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死而后生

    “博比里德射得漂亮！麦克诺顿的长传反击，一粒精彩的进球。”

    海德沃德站在天光未现的清冷晓色里，耳边全是卡迪夫城球迷血脉膨胀的激动怒吼，他看着敌人宰杀自己的球员，白刀子剖进肚子，血热的蒸汽升腾而出，那个叫博比的刽子手操作熟练，半秒都不浪费，迅速终结了痛苦。

    “***，我们已经警告过这帮孩子不要轻敌，幸好我们还有三个球的优势！”沃克抓着自己黑色的坚硬发质，嘴巴里骂着污言秽语，他的眼圈发黑，看着插着口袋站立在场边的海德沃德，活像一团阴影。

    天空体育的马丁泰勒用自己独特的嗓音继续说道：“一粒球，这显然不够，但朴茨茅斯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进完球的卡迪夫城前锋冲进网窝把皮球捞了出来往中圈跑，没有任何的庆祝，那个黑白色的精灵仿佛是庞培军团血淋漓的肉，被他举在手里高喊：“小鬼们，要不要先来一口？”

    海德沃德依旧一言不发，他只觉得寒意彻骨，两条腿仿佛在这块草皮生了根让他无法走动，兵法里说：吾师出境，军于敌人之地，敌人大至，围我数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此死地也。足球不是打仗，道理却是差不多的，所以韩信说：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重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尼尔沃诺克把手底下的众人致于4比0落后的尴尬境地，却也让众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这种意志变成了体能，变成了速度，变成了力量，然后把朴茨茅斯一点点给吞没了。

    海德沃德起初只是想笑，因为他在球员通道里听见那个矮个前锋跟同伴说：“赢了球我请你去西班牙马拉加度假。”而那个同伴只是礼貌地笑笑，显然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四个球，又不是一个球。沃德心想，如果换做自己处在这样的境地，肯定想不出激励士气的其他主意，没错，这招厉害。但尼尔沃诺克也没赢得太彻底，据他粗略估算，首发的11人替补的7人一共18人的大名单，真正响应那个老头号召奋起反击的不过聊聊三五个，其他人有的困惑；有的害怕，还有的冷漠，踢中场的考伊准备响应，但见搭档惠廷汉姆没动静他也沉默了下去。

    于是，他将这场比赛定下了最基本的策略，重兵囤积在中场慢慢消磨对手的勇气与耐心，直至杀死比赛。他撤下了阿里和德林克沃特的首发，转而用诺里斯、弗雷尔和坎特三大腰子，在加上经常回到中场的瓦尔迪，卡迪夫城在进攻时根本就无法通过中路的密集区。

    沃德几乎可以预见这支重装甲兵团一头扎进来的惨状，尼尔赛前说期待一场精彩的对决，他不禁心想，到时候等你们在输三四个球时，再来瞧瞧这趟精彩的旅程。

    面对这样的防守该怎么办？沃诺克只是在替补席微笑，70多年前法国人在家门口修建了一条从隆吉永至贝尔福的马奇诺防线，然后德国人告诉全世界攻破这样一条坚固的工事，只需要……绕过去。卡迪夫城抛弃了一切中场过度，直击朴茨茅斯的身后，博比在禁区右侧接长传球射门被门将挡出后，又用很快的速度前插推射空门得手。沃诺克这样的战术给了这位小个子前锋广阔的活动空间，同时他不需要承担任何的防守职责，对于他这样特点的球员，得到了空间就意味着得到了一切。

    这样的丢球让海德沃德恼怒不已，哪怕比赛继续进行了七八分钟也依旧如此，他这辈子向来以机敏自豪，因为这是诸神让他成为足球教练赐给他的唯一礼物，没想到这该死的老东西尼尔沃诺克却魔高一丈，一想到自己的策划被他识破，简直比输了比赛还让他难受。

    比赛的持续推进让形式越发地不妙，这场比赛球队的踢法本来就趋保守，进了一个球更是让卡迪夫城全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尼尔赛前对球员的预言：“等进了一个球，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得到了应验，士气如同蠕虫病毒一样裂变传染，星星之火瞬间成了燎原之势！

    这已经无关战术，因为你会发现朴茨茅斯已经无法阻止那个叫博比里德的男人，他在亨利区域，面对四名防守球员的包夹逼抢依旧从容起脚，一道曼妙弧线，皮球直挂死角，这球帮助蓝鸟将比分差距追到了只剩两个，这已经是可以摸到的差距了。朴茨茅斯哪里是面对一个普通的球员啊，简直就是超级巨星！又过了八分钟，打疯了的博比硬扛着身后干扰的坎特，在身体即将失去平衡之前，用右脚将球巧妙地磕给锋线搭档米勒，帮助这名刚刚年满21周岁的年轻人在入一球。

    不只是锋线，他们的后防也固若金汤，由于队伍全线压上，朴茨茅斯获得了起码四五次的绝佳反击机会，但一次被贡纳松门线解围，另外三次均被汤姆希顿单掌拍了出去。命运似乎也不在他们这一边。

    卡迪夫城的看台上响起了整齐的掌声与欢呼声，有条横幅尤其显眼“我以为我要回去睡觉了。”蓝色的人浪，还有歌声，已经有球迷开始唱尼尔沃诺克的名字，“谢谢你，不要走”的喊声一遍高过一遍。

    “海德沃德的选择太保守了，他没有首发伊卡尔迪，这明显是想给去温布利之前留力，但他们现在能否去那里都成了问题！悬念又重新回到了比赛场上，但明显卡迪夫城的气势更高！”三个球，34，解说员也开始对身位主教练的沃德口诛笔伐，保守、年轻、没经验，各种帽子通通扣了下来。

    海德沃德在场边看了看表，才堪堪过了三十六分钟，上半场剩下的十分钟已经让他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换人有用吗？如果有用他早就换了，何必呆做着像只羊羔。

    天空中的雨看起来又要下了，球场上乱作一团，充满了呐喊和尖叫，仿佛空气中弥散着血腥，世界一片混沌，沃德突然看到弗雷尔从锋线上一直回追到后卫线上，他的那个位置是属于博比的，他几乎没用什么动作就把穆斯塔菲过了个干干净净，当他要完成打门时，这个不起眼的后腰，没人重视的大个子用比平时粗野十倍的动作把博比铲翻在地，连滚了七八圈才停下来。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可不是你嚣张的地方。

    弗雷尔的眼睛看到了海德沃德注视的目光，他瞟了瞟裁判向他亮的黄色，又看向了主教练。一字一句对着口型：“我们需要你，虽然我在很努力的尝试，但我……一个人……做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