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 论开门的正确方式

    见面时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

    在李立心中，一手插兜，一手扶额，一只明亮的眼镜片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露出的那只眼睛则隐含着无尽的睿智，如果不考虑小学生的体格和一点也不协调的脑袋占比，这应该是李立能想到最适合的侦探形象，至于福尔摩斯因为烟斗和帽子都不太好搞所以还是算了，毕竟吸烟有害健康，对小孩子的教育也不好。

    可惜的是那种姿态大多都是谜题被解开时才会出现的，然后配上真相只有一个的拉风台词，瞬间逼格满满，而现在似乎剧情才达刚刚开始，艾利亚特和吉尔的表情定格在推门的那一刻，大概漫画里的东西确实有一些参考性，两人瞪着眼睛长大嘴巴的形象与那一千多次出现过的傻样完美的重合，让李立只能无奈的感叹这俩看来又帮不上忙了——配角的任务就是衬托出主角的睿智，然后顺便把围观群众带到沟里去，除了会捧哏好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李立低下头，不是为了寻找板砖，而是房间里的景象实在看不下去了。

    简陋的出租房内没有出现和某些标题党类似的诱人内容，那里只有一个人形的生物端坐在角落里，坐姿端正，好像是很随意的坐在那里休息一般没有任何违和感，但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个看似人形的生物浑身干瘪，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李立可以肯定，虽然没见过木乃伊，不过尸体脱水后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如果这位就是此行寻找的目标，那么即将面临的危险要比想象中大了许多。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影响心理健康，所以吉尔和艾利亚特被李立推到了一旁，吉尔在回过神的第一刻就扶着墙壁剧烈的呕吐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情景。艾利亚特的脸色也不太好，哪怕戴着厚厚的伪装也能看出苍白的脸色，血腥的场景可以给人的视觉带来巨大的冲击，但是来自内心的恐惧要远比视觉上的冲击来的可怕。

    “艾琳，立刻叫警卫，如果可以学院也通知一下。”

    感觉事件的诡异已经超出了想象，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逞强为好，刚才只是瞄了几眼就心惊肉跳的，对于这幅身体的刺激还是太大了。

    李立重重的喘了两口气，感觉心情并没有平复反而越来越激烈了，心脏的负担有点重，所以只能试试新发现的方法了。

    巴尔，不好意思，有点失控了，后面的麻烦你了。

    好的，交给咱吧。

    这次巴尔可没有瞎贫，李立身体的问题他也清楚，就目前来说要彻底解决问题还做不到，魔法对于李立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是让心情快速平静下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中，在心情难以平复的情况下应该很困难，好在有巴尔的帮助，在到达危险状态前顺利完成了。

    “巴尔大人？”

    “嗯，是咱。”

    最先发现变化的是身边的艾琳，对恶魔的感觉很敏锐，魔力并不是判断的唯一标准。

    “莉莉大人没问题吧。”

    艾琳有些担心，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已经察觉到李立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不能有激烈的情绪变化，看样子在刚才的刺激下已经有发作的迹象了。

    “没关系，有咱在没问题。接下来由咱名侦探巴尔接手了，嘿嘿嘿…”

    好吧，指望这家伙也许从最开始就是个错误，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将就了。

    身体的反应有些迟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巴尔是通过潜意识来影响，有些类似梦游的状态，很多指令都无法得到执行，除了说话连行动都很困难。

    “艾琳，去确认下这家伙是不是你察觉到的那个。”

    “是，巴尔大人。”

    巴尔可没有李立那种认为小孩子应该保护的心态，能偷懒的时候决不自己动手，何况现在他只能维持住李立身体的平衡感不让他摔倒而已，对于没有任何感觉回馈而且指令延迟的情况下，这已经很困难了。

    艾琳对于巴尔的指示也没有任何异议，这位巴尔大人也是一位不太在意混血身份的恶魔，虽然没有李立那样亲切，但也不想其他恶魔那样对自己抱有厌恶和敌意，所以艾琳也很乐意执行他的命令。

    可正当艾琳靠近那具与干尸无异的人形物体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不要用你肮脏的手来碰触我，肮脏的混血种。

    原本没有任何动作的“尸体”忽然发出声音，把包括巴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吉尔甚至不顾身份的尖叫起来，让一旁的艾利亚特有些郁闷，你是男孩好不好。

    艾琳和巴尔虽然也被吓了一下，不过很快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形物可能不是尸体，而是他们此次寻找的目标。

    既然使用恶魔语，那就代表着你是恶魔吗？

    同类？依附还是契约？看样子似乎很弱啊。

    因为化妆效果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是他一直监视的对象，对于这次的任务他也有些无奈，正常情况下只要盯住恶魔产生的魔力就足以发现对方的动向，可惜这次探查的目标身上却没有任何魔力的气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新诞生的恶魔要适应世界总要花费很长时间，那个混血恶魔的魔力也同样造成了影响，导致他每天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来确认目标是否离开住所，他还没有完全熟悉这幅身体，需要偶尔休息下调整身体状态。

    依附？契约？那是什么鬼东西。

    对方的恶魔语似乎有些口音，巴尔也弄不清楚具体的内容，艾琳似乎被那句“混血种”刺伤了，现在正瑟缩着躲在李立身后，暂时派不上用场。这种梦游的状态可不能维持太久，所以聪明的巴尔决定，名侦探的行动留待下次解决，现在还是让自己的合同工出面吧。

    伙计，快出来，你的后手好像被吓到了。

    啊？哦，稍等下，还有点困。

    意识的清醒过程大概和睡觉醒来差不多，身体的躁动已经平复了，但是清醒过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等意识再度掌控了大脑，李立的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位肌肉饱满的光头壮汉。

    “呃…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依附吗？而且还没有完全掌控身体，难怪没有发现气息，真是弱小的家伙。

    从对方嘴里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李立的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这家伙是谁？刚才房间里的尸体到哪去了？感觉意识沉默也就一会而已吧。

    伙计，这家伙就是刚才的‘尸体’，本体应该是恶魔。

    因为意识交换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巴尔并没有陷入沉默。

    啊？恶魔吗？

    李立这才理解了一点，原来不是死人啊，早说啊，恶魔的性格真是太糟糕了，没事装死干啥？吓死宝宝了。

    “小心点。”

    艾利亚特似乎已经从恐惧中恢复，抽出了藏在身后的骑士剑挡在李立身前，吉尔虽然看上去很害怕，但是还是慢慢挪了过来，只不过他躲在了后面——在艾琳的后面。

    “哎？艾琳？怎么了？”

    身后瑟瑟发抖的艾琳似乎一直想拉着李立离开，终于被察觉到了，从对方叫出混血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了，对手是纯正的恶魔，所以自己的魔法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而艾利亚特和吉尔根本帮不上忙。

    被询问的艾琳只是拼命的摇头，用尽力气想把李立带离这里。

    那个肮脏的个体是你的后裔？堕落的家伙，居然与精灵相关的人结合。

    艾琳的颤抖更厉害，这下李立终于明白了，自家的孩子被人欺负了。

    “我说哥们，几个意思？”

    搞清楚原因后，李立的声音也开始有些不善了，他可不会在意对方的体格比自己强壮多少，该硬起来的时候绝对不能怂，何况旁边还有俩助阵的小伙伴，看看艾利手里那把骑士剑，明晃晃，亮堂堂，多有气势，怕了吧？

    伙计，你真不是一般人。

    那必然。

    巴尔实在没法理解李立的想法，几个半吊子的小鬼对抗恶魔？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其实李立的想法还是满简单的，恶魔又不是没见过，脑袋里一个身后还一个，忽悠忽悠自己也能算一个，三对一外带俩帮手，稳赢的局面怕啥？打不过你也能吓跑你。

    似乎对李立的态度有些不满，对方毫无征召的开始念起咒语，通常情况下恶魔很少使用咒语调节，看样子因为对手是同类所以认证了起来。

    “是诅咒！”

    艾琳看到了，空气中开始浮现出黑色的絮状魔力，以对方为中心逐渐扩撒开来，可怕的气息在房间中飘荡，这绝不是简单的诅咒。

    艾利亚特和吉尔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身体紧绷起来，吉尔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小魔杖，正颤抖着念起本来就不熟悉的祝福咒语。

    李立可以看到那些黑色的絮状物，但是并没有把那些和诅咒联系起来，李立印象中的诅咒可是那种可以伤人于无形的东西，这种黑乎乎的东西被他当成房间里的漂浮物了。

    棉絮？25？这里的人真不讲卫生。

    随手在面前挥了两下，李立对于对方的反应很不满。

    “喂，哥们，问你那，哑巴了？”

    只看样子的话就差撸其袖子上去干了，不过没等他行动，对方就面带惊骇的退了几步，连他背后的艾琳也忘记了颤抖，吃惊的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

    如同雪花遇到了阳光一般，黑色的絮状魔力被李立随手两下挥散了，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丝飘出房间，祝福魔法确实可以驱散诅咒，但是激烈的对抗是无法避免的，想现在这样挥挥手就解决的情况印象中只有一种，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以至于其中一方的魔力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原谅我的冒犯，上位的魔王大人。

    对方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了，这让李立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怕了？这还没咋滴就怂了啊。

    “别说那些没用的，欺负咱家孩子的事情怎么算？”

    既然对手软了，那就压上去，不揍他一顿不能解气。

    自认为“经验丰富”的李立两步蹿了上去，连身边的艾利亚特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就揪住了对方的脖子——按照计划应该是抓领口的，可惜这里的衣服通常没有那种麻烦的东西，所以只能抓脖子了。

    一般说来描述绝对的力量差距总喜欢用抓着脖子举起的字眼，最好加上对手无助的蹬蹬腿用以衬托王霸之气，可惜的是这种方式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无法模仿，首先把人举起来的臂力就很难达到，其次掐脖子这招如果从正面来很容易把要害部位完全暴露给对方，拳打肘击膝顶脚踹，从上到下能下手的地方数不胜数，人家专业的勒脖子都是附带卡头卡肩卡大腿的，李立哪懂得这些，所以就按照想象中最帅气的姿势一把抓过去了，那动作大有杀鸡拔毛的熟练风范。

    “小心！”

    艾利亚特已经是第二次这样叫了，李立的行动模式完全无法预测，这种漏洞百出的姿势冲上去对方有无数的方法可以一击致命，不过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医疗。

    嘎啊！！！

    发出惨叫的是光头的恶魔男性，他的脖子发出刺耳的嘶嘶声，被李立接触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最后只剩下了干瘪的皮肤，在艾利亚特他们看来就好像是脖子忽然被消去一块似的。

    吉尔的咒语已经念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刚刚吐完，他可能会找到刚才那面墙再去吐一次。

    “啊？啥情况？”

    李立也一脸的莫名其妙，不就是抓了你一把吗，至于叫这么惨吗？从他的角度自然没注意到那迅速干瘪下来的脖子，他还以为对方想要靠惨叫博取同情。

    “亡灵魔法！”

    艾琳已经认出了对方的魔法，对于恶魔而言，亡灵魔法并不是威力最大的，但却是最方便的，诅咒曾经是亡灵魔法中的分支，只是因为其特殊性及隐秘性被列为独立的魔法体系单独研究而已。

    啥亡灵魔法？

    李立还是一头雾水，直到无意间放下的手臂划过对方的肩膀时再次引起对方的惨叫时才发现异样，被他划过的皮肤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露出类似干尸的样子。

    “我去!这是啥!好恶心!”

    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吉尔一副想吐的样子了，知道自己刚才抓到的是这种玩意自己都想吐了。

    因为觉得太过诡异李立退开了两步，光头的恶魔终于找到机会拉开距离。

    恶魔莉莉!

    对方并不是笨蛋，突然出现的两位恶魔加上看似贵族的两人，作为窥视者如果现在仍然无法认出目标那就太蠢了。

    “和我无关啊，要报仇别找我那个你没事吧”

    得，被认出来了。所以李立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不过脑袋里还是堆满了问号，这家伙是恶魔还是食尸鬼啊，怎么这么弱的，而且一摸就扁了，难道我和哈利波特是一个体质这货也不是伏地魔啊。

    脑洞大开的李立已经开始默默对比电影中密室对抗的情节，感觉自己做的不比那位年轻巫师差啊，难道因为自己是龙的传人所以对邪魔附带克制或者驱散效果

    伙计，因为你是无法者。

    巴尔无奈的声音传来。

    啥意思如果要解释的话解释清楚好不好，别吊人胃口好不好。

    “破尽万法者!”

    知识渊博的艾琳似乎也发现了原因，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啊恩，没错。”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俩称号，难道是称号附带的效果好吧，虽然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在孩子面前当然要摆出一副全知全能的样子，这样才能保证大人的形象。李立自己糊里糊涂的，但却知道眼前的局面显然对自己更有利。

    “怎么样哥们，自我介绍下呗”

    恶魔!莉莉!

    “喂喂，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啊。”

    不会刚才不小心摸到脑袋了吧，我在问你是谁你老说我作甚

    “莉莉!是灵魂诅咒!”

    “啊”

    诅咒魔法中有一种只靠呼唤对方名字就能够夺取意识或是力量的魔法，因为被认可的名字中有灵魂依附，所以诅咒魔法可以借由呼唤作为媒介影响对方的意识。

    可惜的是，这招依然无效，因为李立从来就没有把莉莉俩字当做自己的名字。

    破尽万法者!

    对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中传来了无尽的恐惧，似乎这种职业是他们的天敌一般。

    嘿，这称号好像满有用的。

    就在李立独自傻乐的时候，对方做出了一个让他没有想到的举动。已经拉开距离的光头男性用手捂住已经被侵蚀了一半的脖子，猛的撞向一旁的墙壁，木质的墙壁能够起到的阻拦作用微乎其微，对方直接消失在撞出的破洞中。

    就这样逃了

    毫无经验的三人外加俩恶魔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样子:导演，这不对啊!被打败后不是应该跪地求饶顺便附带上缴情报吗逃跑是啥意思连个贵重道具都没给

    看着满地的碎木，一些是艾利亚特踹开门时留下的，另一些则是敌人逃走时撞破的墙壁碎片，李立觉得应该给这个世界的人普及一下常识，门——是用来出入的，难道这里的人不知道开门的正确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