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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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是个二层小独栋,大院里平常的一座。 从路口要上几个台阶,到小院儿前门,小楼是水泥的外墙,灰扑扑的外表收拾得很干净,一点也不扎眼。 院儿里种着菜,有竹竿扎成的菜架子。 很平常的一切,让水理紧张的心情都松懈不少。 进了堂屋就是客厅,成套的木质沙发上垫着软垫,绕成圈围着中间古朴的同色茶几,茶几下面是地垫。 往里边是餐厅,绿格子桌布和白色的蕾丝遮布都很有年代感,水理看得很惊奇,如同走进了电视剧里。 “我哥的房间在楼上,嫂子你跟我来。” “好。” 水理跟在李舒妤后边,从餐厅旁的楼梯上二楼。 家里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住楼上,因此二楼是李岱凌、李舒妤和家里阿姨住着。 李岱凌当初有年龄优势,占了二楼主卧,一间四十平米的房间,推开窗就是小楼外的大路。 屋里布置倒是超乎水理的想象,一张到水理大腿高、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床,可真不符合李岱凌的形象。 见水理惊讶的神色,李舒妤道:“这床我们家没人喜欢睡,太高了才丢给我哥的。嫂子你不喜欢我们明天就把它换了。” “不用不用,”水理摆手,“我觉得挺好的。” 厚厚的被子和枕头、床上再堆两个玩偶抱枕,看起来就让人发困,可不好嘛。 李舒妤又追问她两次,才真的相信她是真喜欢。 她依次给水理介绍屋里的布局:“我哥这些年在家里待得少,他衣服也不多,我都给扒拉到角落了,嫂子你的衣服随便摆,等过两天你这边待适应了,我们再去逛街买新的。” 水理的经济条件并不允许她挥霍,她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但没有扫兴说不去的话。 “还有这边的书桌,书柜里也都是我哥的书,你觉得无聊了随便看,这里也挺方便写东西。” 两个人在楼上溜达一圈,又下楼把水理剩下的两个包搬到楼上。 水理收拾自己的衣物,李舒妤在旁边帮忙,被水理自己设计的衣裙惊艳,这才知道水理衣物都是自己做的。 这个年代女性衣装多为黑蓝灰,就算是连衣裙、也叫布拉吉,也是白色居多。在京市这座大都市衣着多彩些,但样式也逃不过那几样。 水理自己设计的一看就与众不同,李舒妤眼里冒星星,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西南地区流行和她们不一样。 “嫂子你好多才!” 水理不敢当,只不过占了前世的先机。 两个人顺理成章商量,过几天干脆去扯些布做一身衣服,被进门的林若兰打断。 “妹妹,要不要先去洗一身。” 三人累了三天,回家是该洗个澡,放松些。 水理犹豫片刻点点头:“我收拾完这些就去。” 于是两个人收拾完行李,李舒妤又带水理去洗漱。 “我也要叫妹妹。” 她拉着水理的手臂,还撒娇。 水理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准了。 “……行。” 摸摸脑袋,至少妹妹听起来比嫂子能让人少害羞点。 到了下午六点,三个女人坐在客厅休息。 水理没一会儿就和李舒妤玩熟了,两个人都是外向的性格,只是李舒妤更大大咧咧,水理更沉敛。 她们靠在一起研究水理的设计手册,廉价的本子上是水理铅笔画的设计稿,相比后世,衣裙都更加保守,但还是让李舒妤啧啧称奇。 林若兰守着两个女儿,在一旁削苹果皮,分瓣递给她们。 家里三个大忙人今天准时下班,六点半到家前后差不了两脚。 水理听到外边的说话声,本来和李舒妤一起聊天的,一时间突然紧张起来。 林若兰拍拍她:“别担心。” 三人出门去,林若兰在前,水理和李舒妤手挽着手在后。 进院门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个年近五十气质温和,后者落了前者半步边走边聊。 “爸,爷爷!” 李舒妤叫了人,水理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 两个男人的注意力被李舒妤唤过来,第一眼注意到了中间陌生的少女。 李远安愣了一下,李邯双手背在后面。 李远安脾气相比李邯,甚至是李岱凌,不知道温和了多少。 走近了,他道:“水理?” 他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和姿态完全发挥了一个长辈应有的宽和。 “您好。” 水理乖巧地点头,暂时没敢叫人。林若兰拥着她的肩膀,安抚她,小声说,“应该叫什么?” 水理看向她,林若兰眼神鼓励,水理才转过脸,轻轻叫了李远安:“爸。” “还有呢?” 水理又面对李邯:“爷爷……您好。” 小姑娘看着娇小,声音清脆,眼神清明,神情中有些紧张但不见畏缩。 李邯静静看了她一眼,丝毫不遮掩打量之意,过后点了点头:“你好。” 林若兰和李远安对视一眼,眼含确认。 他们都有过很多好奇与期待,根据李岱凌,他们没法想象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见了面,好像再自然不过,合该是她才对。 李邯走在前面,眼神示意水理跟在他身边。 水理看了林若兰和李舒妤一眼,两人点头鼓励,水理跟了上去。 她知道李岱凌最敬重他的爷爷,此刻才对这位大家长在家中的地位有更深刻的了解。 李邯问了些水理路上的情况,走进客厅坐了下来。 水理不紧不慢地走在后边,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他手边。李远安和李舒妤也落座,林若兰去厨房看,帮些忙。 “先前在乡下,都做些什么活?” “春季种稻、夏季除草,都是一些平常的农耕农作。” 李舒妤坐在水理旁边,坐姿并不板正,水理细心察觉,李岱凌的爷爷在家中、对家人并不如她想象中严厉。 “西南气候温润,四季分明,植被很多。” 水理点头:“平时在队里,除了打理水稻、苞谷这些农作物,大家有闲都喜欢去山里逛逛。” “每个季节,山里的产物都不同,春笋香椿、柿子野瓜,都很有趣。” 水理离开不过三四天,说起这些居然有了丝怀念,神采奕奕,神情也放松了些。 她娇气的外貌并不像善做农耕的人,但几个人坐在客厅里,都不是以貌取人的,倒是对水理话中的日常生了兴趣。 李邯问得多,聊得细,李远安和李舒妤偶尔会插进来两句。 李邯年轻时打仗,也是过过很多苦日子的,懂得也多。又过了两分钟,李岱凌的奶奶到家。 水理在这家中,最好奇的就是她。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着绿色便装的老人,身材有些瘦高,匆忙进门。 “哎,有点事路上耽误了,没回来很迟吧。”她褪下外套,看到客厅的几个人,一眼瞧见水理,径直向她走过来:“这就是岱凌的媳妇儿。” 水理站起来:“奶奶好。” “诶,你好,快坐快坐,别拘谨,都是一家人了。” 她半抱着水理坐下,一屁股挤开李舒妤坐到了水理的身边。 “奶~”李舒妤不满自己被挤开,怨念道。 她奶挥了两掌、没理她,假小子,除了头发一点也没个姑娘样。 “可真是个甜蜜的姑娘。” “老头子,你可不许拿你那套要求我乖孙媳妇儿啊,你看看家里的两个孩子都被你给霍霍成什么样。” 奶奶名陈昭先,水理从她就惊呆,因为完全颠覆自己的设想。 这个年代女军官少有,居然还是这种性格吗? 飒爽的,好像……也说得通。 李邯假模假样甩个脸,抬手表示否认和不满。 李远安坐在一旁想,这可确实是冤枉他爸了,除了对舒妤,他爸这半辈子可没这么温和过。 这两老夫妻过了一辈子了,李邯也没把老妻的话放心上。 了解他的都知道,孙子成家立业,他心里也记挂。这会儿高兴,上了餐桌,二两酒都摆上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李邯为首,对水理一番嘱托。 “回了家里就放宽心,先好好休息几天,这边学校已经给你安排好,到时候开开心心地去,学业也不重。至于其它的,都不操心。” “一家人,不必太大压力。” 水理应下。 她辍学前只读完小学,走个流程都得去初中待一段,好在学业并不重。 但她并不打算真要李岱凌的家人供养,她是个独立的人,虽然来了京市也不想给桃姨、给自己丢脸,还是需要找些事做,只是暂时没有提出来。 一家人专门为欢迎水理聚在一起,为了水理自在,也没亲戚外人,并不很隆重。 水理也更喜欢这样自然的相处,压力少了很多。 饭后大家甚至都送了水理礼物,并不过分贵重,但都是用了心的。 水理来得匆忙,倒是在这件事情上有欠缺,幸好一家人没放在心上,水理先前送过亲手做的茶叶,足矣。 吃完饭没多久,林若兰叫李舒妤带水理去休息了。水理确实泛犯困,跟着李舒妤洗漱完,两人在楼梯口道别。 “妹妹晚安。” “阿妤……晚安。” 屋里通了电、拉了窗帘,一盏昏黄的灯照满整屋。 水理轻轻扣上门,背对着门板,轻轻舒了口气。 她几步走到床边,拉开被子,爬上床、钻进柔软的被窝里。 人小小的一个陷进去,快看不见。 她很困,但睡不着。 床是双人床,摆了两个枕头,水理抱着另一个,在枕面上蹭。 她内心极度不安,到了一个新环境就是这样,很正常的感受。 李岱凌的家人很好,可是第一次相处难免有压力,她精神一直提着,到了李岱凌的房间就像是进入了安全区,水理紧紧蜷起来。 她好想他,可是此刻又无比无比讨厌他,讨厌嫁给他。 人的感受好奇怪。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嫁给李岱凌了,这是今天反反复复被提醒的事,之前日常时全然无感。 她选择来到京市,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真的有人会对陌生人好吗?还或许只是…… 不,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至少有学上了,她其实很喜欢李岱凌的家人们,很感激。 水理拢了拢被子,脑中乱糟糟地,也睡不安稳。 楼下,几个大人还坐在一起。 “孩子是个好孩子,能看出来,岱凌能看上就不是什么坏性子的。” 李远安道,林若兰在旁边附和,心里担忧:“只是今天肯定有压力,不知道吓着没。” 到底还是太匆忙了,情况特殊,如若李岱凌在身边还好,只是他军人的身份就注定他的不自由。 “两个人的婚事虽说是要通知些人,但推后些吧。”林若兰提议。 李邯沉默片刻:“等过完年。” “行。” ———— 怎么写都不对劲,明天可能又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