沐浴,院裡下人頓時忙碌起來。 浴室裡,錢美人浸在水裡,二才替他擦背。 這澡洗得急,錢清貴說不出現下是何心情,就是腦子有些暈忽,不太踏實。 二才趁著他擦身子時,又在旁小聲嘀咕:「爺,大爺讓我跟您說聲,那床底寶盒裡的冊子記得讀細了。」 錢某人斜眼掃來。 「現在提及不是太晚?」 「是二才的錯……」 某人收回視線,懶懶道。「行了,瞧過了。」 好一番打理,穿上裡衣,套上絳紫色外衣,錢某人看著擺放整齊的那條青帶,張開雙臂,讓人替他繫上。 瞧瞧鏡裡模樣,揚脣一笑。確認打理好,該回房了。 下面人時間掐得準,早錢清貴一步將飯菜擺妥當,某人前腳剛到,下人們便退出房。 再度入門,房裡人還是那模樣。 一身碧翠,盤起的髮上有些許珠花,臉盤小巧,脣兒略紅,可瞧來算是淨素。聽見動靜,那雙圓眼又往他瞧。眉脣彎彎,朝他笑。 「讓夫人久等。」 某人亦是微笑。 不得不說,這人笑起來,電力比誰都強多了。 杜丹心裡感嘆,養眼是養眼,可這廝帶給她的壓力也足夠大。 「快坐下吧,我有些餓了。」 她招呼,錢清貴自然依言照辦。 有下人想上前幫忙佈菜,讓杜丹給遣下。她轉頭對身旁人道: 「今晚就我們倆一塊吃飯可好?」 於是屋內就剩他們倆。 終於,不再是曾經的作戲試探,今日兩人總算頭一回真真正正地以本來面目面對面吃飯。 杜丹其實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一絲尷尬生疏。不過錢清貴面上功夫不比她弱,兩人都有意地想淡化這點不自在。 她替他挾了幾樣菜,換來閃瞎眼的笑容。 「夫人也多吃點。」他回挾了幾樣菜色與她。 在兩人努力下,餐桌氣氛算好,不到食不言這般規矩,不過除了幾句招呼,也沒太多話。 杜丹有些刻意地端起了教養良好的架子,那姿態挺有模有樣像回事。 而從小嬌養大的錢美人,吃飯儀態更是優雅,舉手投足帶點平時那漫不經心的慵懶,有著獨一份的味道。 某人氣場太獨特,杜丹終是忍不住朝他多瞧幾眼。 發現身旁的人眼光在自己身上,某人漂亮的眉略揚,微笑。 「夫人可是瞧我有不對?」 杜丹笑笑。「說真格,好像還沒認真瞧過你,過去怕失禮,如今已經成親,可得瞧仔細了。」 「那夫人可得瞧仔細了。」知道自己皮相還是能吸引她注意,錢某人心情挺好。 「你這相貌,是肖母吧。」 「是。」 「聽說成親後也得回門,就這兩日,找個時間我與你一塊回去吧。也該見見爹娘。」 杜丹努力地釋放善意。 卻沒想到,某人聞言變了臉色。 「可是誰與妳嚼舌根?」 杜丹一時沒反應過來,見錢清貴臉色沉下,才意識到,急忙解釋。 「不是,這事我找誰問都能問到。且這事本就該做。逍遙和小冺那兒我都與他們說過,他們倆都孤兒,逍遙他師門遠,說了哪天順道再過去瞧瞧就行,用不著刻意跑一趟,他們門裡不在意這些習俗。」她道。 「可你家就在京,於情於禮我都該與你回去瞧瞧才是。」 這解釋沒讓三爺臉色好看些,他還是冷著表情。 「他們倆都不回門,就我回?我像這般得費心伺候的?」 你不是嗎…… 杜丹心裡腹誹,不過多少抓到了他在鬧什麼脾氣。 終究心裡多長他不少歲數,經歷的也多,對於情緒心態杜丹掌握得還算精準。 她放下碗筷,一臉正色。 見她舉動,錢某人以為自己惹她惱了,心裡暗自後悔。可一時情緒還在,沒法立即拉下臉。 「咱們得好好談談。」 瞧他把自己洞房夜搞成什麼樣。 錢某人心裡著惱,臉上繃得更緊。 「妳說。」他也將碗筷放下了。 「咱們先前簽過契,我與你說過,這成親後你若有不滿,隨時可走,我不阻不攔,且除了這宅子,該是你的,我分文不取,你可還記得。」 「自然。」說到那契,錢某人心中又有把火燒起來。 「實話說與你聽,我其實不愛妻主這身分。」感覺這話是在說給自己聽的,錢某人心裡更不是滋味。杜丹沒察覺,繼續依著自己想說的道:「我覺得,這成了親,就是夫妻。夫妻該是互相尊重,互敬互愛,沒有誰比誰地位高……可習俗如此,我又想行商,不得不走了這路子,可我心裡真沒把你們當成我宅裡附庸,你們過去做啥,成了親後繼續,我絕無二話。你們各自私產我也不拿,唯你這宅子給了咱們共用……」 錢某人心情差得可以,可是聽著聽著,似乎察覺有些不對。 杜丹盯著他說話,雖不知他心裡想啥,可也看得出這位聽眾似乎還沒能理解她說的。她又耐著性子解釋。 「這麼說吧,我是覺得,咱們成了親,便是夫妻,你可同意?」 「……自然。」 「對外,我頂著妻主身分。可實際上,咱們的關係,不過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如此而已。」 「……」某人表情顯得有些詭異了。 杜丹也有些頭大。 說穿了,她這套不過夫妻平等互相尊重。但實際操作起來,也等同在挑戰大翼既有的階級制度。 妻主妻主,就是妻為主,這不只是身分,其實也包含諸多責任在內。 她現在說自己不做主,大概就跟皇帝說你們都別把我當皇帝看,肯定讓人覺得胡鬧。 而錢清貴又是大族子弟,大族最是重規矩,不管在外舉止如何,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是很難撼動的。 --简体版-- 一抹碧翠。 房内的人听见动静,抬头望来。 “忙完了?” 入眼的笑容,让某人心口又是一颤。 同时,脑中忽然闪过早先想过的”容貌”问题,某人立即定神,跟着露出了笑容。 “既来了,怎不唤我?” “临时决定的,想着都是要用膳,不如过来与你一块吃。知道你忙,就先等着。”杜丹站起身,与他相迎。”也才到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钱清贵来到她面前,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发膏香味,想到自个儿尚未沐浴,止住步伐。 “那夫人可得再等一等,我尚未沐浴。”他笑容轻浅。 杜丹自然无异议。 钱三爷转身连忙吩咐再让厨子多弄些菜色,有人立即赶往厨房,几人伺候起三爷沐浴,院里下人顿时忙碌起来。 浴室里,钱美人浸在水里,二才替他擦背。 这澡洗得急,钱清贵说不出现下是何心情,就是脑子有些晕忽,不太踏实。 二才趁着他擦身子时,又在旁小声嘀咕:”爷,大爷让我跟您说声,那床底宝盒里的册子记得读细了。” 钱某人斜眼扫来。 “现在提及不是太晚?” “是二才的错……” 某人收回视线,懒懒道。”行了,瞧过了。” 好一番打理,穿上里衣,套上绛紫色外衣,钱某人看着摆放整齐的那条青带,张开双臂,让人替他系上。 瞧瞧镜里模样,扬唇一笑。确认打理好,该回房了。 下面人时间掐得准,早钱清贵一步将饭菜摆妥当,某人前脚刚到,下人们便退出房。 再度入门,房里人还是那模样。 一身碧翠,盘起的发上有些许珠花,脸盘小巧,唇儿略红,可瞧来算是净素。听见动静,那双圆眼又往他瞧。眉唇弯弯,朝他笑。 “让夫人久等。” 某人亦是微笑。 不得不说,这人笑起来,电力比谁都强多了。 杜丹心里感叹,养眼是养眼,可这厮带给她的压力也足够大。 “快坐下吧,我有些饿了。” 她招呼,钱清贵自然依言照办。 有下人想上前帮忙布菜,让杜丹给遣下。她转头对身旁人道: “今晚就我们俩一块吃饭可好?” 于是屋内就剩他们俩。 终于,不再是曾经的作戏试探,今日两人总算头一回真真正正地以本来面目面对面吃饭。 杜丹其实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一丝尴尬生疏。不过钱清贵面上功夫不比她弱,两人都有意地想淡化这点不自在。 她替他挟了几样菜,换来闪瞎眼的笑容。 “夫人也多吃点。”他回挟了几样菜色与她。 在两人努力下,餐桌气氛算好,不到食不言这般规矩,不过除了几句招呼,也没太多话。 杜丹有些刻意地端起了教养良好的架子,那姿态挺有模有样像回事。 而从小娇养大的钱美人,吃饭仪态更是优雅,举手投足带点平时那漫不经心的慵懒,有着独一份的味道。 某人气场太独特,杜丹终是忍不住朝他多瞧几眼。 发现身旁的人眼光在自己身上,某人漂亮的眉略扬,微笑。 “夫人可是瞧我有不对?” 杜丹笑笑。”说真格,好像还没认真瞧过你,过去怕失礼,如今已经成亲,可得瞧仔细了。” “那夫人可得瞧仔细了。”知道自己皮相还是能吸引她注意,钱某人心情挺好。 “你这相貌,是肖母吧。” “是。” “听说成亲后也得回门,就这两日,找个时间我与你一块回去吧。也该见见爹娘。” 杜丹努力地释放善意。 却没想到,某人闻言变了脸色。 “可是谁与妳嚼舌根?” 杜丹一时没反应过来,见钱清贵脸色沉下,才意识到,急忙解释。 “不是,这事我找谁问都能问到。且这事本就该做。逍遥和小冺那儿我都与他们说过,他们俩都孤儿,逍遥他师门远,说了哪天顺道再过去瞧瞧就行,用不着刻意跑一趟,他们门里不在意这些习俗。”她道。 “可你家就在京,于情于礼我都该与你回去瞧瞧才是。” 这解释没让三爷脸色好看些,他还是冷着表情。 “他们俩都不回门,就我回?我像这般得费心伺候的?” 你不是吗…… 杜丹心里腹诽,不过多少抓到了他在闹什么脾气。 终究心里多长他不少岁数,经历的也多,对于情绪心态杜丹掌握得还算精准。 她放下碗筷,一脸正色。 见她举动,钱某人以为自己惹她恼了,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宅中地位尚不稳妥就给妻主脸色。可一时情绪还在,没法立即拉下脸。 “咱们得好好谈谈。” 瞧他把自己洞房夜搞成什么样。 钱某人心里着恼,脸上绷得更紧。 “妳说。”他也将碗筷放下了。 “咱们先前签过契,我与你说过,这成亲后你若有不满,随时可走,我不阻不拦,且除了这宅子,该是你的,我分文不取,你可还记得。” “自然。”说到那契,钱某人心中又有把火烧起来。 瞧她就是这般想与他划清界线! “实话说与你听,我其实不爱妻主这身分。”这话是独他一份吧……钱某人心里更不是滋味。杜丹没察觉,继续依着自己想说的道:”我觉得,这成了亲,就是夫妻。夫妻该是互相尊重,互敬互爱,没有谁比谁地位高……可习俗如此,我又想行商,不得不走了这路子,可我心里真没把你们当成我宅里附庸,你们过去做啥,成了亲后继续,我绝无二话。你们各自私产我也不拿,唯你这宅子给了咱们共享……” 钱某人心情差得可以,可是听着听着,似乎察觉有些不对。 杜丹盯着他说话,虽不知他心里想啥,可也看得出这位听众似乎还没能理解她说的。她又耐着性子解释。 “这么说吧,我是觉得,咱们成了亲,便是夫妻,你可同意?” “……自然。” “对外,我顶着妻主身分。可实际上,咱们的关系,不过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如此而已。” “……”某人表情显得有些诡异了。 杜丹也有些头大。 说穿了,她这套不过夫妻平等互相尊重。但实际操作起来,也等同在挑战大翼既有的阶级制度。 妻主妻主,就是妻为主,这不只是身分,其实也包含诸多责任在内。 她现在说自己不做主,大概就跟皇帝说你们都别把我当皇帝看,肯定让人觉得胡闹。 而钱清贵又是大族子弟,大族最是重规矩,不管在外举止如何,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很难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