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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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来。”他的嗓音却像是痛苦世界里唯一的天籁,动听而蛊惑,“想结束吗?只要你把感觉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薄靳言,你本来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女孩,有正常人的生活,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痛苦?” 阵阵酸意泛进简瑶心头。是的,如果不是薄靳言,她的人生不会这样。她会活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正常世界里,又怎么会看到这些深不见底的黑暗? 泪水再次满溢,浸润她深陷的眼窝。谢晗的话,令她心中只反复默念一个名字:薄靳言、薄靳言…… “难道你不想告诉他吗?你在这里有多痛苦。你已经快受不了,可这只是个开始。”谢晗盯着她苍白的脸,紧咬的下唇,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声音却仿佛跟她同样哀痛,“告诉他,你要离开他。只要跟他没了关系,又怎么会有人折磨你?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放弃吧,放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一早,你就会躺在公立医院的病床上,一切都会结束,只需要一封给他的信。” 简瑶浑浑噩噩抬头,却只看到谢晗模糊而英俊的笑脸。然后手中被塞了一支笔。 “写下来。”他轻声哄道,“你会离开他,一切就会结束。再不会有痛苦,你会获得新生,我会马上就放了你。” 简瑶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纸笔。 只要写一封信,离开薄靳言,这个人就会放过自己? 只需要一封信? 纤细的金属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已写下两个最痛的字—— “靳言:” 血肉模糊、关节已有些变形的手指,骤然握紧了笔,停在纸面上方。简瑶无声流泪。 “怎么不写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出冷意。 简瑶手指一松,笔滚落在床单上,留下一排狼藉的黑点。而她低下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心脏部位疼得不能自已。 不,不能写。再难熬再痛苦也不能写。 他在骗她。 写下这封痛苦的分手信,他就会立刻杀了她。因为那不是分手信,那是她的遗书,一封毁掉她和薄靳言爱情的遗书——那才是他要的东西,他很清楚怎样才能给薄靳言最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让她死去。 忍,必须忍。 她还要,活着去见他啊! 毫无疑问,这份沉默、虚弱却坚定的抗拒,令谢晗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冰凉的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的胳膊,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尚算完好的、玉脂般的一块皮肤上,轻轻摩挲着。 “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他轻声问,“才让你以为,还可以不听话?” 平静,却冰冷的语气,令简瑶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生气了。 她终于无可避免的激怒了他。 “呵……”他轻笑着,那笑声越发令她毛骨悚然。而滞留在她皮肤上的手指,更是缓缓加重了摩挲的力道,带来隐隐的痛感。 “那我们换一个方式。”他说,“也许这个时候给simon送一份礼物,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手沿着她的躯体慢慢滑动,抚过胳膊、抚过脖子和肩膀,最后落在她的背上。 “嗤——”布料破裂的声音,微凉的空气,更加深了埋藏在皮肤深处的钝痛。 “这里保持得很漂亮。”他轻声叹息,“一点伤口都没有,跟我向你承诺的一样。” 简瑶全身都随着他指尖的滑动触碰,开始颤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 傅子遇从昏睡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又过了一天,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他依旧躺在重症病房,医生严格控制探望人数和时间。这天刚醒没多一会儿,简短的见过了家人,护士却来告诉他:安岩想见他。 “好。”他虚弱的同意了。 因为他知道,一定跟薄靳言有关。 从他醒来到现在,薄靳言一直没出现。他也不需要出现,因为现在营救简瑶,才是最紧要的。 想到简瑶,傅子遇的心狠狠一疼。 那么,安岩来找他干什么? 午后阳光如薄纱弥漫,照在极其雪白的床铺上,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因为过度失血,傅子遇的脸色始终苍白如纸,朝床边的安岩露出个勉力的笑容。 几天不见,昔日淡漠内敛的清秀小伙子,此刻下巴却长出了青黑的胡渣,神色也显得执拗而凝重。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酒店三天了。”安岩说,“不进不出,不接任何人电话,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傅子遇怔住了,嘴唇动了动。 只这简单的几句话,就令病房陷入了沉寂。安岩不再多言,傅子遇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傅子遇才问:“有……简瑶的……消息吗?” 安岩脸色又阴郁了几分:“没有。” 偌大的美国,要找一个失踪的女孩,谈何容易?更何况对方还是犯罪策划极其精密的高手。 其实薄靳言闭门不出,中美警方都没有什么微词。因为本来能做的画像都已经全做了,甚至连姓名身份dna,前期都被薄靳言核实确认。剩下的就是探员们的工作,追踪通缉到这名罪犯。 “即使是犯罪心理天才,也可能救不回自己的女朋友。”fbi那边的资深探员这么说,“我想simon也许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现在的局面,令安岩的心情也无比的堵。来找傅子遇,是因为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薄靳言从房间走出来的人。 …… “他……不接受。”傅子遇轻声说。 安岩微怔,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傅子遇的脸色却露出悲悯神色。 他了解自己的挚友,那个桀骜又纯直的男人——失去简瑶这件事,薄靳言永远都不可能接受。 哪怕此刻简瑶已经死了,他也不会接受。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在想什么?如果简瑶真的死了,他的将来又会如何? 傅子遇静默片刻,低声说:“替我……打电话……给他。” 安岩点头,拿出手机拨好号码,放到他耳朵边上。 电话响了大概十几声,安岩已经微蹙眉头,傅子遇的神色却依旧不变,仔细聆听着,眼睛望着前方。 “哒”一声轻响,终于被接起了。 “靳言?”傅子遇的声音很是沙哑。 那头静默了好几秒钟,才答道:“子遇。” 这时,安岩却忽然看到,傅子遇愣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变化。然后他抬头看着他:“安岩……你先……出去。” 安岩点点头,把手机递到他手里。转身走向门口,缓缓带上房门时,一抬头,却愣住了。 傅子遇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只手臂勉强僵硬的拿着手机。但那英俊而苍白的脸上,却有一滴眼泪,无可抑制的滑了下来。 这名医生、薄靳言唯一的好友,那天在他中弹倒地、生命垂危时,只低喃着“简瑶……保护好……”,却没有掉眼泪;动完手术,今天应当是麻药药效过去会剧痛无比,他也没掉眼泪。 可在听到薄靳言声音的刚刚,他却一下子掉落泪来。 安岩徐徐把最后一点门缝掩上,轻手轻脚守在门口,没有出声。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直到整个案件结束后,他才明白了傅子遇此刻突然掉泪的真正原因和含义。 而同一时刻,城中marriott酒店,顶层套房中。 薄靳言已经换上纯黑西装,身影孤直的站在落地玻璃前。窗外,昏黄落日为他的脸涂上黯淡的光泽,而他握着手机,修黑双眸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清俊如玉的面容上,只余冰冷的静默。 —— 简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冰冷的铁架子上。衣服裤子都还在,但后背却是凉飕飕的暴露在空气里,四肢更是被铁链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情形令她一阵胆寒。抬眸望去,周围光线柔亮,她被推出了牢笼,放在一片空地上,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 她用力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刺痛传来。 大脑很沉,但意识、视线和听觉都是清醒的——他停止了对她注射药物。是因为他的兴趣,已经从鞭打追逐,转移到了……剥皮吗? 简瑶的眼眶慢慢渗出泪水,却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太重的抽泣。可这一丁点的声响,都逃不过那人的耳朵和眼睛……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有人从沙发里起身,哼着歌走了过来。 “终于醒了。”他在她身旁站定,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轻轻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简瑶即使不看,也猜得出那是解剖刀具。 冰凉的手指,再次沿着她修美光~裸的背,缓缓滑动。 “我要开始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喃,“不过,我还为你准备了佐餐调味料,这样……也许你和我,都会更兴奋更快乐。” 简瑶被绑在铁架边缘的双手,紧紧握住横杆。而背部也被一阵颤栗席卷而过。 可她没想到的是,谢晗所谓的“调味料”,竟然是有关薄靳言的影像。 谢晗拿着两把精致锋利的小刀,慢悠悠的走到她视线前方,不知摁了哪处,挂在半空的液晶屏幕亮了起来。 是新闻。女主播正语速极快的讲着:“著名华人犯罪心理专家薄靳言教授的女友简瑶小姐,被鲜花食人魔1号绑架已有四天。警方表示,正在全力搜捕嫌疑犯谢晗的踪迹。而我们可以看到,第四天,薄靳言教授依旧呆在酒店房间,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只见画面里闪过他们之前下榻那间酒店的外景,全玻璃大厦外墙反射着落日的余晖,金碧辉煌、一片寂静。 简瑶眼眶中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而这反应显然取悦了谢晗。他微笑走到她身旁,抬头跟她一起看新闻。而他的声音,是充满了赞叹的: “越是天才、越是骄傲的男人,遇到他们不可能战胜的人,遇到无法承受的挫折,就会跌得更狠。” 他转头看着她:“你对他很重要。我想等他收到你的皮肤,事情就会变得更好玩。你说,他会不会更加自责痛苦,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呢?” 简瑶紧咬下唇,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而这时,谢晗的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她的后颈,压制住她的颤~栗,而另一只手缓缓落下,简瑶感觉到冰冷的刀锋,细细致致的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靳言……救我。 靳言,救我啊! “头条新闻!”女主播清亮的声音,骤然打断简瑶几乎沉沦的思绪,也打断了谢晗手中的动作。两人同时抬头,却只见晃动的镜头、丛生的野草和持枪奔跑的警卫。 谢晗脸色微凝,站直了盯着屏幕。主播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鲜花食人魔2号tommy,大约18小时前,从鹈鹕湾监狱越狱。目前监狱方、fbi都拒绝对此发表评论。州警署和联邦调查局,已共同派出大量警力,沿着他的逃亡轨迹追踪……” 画面切换到演播室,女主播神色凝重:“……据传,tommy在监狱地板上,用鲜血留下了‘复仇’这个词。他的‘复仇’指向的是谁?是刚刚失去爱人的薄靳言教授吗?目前,两名鲜花食人魔都已活跃在监狱外,他们是否会重新联手,是否会制造新的案件……” 简瑶呆呆的望着屏幕,谢晗却把解剖刀往旁边桌子上一丢,发出清脆的声响。 “oh……shit!”他盯着屏幕,脸上慢慢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容。再也没看简瑶,转身脚步声迅速隐入黑暗里。 简瑶一个人趴在架子上,周围再次恢复绝望般的安静。她一直抬头望着屏幕,内心重新燃起久违的希望,可又与深深的绝望无助交织在一起。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