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技与道
眼下那号称‘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的去处还只是个传说，孙大空破石降生，见到的是一群冲他指指点点讽刺他没有红屁股的无知毛猴，却不曾遇到猴子们指着瀑布立誓，说什么若有人跳得进，我等便拜他为王。 如今的花果山猴群还没有一个足够容纳全族的洞穴，所以只能散居在十几个洞窟中。其中较大的洞窟分别被群中力量强横的大猴占据，猴子们纷纷依附强者才能有安身之所。像侯小花的猴妈妈因为老弱无用，就算想要依附这些大猴也不会被接纳。 “若不是老猴侍奉过两代猴王，恐怕也会失去栖身之所呢。花果山猴群，早该有一位大王了！” 温敬不胜唏嘘，仿佛在追忆当年的荣光“当年通臂猴王还在时，我花果山猴族一统，是何等的风光？若非猴王爷爷过世，又怎容如今四将军猖狂！” “呵呵，花果山四将军？好大的名头啊，听你的话说，本王要去查看食品库藏，还要他们四个点头了？” “这倒也不是，大王您是天生神猴，我族中神话，四将军自然不敢违逆您。否则以老臣的力量，也无法拘禁那马将军，等待大王发落。 不过神话毕竟是神话，四将军经营花果山多年，毕竟根深蒂固，大王还需要证明自己，令他们心服口服，否则群猴就算表面上拜迎大王，始终也会存有疑虑，不会真正忠诚于大王。 那食品库藏更是我花果山安危所系，大王必先正名，而后才可名正言顺地开启，否则只怕四将军会因此作乱，倒让大王失了口实。” “既然如此，就让本王去见见他们，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 孙大空轻轻一笑，什么花果山四将军，土鸡瓦狗而已。 这些天在洞中修养，脑域开发已经达到百分之十二左右，远超人类史上众多智者。脑域开发不仅令他可以调动更多力量，也为他指明了前进道路，就如老君开辟道家学说、释迦摩尼于菩提树下参悟成佛，一个无为、一个无我，其实都是用智慧冲破人类的脑域限制从而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比起这样的力量，什么八九玄功七十二变，终究不过流于技、而非道。 这也是孙悟空身怀地煞之变，又偷吃金丹圣酒成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却逃不过如来轻轻覆掌的原因。以技挑战道，又怎能不败？ 侯小花偷偷望着孙大空，小拳头攥得紧紧，心中在为孙大空暗暗鼓劲“美猴王，您可一定要赢啊！” 当年的通臂猴王她可没见过，威名赫赫的四将军除了欺压群猴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可这位‘美猴王’却让侯小花生出无比亲切的感觉。明明偷了他的果子，却不用受到惩罚，他还亲口答应要给自己一份口粮，以后再也不用偷东西了！温爷爷没说错，他就是花果山的希望。 望着孙大空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了，她这桩买卖其实很亏，只是偷了人家的果子而已，却不知已经被人家偷走了心 雪更大了，花果山变得银装素裹，原本就曲折难行的山路完全被大雪封锁，幸亏有温敬这个老马带路，否则孙大空多半会迷失在山中。 侯小花原本是跟着孙大空身后三尺距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地往孙大空身边凑。老猴儿温敬在前面恭敬地引路自然没发现，她却早就发现大王的神奇之处了，巴掌大的雪花落到美猴王头上半尺距离就开始莫名其妙地融化，最后落下来时就只剩下零散的雪渣子。而且大王身边非常暖和，距离越近就越是温暖，如果不是惧怕王的威严，她很想一头钻进大王的怀里，无关风花月，只因有雪，大雪天真的冷啊 孙大空其实是无心所为，只是不希望变成只眉眼都看不清的雪猴，便有神奇的力量替他融化落雪、同时温暖他的身体，倒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侯小花眼中的‘暖男’。 老猴儿温敬忽然脚步一顿，伸手拨开覆满积雪的层层藤蔓，眼前现出一个山洞来。 “哦，到了？”孙大空也跟着停下，那股神奇的力量也因此消失不见，沉浸在大王温暖关怀中的侯小花怅然若失，有些忿忿地悄悄瞪了一眼温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大王，这就是花果山的万猴洞，乃是当年通臂猴王居住之地。只可惜这万猴洞大则大矣，却不够险峻，通臂猴王在时我花果山猴群势大，自可聚集于此，如今我等势弱，只敢寻找位置足够险峻隐秘之处藏身，只在族中议事时才会到此。 老臣已经通知群猴，让它们在此等待拜见大王，重振我花果山猴族声威！” “哦。” 孙大空点点头，跟着温敬步入洞中。 据温敬说，花果山最鼎盛的时候万猴洞中真的可以聚集上万只猴子，那时猴群一动，山中虎豹狼虫都要望风而逃，看他口沫横飞洋洋自得的样子，孙大空怀疑这老猴儿在吹牛。 目测了下，这个山洞的面积根本就无法容纳上万只猴子，除非是猴子叠罗汉。眼下洞中所聚集的猴子最多不过千只，隐隐分成四部，其中三部都有一只巨猴为首，只有一部没了头脑，纷纷惶然望着被荆条捆成粽子般的巨猴马将军。 其实孙大空看猴子就如同猴子看人，很难分个子午寅卯出来，只是这马将军身形巨大，一双猴眼恶狠狠地盯着他，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样子，根本不用他去仔细辨认。 花果山不愧天地所钟，万猴洞中竟有五六道灵脉温泉，漾成五六个温池，使得洞内不似外面寒冷。在温池附近燃起了三堆篝火，每堆篝火上都烧烤着一头剥去皮的野羊。 孙大空倒没有意外，自从见到火把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猴子和地球上不同，不仅够聪明，隐隐形成了阶级社会，更从人类处学来了很多东西。他修养时喝的白粥和眼前的烤羊就是明证。只不过猴子就是猴子，对熟食的追求还停留在原始阶段，野羊烤不到三分熟，就被一些猴子用石刀切下，送到三名巨猴手中，那三名巨猴一边吃着还带着血的烤羊肉，一边抬眼看他。 “东面这个是流将军、南面的是崩将军、西面最魁梧雄壮的是芭将军其中以芭将军最为耿直，也最识大体。” “嗯” 孙大空目光从三只巨猴面上扫过，微微点头，温敬这个老猴儿能坐住猴相的位子果然是有一套，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流将军对他面露不屑，却没有不敬之意，如果是在人类社会，这种就是清高之辈、却不逾矩，可委以利事。崩将军目光激烈，对他似有怒意，而且还不会掩饰，这种就是莽夫，属于和马将军同穿一条裤衩的角色，若能收服，可委以力事。 而温敬重点提到的芭将军虽没有特别表达善意，却目光清澈，不怒不谄，是个识大体的耿直性子，而且不像马流二猴那样无脑，可委以大事要事。 孙大空在观察群猴，群猴也在议论他。这个就是神猴麽？花果山的希望？还没有四位将军强壮呢！还有跟着他身后的不是侯小花麽，她可是人类，神猴为什么要带着她一起来，不知道万猴洞是不许老弱病残和异族进入的麽？ 竟敢议论大王，这还了得！温敬大怒，冷喝道“天生神猴降世，当为我花果山猴族之王，众猴还不快来拜见美猴王！” 两代猴相的威严不小，群猴被温敬震慑，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也都慢慢走过来，要共同参拜孙大空，忽听一声大喝“慢着！” 温敬怒道“崩将军你想做什么，要造反麽？” “嘿嘿，老温你少拿这话压我。如果真是神猴降世，我老崩当然是没话说，可你拿什么来证明，就凭老马输给了他麽？老马也打不过我呢，那我也是神猴，也是美猴王了？” “老崩你放屁，谁打不过你了，有本事放开我，咱们两个打一场！”被捆成粽子的马将军闻言大怒，他可以被捆绑、被打屁股，这都是猴族家法，算不得耻辱，可要让他承认打不过崩将军是万万不行的。 “你先住嘴吧，连只来历不明的猴子都打不过，也不怕脸红？” 崩将军冷笑着一指孙大空道“既然是天生神猴刀枪不入，那就先和我打过，若能赢我，老崩才认你是美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