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 一盘大棋

    “谨以黎明之名再次感谢诸位的协助，愿彼此的友谊长存不朽。”

    里德以恶魔的正式礼仪向科洛特道谢，不过那动作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如果没弄错应该是抱拳礼吧

    李立在心里琢磨着，北方王国和黎明的礼仪都很奇怪，满满的都是故乡的气息，说没有关系傻瓜才信。起居录到手后要好好研究下那位英雄王，看看那位闻名大陆的传奇人物是不是自己正在寻找的“前辈”。

    科洛特在与里德的交涉中收获了不少承诺，其中为李立英雄王起居录的手抄本正是其中之一，另外还约定了共享关于末日教派情报等等的一系列合作条件，总体而言对双方都有所帮助。

    所谓交涉并不是单方面的索取，这一点身为王国公主的科洛特做的很好，换成李立的话大概只会想怎么先敲对方一笔吧，这样的友谊可不会长久。

    “能够为黎明协助也是我们的荣幸。”

    虽然利贝尔特和黎明间的交流不如北方王国那样深入，但是同样知道这个由恶魔组成的组织在协同人类一同对抗企图毁灭世界的恶魔们，排除和北方王国的不和谐关系，黎明和利贝尔特并没有什么直接冲突，相反双方可以合作的地方很多，作为人类最古老的王国，利贝尔特拥有北方王国不具备的富饶土地。

    在得到黎明承诺不会将任何物资转交给北方王国后，科洛特代表王国提出愿意为黎明粮食和其他后勤物资，而作为交换黎明会一些技术，其中有些需要和北方王国协商，而另一些黎明自己就可以决定了。

    不过王国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了一条不通过外交途径也能与北方王国交涉的途径，作为北方王国的密切合作者，黎明对其的影响远在大陆议会之上。

    “我说公主殿下，咱们啥时候能回家？”

    李立可不管双方取得了怎样的进展，他平时连新闻联播都不看，对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往来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刚刚被科洛特用一块生命之石坑了一年份的糖果商品外带厨师合同，李立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睡一觉把最近的倒霉事全部忘掉。

    “需要等待那位恶魔的问询结果，莉莉你不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科洛特可没忘记巴尔的吩咐，在她看来无论是巴尔还是李立总会十分敏锐的把握住自己没有发现的重要线索，每一次透过现象的分析都是自己学习的机会。

    “有吗？”

    “有的，巴尔大人曾经特意要求过。”

    因为得到了新的生命之石，巴尔又跑去“闭关”了。李立弄不懂为什么巴尔第一次用一块生命之石就创造了希瓦和小银，后续为了给小银升级却再次用了一整块，不过小银的升级效果拔群，李立也很希望自家的希瓦也能够有这么拉风的新技能。

    “好吧，大概知道是啥情况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感觉好像有谁准备在荒原上下一盘很大的棋，不过我对下棋不在行所以想找你们商量下看看而已。”

    李立口中的“你们”指的是科洛特和里德，在他看来这俩都是多智近乎妖的家伙，比起诸葛亮也差不了多少了。

    “首先要确认一点，里德先生，对方是准备利用生命之石作为媒介开启召唤吧？”

    “是的，从审讯的内容看来确实如此。”

    里德的效率很高，或许猎犬的手段对付恶魔没有太大效果，但是擅长诅咒魔法的里德却可以。对于来自精神方面的攻击无论是恶魔还是高等精灵抵抗力都不强，虽然诅咒魔法在人类眼中一直被视为神秘但威力较弱的类型，但是在恶魔和精灵中却是恶名昭著，也是有限的几种能对魔法生物产生作用的魔法。

    为了尽快获得情报，这次里德亲自上场拷问情报，很幸运的是对方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家伙，虽然还没有一些细节方面没有弄清，但是有一部重要的内容却已经到手了。在某些角度来说，人类的意志力要比大部分恶魔都坚强的多，至少上次捕获的教派关系者可是浪费了里德不少功夫，最后还是罗基加入才解决问题。

    “是黄昏的恶魔吗？”

    科洛特在意的是主要对方的来历，那位恶魔显然在荒原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黄昏已经掌控南方荒原，那么人类王国就必须做好两线开战的准备，首当其冲的就是几大王国中最富饶的南方王国，以南方那群旧贵族的德性，大概会向其他国家索取巨额的支援经费，然后鼓动那些纯洁的教会信徒，不花一分钱就可以以圣战的名义将他们推上战场。

    “是迷途的恶魔，不过将生命之石作为触媒交给他的人十分可疑，据说是一个带着强大从魔的同胞。”

    黎明将违背恶魔契约的同胞称为迷途，这个词汇来源于旧教廷对迷惘信徒的称呼，用通俗点的说法就是那些还可以“拯救”一下的对象，不过在旧教廷时代迷途者的拯救手段非常残忍，为了“坚定”他们的信仰，他们必须承受各种痛苦的折磨，如果无法通过“考验”就无法得到“救赎”，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通过那种考验。

    黎明使用这样的称呼并不是打算给那些背叛的同胞一个机会，背叛过一次的恶魔已经无法得到人类的信任，与人类密切合作的黎明同样也不会接纳这些同胞，所谓“迷途”的称呼也不过是一种讽刺而已。

    “明白了，如果需要协助请不用客气。”

    科洛特理解的很快，居住于龙谷的恶魔只是一个意外，黄昏应该刚刚开始向荒原的渗透。不过她并不担心，黎明的恶魔早已在荒原上展开了防范，少数敌人的渗透他们完全可以应付。

    黄昏的恶魔并非不可战胜，虽然相较于黎明的恶魔个体力量的差距十分巨大，但是黎明的背后有着源源不断的支援，喜欢单独行动的黄昏恶魔很难和群体的力量相抗衡，如果只是一两位，连南方王国的圣殿十字军也能轻松解决。

    受旧教廷掌控的圣殿十字军并没有被取消，虽然人数锐减了许多，指挥权也被南方王国分割了一部分，但是作为对抗恶魔的主力，这一骑士团的编制还是保留了下来，是南方王国对抗恶魔最大的底牌。

    “迷途恶魔？是有人在荒原上召唤了恶魔吗？”

    李立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最近巴尔因为“闭关”寻找灵感，李立的八卦之心再次复活了。

    “是追求禁忌魔法的南方魔法师，为了追寻魔法的奥秘召唤了恶魔，却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最后灵魂被吞噬了。”

    里德若无其事的说着十分可怕的事情，恶魔契约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哪怕成功也不能掉以轻心，从一开始双方就站在不对等的位置上，如果没有响应的觉悟和准备，后果可能比死亡更加严重。

    李立对灵魂没有明确的概念，谁叫他自己就是个无神论者。在他理解这个世界所谓的灵魂大概是指自主意识一类的东西，意识被替代就像自己陷入沉睡时可以有巴尔主导身体一样，不同的是巴尔只是自己有兴趣的时候出来溜达，而荒原上的那位自己出来后就不愿意回去了

    “所以说他是从南方王国悄悄溜出来的？”

    “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

    细节的方面里德并没有描述，事实上那位亡灵恶魔与他的契约者层一度达成了协议，却因为契约者的弱小而最终撕毁了契约，人类社会的知识是从契约者那里获得的，南方王国并不欢迎恶魔的到来，所以他只能逃离那里来到临近的荒原上定居，遍地骸骨的荒原是亡灵系恶魔的天堂，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经营才成了眼前的规模，可惜在科洛特的指挥下被一锅端了。

    李立没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对手是南方王国的禁忌魔法师搞出来的，原本他还以为是黄昏留在砾石荒原上的棋子，现在看来似乎自己的猜测好像不太靠谱。

    “莉莉，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科洛特觉得话题有些远了，她对于荒原上的势力分布没有任何兴趣，利贝尔特位于大陆的北方，只要黄昏不从荒原上发动攻击，南方的事情王国并不打算插手。南方王国的旧贵族们是一群十分难缠的对手，利贝尔特的外交官没有兴趣跟那诈的家伙打交道。

    “唔我有一个可能不太靠谱的猜测，是艾利给我的启发。”

    李立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自己脑洞中露出的绝妙想法拿出来秀一下，不过先要把自己的红毛搭档拉出来背锅，免得一会翻车被人质疑自己的智商。

    “我们踏入荒原时不是曾经遭遇过黑暗精灵的袭击吗？当时我们驻扎在一整块黑曜石构成的岩壁附近，龙谷那里也是遍地的黑曜晶石，那时候艾利曾经问过一句荒原上是不是有一条巨大的黑曜石矿脉”

    里德和科洛特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李立阐述，他们两个对李立的智慧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尽管这家伙平时一直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那时候我就在想，黑曜石应该也是一种宝石吧，能够储存魔力的？”

    “是的，黑曜石可以作为魔力存储的介质使用，对黑暗元素有着非常不错的亲和力。”

    作为商队的首领，里德对荒原上的特产十分熟悉，黑曜石的特性不错，但是因为黑暗魔法使用的人并不多所以价值上比不上其他宝石，作为商品而言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也有人用价值不高的黑曜石制作饰品，虽然不及精灵族的饰品工艺，但是也有不少人有兴趣。

    “那么同样可以用于传导魔力了？”

    “这是当然，您在意的地方是什么？”

    里德没有弄清李立的想法，能够储存魔力的介质当然可以传导魔力，只是没有谁奢侈到用整块宝石雕琢一柄魔杖，这太过浪费，而且因为缺乏韧性也很难发挥出武器的性能。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黄昏的恶魔利用黑曜石的矿脉在荒原上弄出一个超大型的召唤魔法阵，用于打开连接魔界的通道。”

    “您的想法还真是”

    虽然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荒唐，里德也有些佩服李立的脑洞，魔法阵可不是这么轻易能够构筑的东西，所有的纹路都必须经过精密的计算才能够让于其中循环流动的魔力产生效果，从本质上可以视为一种注入魔力就可以自动运行的魔法，并不是那种随手就能摆弄出来的东西。对魔法阵研究最深入的就是精灵，大部分恶魔都不擅长这种精巧的东西。

    “莉莉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矿脉的纯度无法支撑起长距离的魔力输送，魔力的传导和消耗都是问题，都市级的魔法阵已经是目前能够做到的极限，覆盖整个荒原？怎么可能啊。”

    科洛特也觉得李立这是杞人忧天，裸露在地面上的黑曜石会吸引其他生物的聚集，因为魔力会因为黑曜石的原因聚集导致附近的魔力浓度上升，像龙这样的魔法生物自然会喜欢呆在附近，感觉稍微敏锐一些的生物也能够察觉，所以矿脉附近经常有强大的生物活动，至于黑暗精灵是否也是其中之一就不得而知了，虽然不会使用魔法，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不喜欢魔力充盈的环境。

    “难道不能虚空布阵？”

    觉得有些不服的李立把仙侠风都拉出来了。

    “那是什么？魔法阵必要的条件就是魔力源和流通路径，没有这两个条件是无法构成魔法阵的。”

    科洛特笑着为李立普及魔法常识，她知道李立对这些不太了解，而那位开口就是创世魔法的恶魔之王好像也不会在意这种取巧的魔法施展方式。

    “不过纯净的黑曜石也可以作为魔力源泉维持魔法阵的运行，或许可以作为线索。莉莉先生，感谢您的提醒，我会让属下留意那些矿脉聚集的地方。”

    里德觉得应该给这位恶魔大人留点面子，虽然听上去十分荒唐，但是来自这位莉莉先生的建议还是值得尝试一下，反正原本里德就打算在荒原上展开搜索，李立的建议只不过追加了一个搜索条件而已。

    “大概是我想多了。用恶魔血作为触媒可以召唤恶魔，那用生命之石可以召唤出什么？石头人吗？”

    李立稍微有些尴尬，魔法的常识他接触的不多，因为自己无法使用也没有刻意记住，印象中连卡伊那种即用即弃的魔法陷阱都要经过一番加工才能发挥作用，天然矿脉形成的魔法阵大概只能在小说中看到，往这方面想自己的脑洞好像确实大了点。

    “一般都会召唤出与之有所关联的意识体，因为没有意识的对象无法回应召唤。”

    里德对召唤魔法也有不少研究，毕竟是召集同伴的重要手段，黎明其实也考虑过通过恶魔召唤来聚集更多的同胞，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是帮了对手的忙，而且召唤出来的同胞并非每一位都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实际上其中的大部分人在刚出现时都秉承着魔界弱肉强食的习惯，最终踏入对立的阵营。

    “那么他们准备用生命之石做什么，总不会是当做敲门砖吧”

    忽然间，李立和科洛特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通道！””

    两人都接触过精灵族的女神，那位与巴尔同样来自魔界的伟大存在，在她构筑通道的过程中，生命之石就是维持通道和在壁垒中定位坐标的重要材料，如果黄昏同样掌握了这种手段

    “里德先生，黄昏可能准备构筑稳定而且持续的魔界通道，这种通道可能并不仅仅能将魔力引入，甚至有可能长久的打开前往魔界的门扉，让另一面的恶魔源源不断的进入这个世界。”

    科洛特十分郑重的提出了这种可能，从本质上晶化后的生命之石可以作为两个世界融合的证明，既保留了魔界的活跃魔力，又可以在这个世界稳定存在，作为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自然是不二的选择，使用生命之石作为触媒打开连接魔界的通道，一方面可以借用生命之石中的庞大魔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借用魔界传来的魔力不断补充。召唤魔法的触媒是消耗品，消耗完毕后通道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所以通常召唤魔法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而用生命之石可以完美的避开这一点。同时科洛特也担心，稳定构筑的通道会让更多的魔界生物通过这条通道“挤”进这个世界，无论对方的性格如何对于这个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虽然会花费不少时间，我们会仔细排查的。”

    黎明对于召唤魔法也有深入的研究，毕竟是恶魔来到这个世界最主要的途径，世界的壁垒具有自动恢复的功能，即使不断打开通道也会在短时间内再度修复，从这一点看来利用生命之石创造稳定的召唤之门似乎可行，但是却无需太过担心，只需要逐一找到并且破坏掉就可以了，反正涌入的魔力早晚也能够消耗掉，包括里德在内，没有人认为能够短时间内在广袤的荒原上找到那位带着从魔的肇事者。

    “那个”

    李立的声音将两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他身上，他不想引人注目，不过有时候仍然忍不出出来得瑟一下，而且大家聊的这么尽兴自己总是插不上嘴太没有存在感了，随便忽悠两句应该没问题吧。

    “莉莉？”

    “哦，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同时打开多个召唤之门，那么他们会不会融合成更大的召唤之门？”

    “怎么可能，召唤魔法阵之间会相互干涉，即使用相同的触媒也会如此，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科洛特倒是不用对李立客气，不过她很好奇李立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如果把世界的壁垒当成一个锅盖，打开通道的行为会把锅盖变成漏勺，那么有没有可能因为打洞打多了把锅盖给打碎掉”

    “当然不可”

    科洛特的话刚说了一般忽然僵住了，她忽然想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可能。

    “壁垒崩坏！？”

    正常的情况下世界的壁垒具有自动修复的功能，但是这不代表着它能够承受任何程度的破坏。精灵族的那位女神曾经提到过，通道的两端不能同时开启，否则有可能会引起壁垒的崩坏，那么如果黄昏的恶魔无止境的添加这种毫无控制的“通道”而又不加管理

    里德终于意识到了其中的可怕，荒原上地广人稀，如果黄昏的恶魔在这里展开这样的计划很难被人察觉，而以黎明现在在荒原上的人员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搜索，壁垒崩坏的后果非常严重，根据猜测甚至可能导致两个世界的相互碰撞，哪怕有一点可能也绝对要阻止这种可能的发生。

    “很抱歉，两位，我要立刻与组织联系，您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必须尽一切可能阻止”

    里德头领十分焦急，甚至顾不得眼前的两位重要客人，他必须立刻把这种可能告知组织，和这种世界级的大危机比起来，北方王国的那些跳蚤根本就不算是问题。

    “那个我刚才说啥了？”

    李立一脸的莫名其妙，好像刚才他只是因为之前的脑洞被堵上有些不尽兴所以忍不住得瑟一下，结果里德立刻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世界的壁垒哪有这么容易打破，而且生命之石也没有这么多，除非对方去掏了精灵族的老巢，但是那里可是有着一群不逊于恶魔分毫的高等精灵，在精灵之里找麻烦？李立可不觉得白色的那位会这么好说话。

    “一种可能颠覆世界的可怕猜想。”

    科洛特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李立觉得，自己这次似乎忽悠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