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异姓王囚归琅琊郡，聚彭阳五方初会

    “你的意思是，明升暗降？”慕容皓马上听出来了慕容德的弦外之音，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有些担忧，“这的确是个好计策不假，但封王虽说是明升暗降，但这表面文章也做得太过了吧？一旦确定，那宁子善就会是我大世的第一位异姓王，萧氏贵胄们如果知道孤不仅没有罚宁子善，反而还如此大力晋升他，只怕这豫、徐二州刚刚聚集起来的士子之心，又会垮掉啊！”

    “陛下无需忧虑，臣弟相信，萧氏族人中不会没有明白人的。他们一定会理解陛下的此番良苦用心，”慕容德赶忙安慰到，“再者说了，这宁子善和萧氏之间如若二选一，您不还是会选宁子善吗？至于萧氏，一众降臣罢了，您真的没必要太过考虑他们的感受。照臣弟说，他们不过是一战败国罢了，从皇室到平民都是咱们大世的战利品啊。莫说今天宁帅玩了几个嫔妃贵人，就是哪天兴起，把他们全都砍了，这些人也不敢说什么的。现在他们敢和您嚷嚷，无非就是看您好说话罢了，只要您的态度强硬一点，那不仅宁帅会感激您的庇护之情，萧氏的气焰也会小上许多啊！陛下，您可要分清楚，咱们才是您的亲信之臣啊！”

    慕容皓手指轻点着马车的浮框，在脑内细细咀嚼着慕容德的话，良久沉默不语。慕容德见状，心中又稍定一些，赶忙趁热再添了把火“陛下，宁帅是个聪明人，萧氏中也不乏聪明人。您相信臣弟，此举，一定让他们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萧氏将会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不是从前了，宁帅也会感激您的不杀之恩。此外，朝廷还能把青州军的兵权重新抓回手上，一箭三雕啊！您万不可再犹豫，请速速下令吧！”

    “调走宁子善，夺了他的兵权，谁来接手青州军呢？”慕容皓脑中精光一闪，再看向慕容德的眼中，则是多了一丝意味深长，“先别说，让孤猜猜。你你一定会劝孤，让自家人去掌管它，是也不是？”

    “陛下圣明，”慕容德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信心十足的说道，“臣弟不才，愿为皇兄掌管青州军！”

    “你？你年纪太小，能当此大任吗？”慕容皓轻笑一声，心中暗道小兔崽子，绕那么多，终于还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啊，什么狗屁为国家着想为我着想，说穿了，不就是眼红兵权嘛！

    “皇兄，臣弟在军营里历练许久了，您让我去跟随孔威将军学习，不就是希望臣弟有朝一日为国出力吗？”慕容德毕竟年轻，一听慕容皓话中的轻视之意，顿时急了，“再者说了，您当年尚未弱冠，便能统军出征，为何今日臣弟反受年龄的约束了？”

    “当年孤手上才千把人，更有孔威、武耀等人相辅，现在青州军在役兵员有十三万之多，这是一回事吗？”见慕容德还欲再说，慕容皓赶紧抬手打断了他，“让你独统一军是不可能的，但让你去实际历练一下也是好事，这样，我会让刘仕闼接手青州军，他赶赴徐州上任后，你就去做他的副手，多看多学少说话。等你年纪再大一点，孤会考虑让你独领一军的。”

    “喏，谢皇兄，臣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虽然没有争取到主将的位置，但见慕容皓还是允了自己外出历练的恳求，这给慕容德的心多多少少添了一点安慰。而且特别是慕容皓的最后一句话，更是给慕容德的心中画了一张巨大的饼，引诱着他不断努力，不断前进。

    大世尊武十年一月，慕容皓突然发布圣谕，考虑青州军统帅宁子善历年来兢兢业业，为国家守边筑城，劳苦功高，特册封王爵之位，晋为琅琊王。与此同时，由朝廷出款在琅琊修筑王府，日常出行祭祀以天子之礼同视之，为了更好的让宁子善享受到国家对功臣的恩典，慕容皓还特地下旨，准其暂时卸掉军务（强制性的），回琅琊修养一段日子。等什么时候想重新起复了，朝廷自会应允其重新掌军。

    当然了，在琅琊修养多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起复，都由朝廷说了算。

    至此，大世第一任活着的异姓王（前一个死了的是郭煜）诞生了，在世人眼中，这是无上的荣耀和恩典，作为一个寒门之子，当官能当到王爷，这辈子已经够本了。更何况宁子善正值壮年，以后必定前途无量。所以，此令一下，大世的文武官员，不论是朝臣还是地方官，纷纷送礼祝贺，一时间，宁子善自家的门槛都要被慕名而来的人给踩平了。

    但宁子善却很清楚慕容皓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背后的寓意，看着给自己庆贺的手下，宁子善只能苦笑不已。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对此道谕旨产生抵触情绪，乖乖的跟着朝廷的“护送”军队返回琅琊，他知道慕容皓已经做到最宽容的姿态了，一切说到底，只能怪自己。

    宁子善回琅琊做他的闲散王爷去了，而青州军则被慕容皓重新打乱了编制，并被一刀切成了两部分，一部份交给刘仕闼统领，改编到徐州驻扎，也就成为了一定意义上的徐州军；另一部份则是交给了在青州军中威望较高的陈隗统领。这样，既能起到削弱青州军的目的，又能不伤其根本与和气。

    就在慕容皓忙着整治内部的时候，西北大地却爆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凉国先锋将军薛载率军突袭雍国安定，与雍军大战于高平，最终以斩首七千大败雍军。紧随其后的凉军大部队也顺势吞下整个安定郡。整个西北都被凉国突如其来的战争给震惊了，西汉朝廷自然不会看着凉国一家独大，他们的战略目的和世国一样，都是先让西北先乱着，谁强就揍谁。

    现在凉国开始瞎蹦跶了，甚至还有流言说薛伯企图一统雍凉二州。西汉绝不会坐视其一家独大，立刻命上将赵俞为征西大将军，以调解之名，率五万大军进驻右扶风。面对西汉强国的警告，出乎意料的，凉军不仅没把他们当回事，还把派去警告的西汉使者给抽了一顿，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赵德听说了此事，大为恼火，当即传令给前线的赵俞不管凉国吃错了什么药，但他敢侮辱上国使者，罪不容赦！立刻开战！

    西汉国力鼎盛，兵精粮足，又有各路旁支兵马以及雍军相为呼应，很快，汉雍联军就夺回了大半个安定郡，凉军在悬殊的军事力量压迫下节节败退，薛截无奈之下，只好一边退守，一边不断地向凉皇请求援兵。

    眼看着安定就要再次易主，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让西汉头疼不已的羌人却突然出兵了。次月，羌王柯木达率三万羌族骑兵叩关金城，雍军不敌，只能勉强守住一两个个重镇。其余的地方则全都变成了羌人宣泄的后花园，一时间，西北各地狼烟滚滚，百姓苦不堪言。

    羌人的突然出现立刻打乱了西汉和雍军的原本部署，不得已，雍军只好退出对安定凉军的围剿，将防御重点定到了陇西一带。而汉军在失去了雍军这一重要盟友后，短时间内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西北的局势就此僵持了下来。

    羌人，凉军，雍军，西汉军，西北大地上，四方势力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处境。而唯一能改变这些个尴尬对峙的，就只有再拉一个人来了。

    大世，就是即将加入这场混战的第五方势力。

    但实际上，要不是并州离凉州比较近，要不是凉国百般纠缠，慕容皓根本就不想管这档子破事。但没办法，凉军毕竟是自己打算在西北扶持的国家，如果就这样被灭了，似乎也有点不像话。先前自己和众人拟定好的入主西北计划也会崩盘。所以，万般无奈之下，慕容皓还是下令给了晋阳的慕容函，命他出面参与调停西北的战事，并赐下临机专断之权，允其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先斩后奏，不追究后果。

    慕容函接到命令后，立刻派人召回自己的得力干将、此时正在匈奴内镜烧杀劫掠的慕容赫，命他和慕容宝一起率本部两万铁骑，前去安定彭阳参与解决各方矛盾。在慕容皓圣谕下来之后，又暗地里送了一封密信给慕容函，里面明确对他点明了大世现在还没有做好把手伸向西北的准备，所以在此之前，一定要尽力保住凉国，最好可以做到不动刀兵就达到和平的目的。慕容函瞬间懵了，这叫什么意思？要打就打，搞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但皇帝陛下有令，慕容函也只能照做。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大家都派出自己的代表，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避免战争。再不济的，就算真的要打，也得弄明白为什么要打吧？

    此言一出，西汉立刻举双手赞成。并主动提议，这次和议就在安定郡内的彭阳举行。这种时候，西汉和大世的内心想法是一样的，目的也是一样的避开战争，让一切都回到原轨。不管你国家内部怎么乱，但在老子们没准备好动手切西北这块大蛋糕时，你们就只能乖乖的保持和平。

    西汉同意了，雍国就算内心不愿意，也只能跟着老大的步子走。而凉国也在世军的劝说下勉强同意暂停进攻，挑选使者前往彭阳议和。

    最让慕容函捉摸不透的，就是羌人了。两方不仅仅是语言不通，更严重的是大世对羌人毫无了解，根本无从下手。就在慕容函苦思冥想怎么把羌人喊来时，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传来了羌人没等慕容函去叫，自己屁颠颠的跑来了。

    原来羌王听说了这个什么议和会议后，出于怀疑汉人背着自己把自己卖了的心理（事实上这种可能性极大），没人来催，便十分自觉的组织了一支超过百人的使节团，全都是由精通汉话的羌人、或者是移居至羌族的汉人组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彭阳进发，这队人马与其说是去参与和谈，倒不如说是去赶集的。一路上走走停停，来回瞎转悠，等他们到彭阳的时候，每人身上都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没办法，这帮难兄难弟平时穷惯了，这次好不容易进躺城，就当顺道儿来旅游了。

    慕容函等各国高层都没有出席，但却都派出了足以代表自己的亲信来参与和谈。慕容函之前已经给慕容赫和慕容信做足了功课，他相信，此次和谈，绝对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走向最完美的结局。

    但他错了，这场滑稽的和谈，带来的绝不是和平，而是将战争提前了几十年摆到了桌面上。这场后世称之为“彭阳和议”的和谈会，也即将成为天下最可笑的悲剧。

    这一切的一切，从敲定和议的那天起，就已经不是慕容函可以掌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