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 绝望与真正的地狱

    “净化！”

    “治愈！”

    因为毒粉的原因，能够调用的魔力并不多，好在治愈和净化魔法都不是高级魔法，卡伊和科洛特还能勉强施展，不过效果也仅限于恢复行动力而已，虚弱的感觉没有消除，大概是对方的毒粉里混杂有其他不知道成分的东西。

    “阿杜那边的魔力没问题吗？”

    “如果只是维持这个状态不参与战斗的话应该可以，巴尔先生，莉莉那边怎么样？”

    “快到极限的时候咱会换回来的，不过伙计的体质还真是麻烦啊。”

    无法者拒绝一切魔法，其中也包括辅助性质的净化和治愈，元素无法进入身体产生作用，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外侧轻柔的抚摸而已。篷车在小银快速的带动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散架，为了确保逃脱时这幅身体不会出问题，依旧是巴尔勉强支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达到临界点。

    “不能找个地方藏起来吗？”

    艾利亚特是目前团队里除了地精大耳朵外唯一拥有战斗力的人，因为龙枪的原因并不需要魔力和太多体力，只是在颠簸的篷车内很难瞄准而已。追击的骑兵已经被她击坠了几骑，但是大家都知道，继续下去被追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遗憾的是目前连科洛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坚持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痕迹太明显了，很难躲过对方的追踪，即使有大耳朵在，如果痕迹在附近消失也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我们可没有和他们消耗的资本。”

    或许留在城中的吉尔会有点作用，不过这里是矮人王国，无论是利贝尔特还是北方王国对这里的影响力都不大，虽然这里是矮人的主场，由人类开口请求的话愿意帮忙的大概只有和大胡子熟识的人吧，和一口气调集上百名骑士以及各种雇佣兵的南方王国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龙姬怎么样？那样的吐息还能来几次？”

    侍卫长冷静的判断着现在可以调用的一切力量，小龙姬的龙息确实给她带来了深刻的印象，那威力似乎和巨龙相比也毫不逊色。

    “大概一两次就是极限，小美刚刚诞生不久，能够动用的力量不多，而且我也不知道需要怎样补充。”

    精灵契约和灵魂契约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作为巴尔最新的作品，小龙姬已经十分接近那位森林女神的理念，或许未来能够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目前刚刚诞生的小家伙还无法理解周围的一切，大多数时候只是出于本能的行动而已。

    “尝试下借夜色甩开他们吧，虽然感觉希望不大。”

    追逐已经从傍晚一直持续现在，双方似乎都不准备放弃，而这边已经明显露出疲态。

    科洛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脱离对方的包围后原本以为能够松一口气，结果被对方的骑兵远远的吊住了尾巴，借用龙枪和大耳朵丢出去的古怪玩意暂时摆脱了追逐，但地上的痕迹无法抹除。所以目前一行人只能借用这段时间抓紧恢复，这样至少在被追上时还有一战之力。

    “大耳朵！刚刚给我喝的那玩意还有没有？”

    尽管身体还在虚弱状态，大胡子的嗓门依旧响亮，地精偶尔会制作一种被称为万能药的药剂，用来恢复体力和解除疲劳，视成分有时也附带解毒的成分，在人类的社会中是非常珍贵的炼金药剂。

    大耳朵的地精摇摇头，那种药剂倒是有，但是刚刚就已经试过了，能够发挥的作用也不过是让科洛特等人能够坐起来而已。地精的万能药其实是一种精力药剂，可以让地精维持长时间的思考而不会觉得疲劳，至于解毒功能只是附带，因为工坊中经常会产生一些毒烟或者毒雾，单独制作解毒剂太麻烦所以干脆混合在一起了。

    和那个世界一样，解毒药剂通常只会针对特定的毒素，并不是对所有的毒都能产生作用，鬼晓得南方王国的混蛋在里面混了多少种东西，所以解毒剂的效果反而不如光魔法的净化来的更有效些。

    “选择开阔的方向吧，小银的骑士团应该还能发动一次，如果能够给对方重创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科洛特还没有放弃，但是敌人不会愚蠢到将所有人扎堆聚在一起让骑士团冲锋，而且自己的状态也无法维持魔法太长时间，如果这个时候希瓦在就好了，她与小银的搭配十分默契，而且可以使用范围冰冻和光耀魔法，无论是逃脱还是对抗都能从容许多。地精那边似乎也可以发挥不俗的作用，不过仅仅是在防御方面，地精似乎不会使用攻击性质的魔法，否则一个岩石傀儡就足以挡住后面的追逐。

    “这边！看到她们”

    砰！

    身后传来马的嘶鸣和重物坠地的声音，这一枪的运气不错，趴在颠簸不断的篷车上，艾利亚特的射击基本基本靠蒙，之前消灭的几人至少浪费了好几个弹夹，这样下去剩余的子弹还真不一定够她挥霍的。

    “小银！转向右边！”

    巨龙山脉没有可以躲藏的森林，不过却有数不清的峡谷和岔路，熟悉这里的矮人自然不会将他们带入死胡同，之前就是用这种办法成功拖延到了现在，只要不被对方绕到前面堵截，追赶的时间应该多少能够让科洛特的魔力恢复一些。

    可惜的是他们的好运已经到此为止了。

    篷车右侧的轮子因为偏转角度太大而扭断了，原本它就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倒下的车身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两个矮人因为反应太慢被甩了下去，好在皮糙肉厚的矮人没有因此受伤。接到停止命令的小银顺利的将破损的篷车阻停，看来最后的机会也逐渐远离了。

    “大胡子，你们先走吧，地精先生也是，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应该不会继续追逐。如果回去见到我们的同伴，让他立刻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回王国，现在的我们已经什么也做不到了。”

    科洛特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或许自己和卡伊能够顺利活下来，但是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原本想让小银带着莉莉和其他人也先逃，但是从对方那里传来了拒绝的意志，对小银来说科洛特的安全在巴尔的命令之上，眼前的情况绝不可能抛弃她独自离开。

    “大耳朵你先走吧，我们矮人也有自己的骄傲，绝不会抛下同伴！”

    和人类柔弱的体质不同，矮人们的恢复稍微快了一些，加上刚才从大耳朵那里弄来的万能药，战斗能力多少恢复了一些。

    大耳朵犹豫了一下，用细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后快速离开了，地精不是什么热血的种族，哪怕是被他们接纳的对象也不会做出类似矮人一样的行为，他们总是理智的选择更加符合自己判断的方式。

    “他在说什么？”

    巴尔很好奇，这个小个子的家伙似乎准备抛弃他们独自离开，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向那群笨蛋矮人一样大吼一声“要死一起死”吗？虽然他也觉得那样看上去很蠢的样子。

    “是说让我们坚持住，他回矮人城去搬救兵。”

    大胡子咧着嘴笑了，对地精而言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表现了，大耳朵那家伙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用说是矮人的城市了。不过在那里确实有认识大耳朵的人，至少可信度要比那个人类的胖子高多了。

    “那么为了最后的希望狠狠的干一架吧！”

    另一个矮人附和着，扬了扬手里的战斧，虽然没有完全恢复状态，战意并没有落下多少。

    “那么我也帮点小忙吧，伙计这家伙的身体太麻烦了，几乎所有的魔法都用不了，只能试试这个了”

    “巴尔先生？”

    科洛特很好奇，无论是巴尔还是李立都不是以力量见长，他们的智慧才是最有力的武器，所以科洛特很期待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这位恶魔之王能够拿出什么令人震惊的手段。

    “以吾恶魔之王在此宣告，给予吾之加护者复仇之诅咒，即使化为烟尘，也必将其拖入永恒的深渊！”

    “”

    “”

    “”

    “巴尔大人好棒！”

    除了卡伊外，其他人只能用无奈的目光看向这脑袋缺根筋的恶魔之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很简单，换局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只是用语言修饰后披上诅咒的外衣而已，不过这句话不是应该在对方追上来后再说吗？那样至少还能给对方造成一些心理压力，现在说已经严重影响到刚刚才提起来的气氛了好不好。

    “你还是让莉莉出来吧。”

    艾利亚特对这个白痴恶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李立那边的脑洞也很大，但是说话的时候至少也会看下气氛的。

    “唉？刚刚的发言不够帅气吗？咱可是偷偷练习了很多次！”

    “闭嘴！”

    “是。”

    被人类压制住的恶魔之王什么的看上起似乎有点可怜，不过因为用的是李立的样子所以看上去十分和谐。

    夜幕中已经响起了马蹄声，听起来至少有十几骑，艾利亚特想用龙枪解决几个，想想还是放弃了，与其解决这些杂兵还不如找机会给那个领头的来一发，或许得意的时候对方会放松警惕。

    对方的骑兵并没有靠过来，也没有点燃火把之类的照明，大概是害怕对手那无声无息可以夺取性命的魔法道具，双方就这样隔着黑暗对峙着，直到后方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又见面了，利贝尔特的公主。”

    听声音似乎还是率领骑士将他们围困住的高大男人，只是黑暗中的声音飘忽不定，没法确定准确的位置。

    “无情的践踏了我的仁慈，你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对面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似乎那一下也给他造成了相当程度的伤害，其实也能理解，近距离忽然挨了这么一下，换个普通人大概都扑了。

    “很抱歉，您的仁慈还是留给那些肥满的贵族吧，希望您的屁股他们能够喜欢！”

    科洛特一脸清爽的说出了十分恶毒的话，或许这是最后的遗言，所以小公主的毒舌属性全开，既然无法拯救同伴，那就和同伴一起战斗到最后吧，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但是最后的任性应该能够被原谅吧。

    “小银！让他们见识下你最强的力量吧！”

    魔力如火焰般翻滚着，却无法完美的构筑魔力通道，毒素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供给给小银的魔力受到了阻碍，虽然可以召唤深渊骑士团，但是时间上难免要浪费更多。

    “科洛特！”

    “殿下！”

    艾利亚特和尤莉侍卫长同样发出了悲鸣，她们已经明白了科洛特的决意，贵族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优雅，这样被俘后也会享受应有的待遇，用语言刺激对手什么的只有决心一战时才会做，换句话说科洛特已经抛开了一切准备最后的战斗，除了为了自己等人已经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球球！我们也上！”

    “吱吱！！！”

    仓鼠球球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它原本就不是战斗型的精灵，能做到的就是背起卡伊行动，其实球球的脑袋中未必没有转着带着主人逃跑的选择，只是卡伊那边传来的意志让它放弃了这个想法，当然球球也不免有些抱怨明明是老鼠来着居然没有选择逃跑，难道跟着主人时间长了自己也变蠢了？

    “愚蠢的选择，我要让你们知道，死也是一种幸福！尤其是那边假扮恶魔的家伙！”

    对面传来愤恨的声音，他认为自己被骗了，如果是真正的恶魔在那种时刻根本不用选择逃跑，那么只能说明对方是伪装成恶魔的普通人，自己居然被这种歪门邪道唬住，甚至为此受了不轻的伤。

    “咱？假扮恶魔？”

    巴尔在那边听的莫名其妙，咱为啥要假扮？

    “没错！卑劣的家伙！我要让你亲身体验下来自教国的惩罚，对付恶魔的手段没有人比教廷的审判官更在行，就在绝望中哀嚎吧！死亡将是你唯一的奢望！”

    对面传来了神经质般的狂笑声，如同疯子般带来令人发寒的感觉，绝望是一种情绪，在消磨着众人原本坚定的意志，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巴尔，从来不知绝望是何物的恶魔之王，即使什么也做不到嘴上也不会服输！

    “哼哼哼~~~哈哈哈哈！！！何等狂妄的人类啊！！！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骄傲吗？那么就让咱让你感受下真正的绝望吧！”

    “李立”单手扶额，身体扭曲着，看上去仿佛是重度中二病发作的患者，巴尔的表演天赋确实不咋样，神经病的程度比起对面来似乎差了一些，不过他准备用其他手段弥补一下，比如散发恶魔的气息让对方小小的绝望一下，至于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以恶魔之王巴尔之名在此宣告！赐予汝永恒的绝望吧！”

    “吼吼吼！！！”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一般，空中仿佛传来了“巨龙”的吼叫声，如果巨龙被招来也不错，至少同归于尽比被对方单方面虐杀要好得多。

    科洛特苦笑着摇摇头，这种时候巴尔先生还没有忘记他的表演，这里已经接近巨龙山脉的外围，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巨龙出现的。

    不过很快科洛特就察觉到了异样，长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夜空中出现了一根巨大的冰锥，流线的造型仿佛似曾相识，但是和记忆中的大小完全不同，那可是比记忆中的冰尖柱打上数十倍的规模！

    “啥情况？”

    巴尔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学会了希瓦的绝招？而且在不能使用魔法的情况下仅凭一句话就实现了？

    “吼吼吼！！！”

    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巨大的闪光后，近乎一座小丘规模的冰锥从夜空中坠落，直到此刻对面的敌人才发现空中的异样。

    混乱中有人咆哮着，有人哀嚎着，冰锥坠落的地方稍微偏离了方向，没有落在对方人员密集的区域，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被坠落的冰锥深深的砸入地面，以威力而论已经远在高级魔法之上了。

    “希瓦！！！”

    “吼吼吼！！！”

    科洛特终于认出了自家精灵的伙伴，与小银同时诞生的金色精灵正在空中盘旋着，向对方所在的位置洒下一片又一片的冰尖柱。

    “放箭！快放箭！”

    混乱中对方似乎也忘记了活着捕获王国公主和莱特家女儿的要求，不知道是谁率先下达的命令，箭鸣声划破夜空厮啸着向众人飞来。

    “以吾之名在此呼唤吞噬一切的黑暗，暗蚀！”

    比黑夜更深的黑暗涌动着，在一行人面前构筑出黑色的壁垒，那是不逊于光之壁垒的强大守护，并非阻挡，而是将一切吞噬化为虚无。

    “艾琳！！！”

    “抱歉，来晚了，公主殿下，领主大人，以及巴尔大人。”

    艾琳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据科洛特所知，黑暗魔法并没有这样的功能，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呜哇！艾琳！你来的太棒了！太及时了！”

    卡伊怪叫着扑向了自己的好友，幼年组的两人抱在了一起。

    “因为某位大人的帮助总算赶上了。”

    “某位”

    从艾琳口中听到了奇怪的称呼，科洛特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白皙的手臂，然后是白色的连衣裙，直到一位黑发黑瞳的少女完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在眼前发生了。

    “恶魔吗？”

    黑发黑瞳的样子让科洛特一时没有回过神，仿佛精灵一般的少女说是恶魔似乎有太多的疑惑，但是因为出现的方式太过神奇让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黑发的少女环视了一圈，目光终于落到了因为过度扭曲而摔倒在地上的“李立”，巴尔对身体的艺术似乎不太在行，扭曲的手臂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压在身下，仿佛被谁用力折过去一般，当然只是看上去有点吓人，并没有骨折或者受伤。

    但是新出现的少女却不知道这一点，日夜思念的男友以这种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身边是似乎在守护他的矮人和人类女性，对面不断飞来的箭矢和喝骂声，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不用再询问了。

    在这个夜晚，科洛特与艾利亚特亲眼目睹了一位如同精灵般的少女化身为恶魔的时刻，直到很久以后林可儿的形象在她们面前依然残留着一些无法抹去的影子。

    夜空中，新的魔法浮现了，和炫目的冰尖柱不同，或许看上去并不闪亮，但是却更加令人恐惧，作为魔法的承受着，南方王国的骑士们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地狱。

    火属性与地属性的复合魔法，上位中最上位的强大魔法，单颗都能成为破城级的可怕存在，正在以根本数不清的数量在空中聚集着，那是真正的绝望。

    更换了名称，原本被认为只能单独出现的火流星，陨石术与地狱火的复合魔法，现在仿佛初级火球术齐射般以复数的形式从空中倾倒下来。

    天空，在对方的绝望的哀嚎声中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