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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锥子

    再次登上官船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两岸全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江上不时还能看见已经熄灭了的花灯飘过。

    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发了些汗,上船之后霍晚亭又让宜珠去熬了一碗,让盛衡喝下,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盛衡的风寒已经好了许多。

    霍晚亭才放心了许多,现在这个时节,就怕得了风寒一直不好,拖得久了,只会越来越严重。

    过了南京之后,下一次再靠岸就是宁波了。

    到达宁波这日正是“收魂”日,正月十八,所谓的收魂其实也做“收心”,意为年节的时候无论怎么样的玩闹,但现在该收心了,上工干活。

    赵夫人也露了面,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颇为不舍,还留了地址,若是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去找她,或者是寄一些书信。

    霍晚亭都点头应了,临下船的时候,找路忽捧着一个盒子从舱里走了出来,叫住了霍晚亭道:“盛夫人请留步!”

    霍晚亭正在和房夫人低头说话,突然被赵路开口叫住,还有些诧异,连忙回头,问:“赵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看见赵路手上捧着的盒子,赵夫人变了脸,正欲阻拦,就被赵路抢先开口道:“盛夫人忘了东西在船上,我恰巧碰见了,便给盛夫人送来。”

    “我没有忘什么东西呀!”

    霍晚亭越发的诧异,忙看向宜珠。

    “我都收拾完了的!”宜珠保证道。

    赵路向前几步,在距离只有盛衡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捧着盒子的手往前一伸,道:“这边是盛夫人的东西了!”

    乐临连忙接过,捧到霍晚亭的面前打开一看,却发现居然是霍晚亭的那只丢了的虫草簪。

    簪子这种东西落到外男的手里很容易被看做是私相授受,但好在霍晚亭丢了簪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霍晚亭觉得有几分奇怪,若是赵路一早就捡到了,怎么现在才归还?

    但依然和善的对着赵路笑道:“我这簪子丢了好些时间了,没想到是被赵小公子拾到了,实在是感激不尽。”

    赵路低头:“这是我在我母亲的屋中拾到的!”

    “赵路,你……”赵夫人一听,立刻气急,浑身一崩,冲上来就要给赵路一个巴掌,但是她身后的仆妇的动作更快,直接拽住了情绪激动的赵夫人,让她动弹不得。

    赵夫人气的白眼直翻,又挣脱不掉仆妇的束缚,“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脸上青筋直蹦,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了过去。

    但她依然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死死的咬住牙关,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赵路,然后又恳求的看向了霍晚亭,道:“请夫人相信我,这簪子……这簪子真不是我拿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簌簌”而落,神情灰败,隐见几分绝望之色。

    霍晚亭被她这幅神情吓了一跳,为了免她再过渡激动,连忙点了点头,道:“赵夫人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一只簪子而已,赵夫人也不差!”

    赵夫人听她这话,似是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然又听赵路在一旁道:“我只是恰巧在母亲的妆匣里看见了而已,想必真的只是我母亲不小心捡到的,现在物归原主,还望夫人不要计较。”

    “一只簪子而已!”霍晚亭垂眸。

    这只簪子只是丢的有些蹊跷而已。

    听见赵路这话,盛衡却突然笑了起来,道:“不知赵小公子可读过一篇文章?”

    “什么文章?”赵路含笑侧耳,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半山的《伤仲永》。”盛衡双手背后,面无表情。

    “此文我七岁便能背诵了,我现在背给盛提举听听?”

    说完不等盛衡开口,便开口道:“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盛衡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不发话,也不阻止,等到赵路背完了之后,赵路又问:“怎么样,我背的可有错误?”

    盛衡摇头:“无错,只终将泯为众人矣!”

    然后转身扶住霍晚亭的胳膊,道:“下船去吧!”

    “好!”

    二人相携下船,房夫人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赵路,又同情的看了一眼赵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摸着房大兄的头,低声道:“做人的心思一定要正,做事也是,且莫行阴司诡谲之事,也不要自作聪明知道了吗?”

    “知道了!”房大兄声音洪亮。

    “娘亲,你是说君子坦荡荡吗?”房小妹抓住房夫人的裙摆奶身奶气的问。

    “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房夫人欣慰。

    下了船,霍晚亭再看着那簪子觉得有些膈应,但是又不明白盛衡最后一席话是什么意思,连忙好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估摸着这簪子是赵路拿了的,然后诬陷赵夫人。”

    “你又怎么确定?”

    确定此事一定不是赵夫人所为,而是赵路。

    “赵路聪明外露,其聪明就如同锥子刺破了口袋,但凡是个人都能看见,如果真的是赵夫人所为,被他发现了,他大可以私下见你我,说这只簪子是他偶然捡到的,此事便揭过去了,但是你看他,非要选在如此人多眼杂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一再提及是他在赵夫人的屋中发现的,他只把人人当做傻子,却又不知锥尖外露已经让人防备,况且如你所说,赵夫人也不会短这一只簪子,何苦快了自己的名声。”

    有这样的继子,难怪赵夫人总不想回屋。

    “赵夫人真是可怜!”霍晚亭叹息。

    “许是从前对赵路太好了,所以才喂了狗!”盛衡笑了笑。

    二人一下船,就看见了宁波知府带着人在那迎着了,四周都被肃清,霍晚亭连忙止住了话头,退后了半步,站在了盛衡身后。

    “恭迎盛督主,盛督主能来我宁波府,实在是让我宁波蓬荜生辉!”

    政令比盛衡其实先到不了多久,宁波知府得了消息,立刻让人准备着了,又打听了官船到的大抵时间,且这选在了宁波开海,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若是干好了,中了陛下的意,升迁之路就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