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父子情甘负卖国名，灭南齐中原归大
濮阳。 慕容皓将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份在城里，一部份在城外驻扎，互成犄角之势。而齐军就简单粗暴的多了，直接将军锋对准了濮阳，丝毫不在意自己完全裸露出来的侧翼和后方。 慕容皓越来越看不懂了，虽说齐军号称二十万，但据细作探报，只不过八万多而已，看似和世军相差无几，但世军这边还有濮阳坚城为凭，身后粮草补给源源不断，齐军却已是深入大世腹地，后继无缘，怎么看，齐军都是必败无疑。 齐国的文武官员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谨慎的丞相会如此冒险，但不论他们怎么劝，怎么说，萧纪都充耳不闻，依旧一意孤行的安排攻城事宜。 濮阳原本就有紧急从四处城池召集来的一万多驻军，再加上驻扎在城中的五万援军，已经有六万多守军了。这还不算城外的五万人，可以说，世国此战，已经占据绝大的优势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萧纪为什么要打这种毫无胜算的仗，一切，只有萧纪自己知道。 他的身体已经要不行了。 他很清楚自己国家和世国之间的差距，也很清楚此战必败，但他必须要打。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准确的来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萧平。 萧纪已经是个老人了，这几年来，他苦心经营，使得齐国国力再度恢复。但就在他准备安度晚年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希望他死，盼着他死。 这些人，有世家，有皇族，有曾经被自己坑害过、打压过的人，曾经自己很年轻，并不惧怕他们，但现在，自己老了，这才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威胁，居然如此之大。 作为父亲，他很清楚萧平是个什么样的人，胸怀大志，却遇事优柔寡断，如果自己一旦撒手西去，那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肯定会跳出来落井下石。到那时，萧平绝没有守住自己家业的本事，必会被诛族。而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齐国，也只会再度陷入恐慌和内乱之中。那么，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发制人，在此战中斩断这些人的爪牙，让他们重新变成无根浮萍，让他们在自己死后也无力攻击萧平和自己的家人，这样，才能保主自己的家业，和齐国的黎民百姓。 至于齐国，萧纪也看开了，徐、豫两州，最好的情形就是丢掉一个，然后再让自己的后辈向大世称臣，到那时，纵使上不得朝堂，凭着这点献土之功，也可保家族平安了。 这次组织的进攻世国的士兵，全是由各大家族出人出力，萧纪真正的心腹军队并没有调多少，依旧是驻扎在国内，这也算是，自己留给后辈的一些保护吧。 深夜，萧纪正在灯下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这把佩剑，是他成年初拜观阳王时，老皇帝萧盛赐给他的，后来，他带着此剑和世国打，和萧桓斗，乃至于被萧瞒锁进黑牢里时，陪伴他的，也还是这把剑。十几年如一日，萧纪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亲人。 “父帅，”大帐被人从外面撩开，萧平快步走了进来。见萧纪正盯着佩剑发呆，忍不住轻声喊道，“父帅，各军已经准备完毕，照您的吩咐，明日凌晨开始攻城。” “知道了，”萧纪点点头，看着萧平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怎么了平儿？有话要问？” “是”萧平解下头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小凳上，“父帅，孩儿有一事不明，恳请父帅赐教。”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此战我们必败，却还要继续打？”萧纪收起了佩剑，头也不抬的问到。 “父帅英明，”萧平低着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丝沮丧和愤怒，“请父帅莫怪，孩儿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上将军。此次出征，孩儿在豫州几度激动的夜不能寐，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打好这一仗，该怎么让父帅满意。但现在孩儿可能没有父帅见识的多，但也是略通兵书，父帅原本攻击陈留是十分英明的决策，为何半道改变主意，扎进世国腹部？现在我军后无援军，前有强敌，孩儿孩儿实在是不懂！” “你不需要懂，”萧纪缓步来到萧平身边，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双肩，目视着他道，“你只要相信，为父绝不会害你，为父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国和家，就足够了。” “可父帅”萧平还欲再说些什么，但却被萧纪给打断了“好了平儿，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喏。” 第二天凌晨，齐军将士们在不解和疑惑中上了战场，面对着戒备森严的濮阳城，就连最勇猛的士兵，此刻也开始畏惧了。 他们并不怕死，他们只是不想稀里糊涂的去死。 但军令如山，在督战队的无情驱使下，齐军士兵们只好硬着头皮对濮阳发起了冲锋。 此战毫无任何悬念，齐军士兵连濮阳的城边儿都没摸到，就已经被世军的箭雨和弩炮撂倒一大半了。齐军的投石机却不知为何，无法威胁到城上的世军，有的射程不够，有的在打上城时，巨石的力道已经被卸干净了，残疾人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躲过去，更别说精锐的世军了。 齐军这种送死的战术很快引起了齐国文武的集体不满，开战仅两个时辰，齐军就已经死伤了五千多人。而世军那边几乎没什么损失。在众人的推举下，萧平硬着头皮找到了坐镇中军的萧纪，请求先行退兵，休整一番再战。 “执我将令，继续攻城，敢退一步者，斩！”面对苦苦哀求自己的儿子，萧纪毫不留情的摔下这道严令。 将令如山，再加上萧纪本人的威慑力和督战队的长刀，齐军将士们无奈，只好继续组织攻城。但这次，世军却不安分于躲在城里杀敌了，慕容皓已经确认萧纪脑袋抽风了，随即亲自率军，大开城门迎战齐军。与之同时，驻扎在城外的世军也开始配合他们的皇帝陛下，对齐军侧翼展开猛攻。 齐军此时斗志皆无，哪里还有反抗的劲儿？勉勉强强的抵挡了一阵，便纷纷溃败下来。世军长驱直入，踏过之处皆糜烂，无数齐国勋贵都死在了世军的马蹄之下，就是那些想要反抗的，还没看到敌人，就已经被自家败军冲的七零八落了。 濮阳开战直至正午，齐军大败，八万士卒死伤殆尽，仅有数千运气好的齐兵被俘，侥幸活了下来。其余的包括萧纪、萧平等齐国重臣，一个也没跑成，全部被俘。 “哈哈哈！萧王爷，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当萧纪、萧平父子被压上来时，慕容皓哈哈大笑，亲自下堂为其解绑，并吩咐小兵给萧纪看座，“曾几何时，王爷还是意气风发的美郎君，现在何以如此狼狈啊？” “世皇陛下倒还是年轻，老夫比不了了，”萧纪淡淡的笑道，两人好像不是对手，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我命已无多日，今天一战，世皇可还满意？” “王爷此话何意？”慕容皓饱含深意的望着他，“莫不是，今日王爷故意输给了我？” “是与不是，世皇陛下自己揣测去吧，”萧纪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两卷染血的玉帛，递向了慕容皓，“我想说的话，都在这里了，请陛下咳咳请陛下御览！”说着说着，萧纪脸色突然涌上一抹不寻常的潮红，掩着嘴重重的咳了几下，再放下袖子时，嘴角已经多了一丝血痕。 “父帅！父帅你怎么了？！”跪在旁边的萧平见状惊呼道，也不顾自己被绑住的双手，挣扎着扭到了萧纪身边，“您可别吓我啊父帅！” “好平儿，为父没事，没事，”萧纪拍了拍萧平的背，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继续对慕容皓说道，“请世皇务必要好好看老夫写给您的东西，如此老夫，咳咳！” “快！叫军医不！去把孤的御医请来！”慕容皓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急忙向左右喊道。 等到一众御医急匆匆的赶来时，萧纪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几个人围着萧纪一通诊断，为首的一个年纪最大的老者站起来，对慕容皓摇了摇头“陛下，萧王爷早已是病入膏肓，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什么”萧平呆住了，不敢置信的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你这老不死的咒我父帅早死！？我我先宰了你！” “平儿”就在萧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躺在地上的萧纪却悠悠转醒，拉住了暴怒的萧平，“他们说得是真的为父身子骨早就不行了” “父帅呜呜”萧平呆滞片刻，忍不住埋在萧纪身上呜咽起来。 “莫哭我死后，你要听世皇的话我，咳咳我已经认命了，”萧纪眼中透出父爱的慈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父干嘛要打这一仗吗？去问世皇陛下吧他看完我写的东西，会告诉你一切的” “父帅！父帅你别说了我孩儿无能！孩儿无能啊！” “世皇陛下”萧纪费劲的抬起头来，伸手向慕容皓道，“老夫不，在下愿拿徐、豫两州之地，换我萧家万世太平，和齐国百姓远离战火，不知您” “观阳王请放心，我慕容皓在此发誓，绝不负你此托！”慕容皓此时已经快速的扫完了萧纪交给他的两张玉帛，感念之余，急忙表态，“萧王爷安心修养，孤这里医疗方面的设施一应俱全，一定会把您治好的！” “我已经不行了，陛下别在我身上浪费资源了”萧纪突然像来了精神一样，半撑着坐了起来，对身旁的萧平说到，“平儿，我走后，你要小心为人，安心处事，如此，方可保我家业延绵下去。懂了吗？” ”孩儿明白！“萧平急忙转过身子，向慕容皓砰砰磕了两个响头，”陛下在上！末将萧平愿誓死效忠于您！“ ”好！好！“萧纪欣慰的点点头，眼中最后的神采也开始渐渐消退了，萧纪最后看了眼自己报以厚望的萧平，仰天大笑到，”想我萧纪，戎马毕生，生前万人相拥，死后万人陪葬！值啊！值！“说罢，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父帅！！！“ 萧纪死后，萧平归顺大世，他也终于明白了萧纪的良苦用心，不惜背负卖国骂名，也要换得他一生平安。为了实现父亲生前的遗愿，萧平主动向慕容皓请缨，担任先锋，沿途召集旧部，向豫州奔去。濮阳一战，齐国世家势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都是萧纪的亲信部队，现在萧家大公子都投降了，这些人自然没有继续抵抗的道理，萧平一路顺通无阻，仅十天，豫州全境不战而收。另带着的，还有豫州的五万多名降兵，也被世军一起给收编了。 另一边，青州军在宁子善的带领下，在徐州境内七战七胜，并在广陵一带全歼齐军驻徐州主力，自此一役，齐国在徐州再无可战之兵。次日，下邳太守放弃抵抗，出城向宁子善投降。徐州告破，南齐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