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

    不大的饭店坐了好三桌亲戚，周凡看到仨孩子一个叔叔抱在怀里，正在喂饭，另外一个在小姑那边，还有一个在洪羽妈身边，都吃上了。

    周凡凑到周盈边上，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凑到她耳边问“濛濛呢？”

    “后天到，人家要跟女朋友玩浪漫，坐火车来”

    好酸啊！周凡是伸手拿了一碟醋给她说“多吃点，醋坛子”

    周盈眯着一双小眼睛，夹起一块虾仁，蘸了蘸醋，一直看着周凡说“姐，我不想跟他有什么了，太恶心了，跟人家同居了”

    想明白就好，小屁孩想那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上学，到时候走上社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机会还没有遇到，干嘛就吊死在一棵树上？

    “姐，我告诉你，他那个女朋友那叫一个难看，又胖又矮，就是胸大，就跟这大包子一样”

    不是哪来的包子？周凡夹了一个过来，掰开闻了闻，看向洪羽问“你点包子吗？”

    洪羽也吃着一个包子，凑到两人面前说“我在大师傅那里订的，牛肉馅的，家里冰箱里还有羊肉馅的，我怕有人不吃，就拿了这个过来，口感怎么样？”

    牛肉馅的包子，周盈把另一半拿了过来，咬了一口馅，吃了起来，皱着小眉头扭头朝呼延丽娜说“妈，一点没有牛肉味，一点不不香”

    不是周盈嘴刁，是真的没有牛肉味，还不咸，倒是多了一丝甜味。

    “有辣酱吗？”

    东北人口味重，周凡明白，站起来朝服务员说“有辣椒酱吗？”

    “有，稍等”

    服务员从里面拿了两个小碗，分别放在餐桌上，洪羽则是去了后厨，拿了一瓶生抽过来，放在周凡的面前说“不吃辣的，你来点这个，还可以提鲜”

    “有大葱没有？给我整点”

    洪羽还没坐下，又听到有人要大葱，就去后厨，问人要大葱去了。

    “姐，我想喝雪碧”

    周凡看看其他用餐的客人，人家正在喝雪碧，当然，外面是大热天，喝点冰镇雪碧也可以。

    “妈妈，我也要喝”

    女儿嘴里还吃着东西，把杯子高高举起，身上衣服就跟着往上，圆滚滚的小肚子都露了出来。

    “吃饱了，可以喝一点，你先乖乖吃饭，别把油弄奶奶衣服上，到妈妈这边来好不好？”

    洪羽妈放下筷子，拿湿巾纸给宝贝孙女擦手说“没事的，等吃饱了，我们星星就喝一点，回家奶奶给宝贝榨新鲜果汁喝”

    听到宝贝，周凡是浑身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就想到洪羽也同样叫自己，那感觉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大葱小葱还有大蒜都找来，每个桌上放了一些，洪羽才坐下，跟自己老妈说起了别人听不懂的话，又好像有点正式，像是说着工作上的事。

    洪羽妈一直点头，有时候也说两句，两人交谈着，连孩子下凳子，去了姥姥那边，他们也不知道。

    周凡起来去柜台边，拿了一瓶雪碧，递给周盈说“少了点，大姨妈来了没有？”

    一桌子人，说女性私性问题，周盈脸一红，在周凡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周凡吃痛抓着周盈的手腕小声呵斥她道“死丫头，你掐我干嘛？”

    “这么多人，你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事，你咋不说我胸小的像旺仔小馒头”

    这个形容比较贴切，周凡抿着嘴没有反驳，使劲憋着笑，揉了揉自己的腿，觉得现在不跟她计较，等晚上，要让她好看。

    姑父们和大爷五叔喝了两杯，有说有笑的侃着大山，吃着吃着就到了晚上，周凡这桌除了洪羽妈和洪羽，其他都到了最热闹的一桌，听长辈们说小时候的有趣的事，不是偷生产队的豆子就是偷看人家的小姑娘，也是没个正行。

    “凡凡，你吃饱了没？咋吃那么少”呼延丽娜坐过来问道。

    慈祥和蔼可亲可敬，当代的活雷锋精神，在她身上充分发挥，老天爷应该怜悯她，不应该让她衰老，应该让她永远年轻下去。

    她的手永远那么暖，她做的奶茶比世界上任何一种饮料都好喝，周凡看着她眼含着眼泪说“我本来吃的就不多，倒是您，怎么会有痛风呢？”

    “嘌呤高，医生让不要吃动物内脏，还不要喝啤酒豆制品，其他没啥事？傻孩子，大喜的日子，怎么掉泪了呢？”

    是喜泣之泪，周凡抹了抹眼泪，浅笑说“没能给父母去祭拜，我难过，不能守在您身边我也难过”

    “孩子们祭拜了，就算是了，他们不会责怪你的，这下他们也彻底放心，虽然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但也没办法，孩子都四岁了”

    周凡低头自然明白老师的话，她一直都有个心愿，那就是让自己嫁给自己的叔叔周放，在她心里，叔叔一直是最好的人选，也确实，叔叔不管是外貌和一切都是自己最熟悉的，可就是没办法摆脱叔侄那一层亲戚关系。

    两个人都没那种意思，呼延丽娜也是没有办法，又不好强加自己的意识，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随他们去吧！

    “你的婶婶怎么不在？”呼延丽娜岔开话题问道。

    “去学习了”

    呼延丽娜笑着摸了摸周凡的脸，还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脸问“一切还都没有成定局，你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看看你叔”

    周凡就听话转头看向周放，就看到他抱着太阳，孩子睡了，他一直给孩子仔细擦着手，还时不时的亲孩子的脸，就像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一般。

    “他的以后怎么办？连个后人都没有，你想过没有？”

    这个问题自己也想过，叔叔也是的，为什么要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这不是故意让自己断后吗？

    “我给他养老”

    “可他还不老，他没有快乐，没有孩子”

    儿戏绕膝，看着孩子成长，教孩子学步，教孩子学习，还有很多事情，叔叔是感受不到了，还有很多很多，他是要错过一个最重要的事。

    “他喜欢太阳”呼延丽娜慢悠悠的说道。

    太阳话多，是个小暖男，叔叔贴心也是个大暖男，两个暖男到一起，是什么感觉？

    “把太阳交给他抚养吧！他会给他最好的教育”

    此刻心情犹如针扎一样，痛的周凡捂住胸口，低着头，不做任何回答。

    原来这就是五年前陆香的心情，夺子之痛，是这般的难熬啊！自己当年也是残忍的刽子手。

    把太阳交给叔叔抚养，爸妈会同意吗？周凡闭眼捂着胸口问自己，也想知道答案，可自己却是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孩子，而是舍不得叔叔。

    他应该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幸福家庭，有爱他关心他的女人，可为什么就不能有圆满的结局呢？把孩子交给他抚养，不就是给他增添负担吗？自己现在是任何一丝的负担也不想给他，让他幸福，才是自己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洪羽的目光是一直在周凡身上，感觉她有点一直低着头，就走了过来。

    周凡摇头，看向周放，想哭，想扑在他怀里大哭，为他的多年付出大哭，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什么也帮不了他！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周凡，卓国强夫妻也感觉到不对劲，推开人，走到周凡身边，蹲下来问“闺女，你咋了？别吓爸妈”

    周凡的目光在周放身上，两行泪顺着脸往下流，没有任何的表情，心里疼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悲伤与不舍交替复杂，痛不欲生的感觉有点让人窒息，就觉得体内的血倒腾的厉害，胸口又疼又闷，周凡紧紧抓着胸口。

    “小凡”周放隔着桌子叫她，也害怕了起来。

    “凡凡”

    “凡呐，你可别吓爸妈”

    “咋了这是”

    都慌了，乱了阵脚，洪羽拿起手机拨打给小张，让他开车过来，赶紧去医院。

    “噗……”

    看周凡一口血，噗了出来，周放彻底吓傻了，怀里的孩子差点掉下来，喊道“快送医院，快……”

    洪羽一把抱起周凡，狂奔出去，周凡最后的意识，是看到爸妈一把老泪纵横，还听到有人在哭，然后就没了意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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