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 荒原上的恶魔

    “什么人！”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龙谷中回荡着，不知从哪里又是什么人发出的，就这样突兀的在空旷的龙谷中出现。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清晰，只是除了巴尔外没有人听懂其中的含义，包括光头也只是大概弄清了字面的意思。

    似乎是为了验证某位哲学家的古怪宣言，糟糕的事情总是在担心的时候准时前来报道，只是对于李立而言这不过是另一次乌鸦嘴应验了而已。

    对方使用的是巴尔能够听懂的语言，被称为古恶魔语的语系，在魔界，恶魔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虽然彼此间杀戮和吞噬不断进行，但除非打算吞掉对方否则不会肆无忌惮的踏入对方的领地，而弱小的恶魔踏入强者的领地根本就是送菜，所以魔界也有将领地伪装一下作为陷阱吸引猎物的做法，在巴尔看来这里似乎居住着一位非常“传统”的恶魔，在认真履行着魔界的行为习惯。

    “他在说什么？”

    艾利亚特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只能隐约分辨出使用的是恶魔语，所以只能向光头求证，而她那被称为“恶魔”的搭档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以偶尔也会下意识忽略他的脑袋里还有一位强大的恶魔之王。

    “好像是在发出挽留之类的或者是要求我们道歉…”

    光头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意图，字面上的意思大概是挽留，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在魔界光头这种也是非常弱小的恶魔，无法理解那些强大“同胞”的领地观，反正如果是在人类的观念中，通常这样问不是打算留客就是准备敲竹杠。

    似咆哮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三人都已经注意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龙穴中伸出了一个硕大的龙头，当然不是鹿角麒麟脑袋的那种，如果让李立来形容那就只有怪物了。硕大的脑袋大概占据了洞口四分之一的高度，两只尖锐的长角扎在头顶却不显得突兀，大概是因为头部周围好几根突起的骨刺让那对角不是特别显眼，而在两只尖角之间，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人形生物站在那里，声音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光头立刻警戒起来，目前的情况是二对一，光头认为自己加上李立应该无需畏惧对手，至于那头龙则被直接无视了，艾利亚特手里握着名为龙枪的强大武器，其威力可是光头亲身体验过的，那头龙虽然看起来强大，但是光头已经分辨出来，不过是已经失去生命的尸骸而已，难怪刚才没有任何感觉，原来已经被同行捷足先登了。

    没有生命力的龙自然也无法喷吐吐息，所以光头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的情况不是这么糟糕，同样是操控骸骨的亡灵魔法，光头自信不会比对方差多少，在荒原遇到同族可不容易，野蛮人不会使用人类和恶魔的魔法，更不可能召唤出精灵或者是恶魔，所以有疑问的反而是对方的来历。

    虽然语言不同但是依然能从其中品味出轻蔑的态度，恶魔依靠力量决定彼此的地位，在对方看来弱小的光头大言不惭的向自己提出质问是件非常怪异的事情。

    “蚂蚁？”

    光头悄悄的看向身边的两人，艾利亚特也就罢了，恶魔习惯轻视人类已经成了常态，很多新来的同胞都不愿相信人类能够拥有超越恶魔的力量，但事实上被人类消灭的恶魔绝对不是少数，至于另一位，最初连自己也没辨识出对方恶魔的身份，或许对面的家伙和自己差不多，察觉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立看到了光头丢过来的眼色，悄悄对他摇了摇头，他本来就不是恶魔，所以也不在乎什么所谓的恶魔的威严，现在最主要的是对面那个家伙似乎不是特别友好，所以李立在认真考虑转身逃跑的可行性，在光头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李立就已经确定，对面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友军”。

    “不是我们这边的。”

    光头悄悄提高了警惕，向身边的两人小声的解释着。那种近乎暗号的方式是黎明用来识别敌友的简单方式，普通人听不懂其中的含义，无论纯粹的回答光还是暗结果都是一样，证明对方知晓两个阵营间的事情，有了这一前提后续诱导性的问题就会一个接一个，直至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有时甚至凭借简单的几个问题就能确认对方的倾向，然后视情况决定是否予以拉拢。最初李立就是因为回答而被归入可以拉拢的行列。

    这种询问方式据说来自英雄王身边的那位智者，让人不由得怀疑那位是不是一位可以窥探人心的恶魔。

    对方的回答是标准的恶魔思维，却很难判断究竟是隶属于黄昏还是自由身份，但是至少可以确定，这种唯力量是从的价值观并非来自黎明，倾向自然是敌对的一方。

    可惜这次随行的是光头，这个笨蛋只记住了最初的问题，追加的问题根本没有记住，所以得到简单的判断后光头立刻选择了先撤退，虽然怂了一点，但是可以确保安全。

    自大狂！

    三人的心中同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光头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荒原上有着无穷无尽的骸骨，是亡灵系恶魔的天堂，这也是为什么组织将不算强大的他派往荒原的原因，不过跟随里德的这段时间里光头已经明白，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够凭借力量解决，一味的追求力量得到的不过是虚幻的幻影而已，除非将这里化为魔界，否则恶魔依然会受到这个世界的影响，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

    这也是黄昏寻求改变的原因，他们对于弱小的自己感到不安，所以寻求变得更加强大的方式，他们并不准备回归，因为害怕变得弱小的自己成为其他同胞的食粮，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这里变成魔界，然后依照魔界的规矩支配这里的一切。

    光头悄悄的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转身就跑，和这种脑袋有坑的家伙根本交流不下去。而李立和艾利亚特同样不想和一头被亡灵魔法控制的黑龙对上，他们是来帮忙寻找龙骨，并不是来和黑龙战斗的。

    巨大的龙头缓缓的缩回了洞穴中。亡灵生物很讨厌阳光，光会分解并削弱魔法的效果，很多黑暗系的魔法会随着阳光的照射而逐渐减弱最终没有任何效果，魔法师把这种方式称为元素克制，而炼金术士则称为元素调和，作为曾经暗魔法的分支，亡灵魔法自然也会遵循这个规律，不过这仅限于亡灵生物，对于魔法师本身却没有太大影响，亡灵法师喜欢躲在斗篷里并不是因为他们害怕阳光，而是害怕在其他人眼中暴露而已。

    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失去了玩弄对手的兴趣，他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宣称自己是荒原上的神不过是无聊的自我满足而已，暗魔法的分支魔法有很多，亡灵魔法只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种，而且是根本不算强大的一种，只是难得遇到和自己同系的恶魔，而且还是一个弱到不能在弱的家伙，所以忍不住跳出来显摆一下优越感而已。

    黑暗中的恶魔思索着，对方承诺未来可以将荒原交给自己支配，但是恶魔的承诺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所以龙穴现在的主人准备借这个机会将这里化为自己的亡灵国度，魔界可没有这么多骸骨供自己支配，这种支配的手段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学会的。不得不说人类是一种创造力非常强大的种族，连恶魔的魔法也能够加以改进，这一点在魔界除了创造与毁灭之主似乎谁也做不到吧…

    看着眼前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宝石，恶魔也不由陷入了犹豫。如果将这玩意吞噬掉或许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宝石上来自故乡的气息让他心灵颤动，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再也没有感受到的气息。但是这块宝石是重要的道具，尽管那位大人没有显露出任何气息，但是仅从从魔身上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可怕开玩笑，即使是那头作为坐骑的从魔也要远远强过自己，自己脑袋抽了才会选择与对方做对。

    恶魔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吞噬了召唤自己的对象，对于这个世界仅有的认知中恰好有这种东西的信息。

    来自精灵一族的生命之石，产自遥远北方的妖精森林，据说还会有强大的高等精灵守护，无论是从敌人的强度还是地理距离上都注定他没有任何机会搞到这种稀有的宝石，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是选择屈服与力量还是自己的，这是他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而入侵者就让那些小家伙去解决好了，反正现在这幅身体也无法吞噬同胞增强自己，就当强者施舍给弱者的机会好了。

    龙谷的另一边，李立和艾利亚特正在光头的带领下迅速向谷口的方向移动，用于探路的伞蜥形骸骨龙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似乎受到了攻击散架了，对于骸骨生物而言，只要不被打碎或是魔力中断它们就能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光头的魔力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只可能是遭到敌人的攻击，所以光头很明智的选择了另一条道路，龙谷不是迷宫，只要方向正确总能抵达出口，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迷路，而是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作为亡灵系的恶魔，光头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种地方遇到同类有多么危险，争夺控制权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任务，踏入对方的领地时自己早已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什么声音！”

    耳边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仿佛虫子在沙面上爬行一般让人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好奇害死猫，李立怀疑巴尔是不是故意引起自己的兴趣，好像以前他也干过这种缺德事。

    李立打定主意，就算看到漫山遍野的虫海也绝对要稳住心情，想要用一群恶心的虫子吓到自己简直就是妄想。

    结果却大出李立意料，他看到的是从地面下钻出的一具洁白的骸骨，样子有些像博物馆里的三角龙化石，不过没有石质的裂纹，也无需用金属的支架固定，就这样晃晃悠悠的钻出地面，和印象中带着腐肉的尸骨不同，整头骨龙显得特别干净，如果放在博物馆里大概会成为镇馆之宝吧。

    李立大概能猜到，那是一头亚龙的骸骨，大概不是光头弄出来的，对手也是亡灵系的恶魔，使用相同的手段也不奇怪，看看光头弄出来的那两头小蜥蜴再看看后面那头足有三米高的骸骨龙，李立忽然觉得自家的猪队友好像和对手的差距有点大。

    “怎么了？那是光头干的？”

    艾利亚特发现李立把注意力放在身后，于是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自然也发现了那头光洁如新的骸骨龙。

    “应该不是，不过一头亚龙而已，随便搞搞…我去！快跑！”

    李立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他终于知道巴尔为什么让他不要回头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恶心的原因，从龙谷的深处爬出了无数的骸骨，而那头三米多高的骸骨龙只不过是其中体格较小的一头，如果仅仅看到数量和体形大概瞬间就会想到千军万马地动山摇之类的形容，然而耳边听到的却只有踩在砾石上发出的沙沙声，这种巨大的反差反而加重了心中的恐惧感，自喻看过恐龙片有过心里准备的李立也被吓了个半死，毕竟看别人被追和自己被追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而且追着自己的还是一堆骨头，那感觉就更吓人了。

    “光头！想想办法！”

    李立朝着跑在最前方的光头大声叫到，应该说不愧是逃跑专家吗？明明身体比自己和艾利亚特胖了好几圈，跑起来居然如此轻盈，难怪上次能够带着丽萨逃脱追击。

    李立现在还不知道袭击者是暗精灵的长老泰格，不然会更佩服光头一些，精灵在森林中的行动速度可不是其他种族能够媲美的。

    “没有办法！解决脚下的这群已经很费劲了！”

    光头大声回答，自从知道对手是与自己同类的恶魔后他就一直在留意脚下的变化，能够顺利逃出这么远全靠他对对方魔力的干扰，但是距离更远一些就无能为力了，操控骸骨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破坏掉对方的主导权再加以控制需要花费的时间更多，光头根本没有余力。

    “希瓦！来个光耀！”

    李立忽然想起了一个好主意，希瓦的光耀似乎是亡灵魔法的克星，在狮心领好像拿来对付过瘟疫来着。

    “吼吼吼！！！”

    依然是自带的背景音，不过这回李立没有多做计较。

    巨大的闪光照亮了半个峡谷，甚至背对着的李立等人也被四面散射的光芒晃花了眼睛。

    “这次总没有问题了吧…啥情况！！！”

    李立回头望去，背后的景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群骨头依然和原来一样迈着稳定的步伐向自己接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立似乎忘记了，希瓦的光耀只是徒有其表而已，除了暂时夺取对手的视力外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调动任何光元素的力量，希瓦唯一能称之为魔法的就只有冰冻魔法。

    李立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跟科洛特交换下把小银借出来当护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