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的爱

    周盈闹脾气，戴着耳机听音乐，看了一眼周凡之后，哼了一声，转过了身。

    郁闷死了，这一天过得不怎麽样，累人不说，心里还不好受，还要看这小丫头的脸色，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苦’了。

    躺炕上，久久不能入睡，胡思乱想也没用，只好数羊睡觉，也不知道数了多少，还是睡着了。

    一夜都睡的很沉，闹钟响了，才勉强从炕上爬起来，浑身疼的跟谁打了一架似的，双臂又酸又疼，还有就是后背，肌肉拉扯的特别厉害。

    门突然开了，儿子光着脚丫子，抹着眼泪进来了，爬上炕，坐到周凡的腿上说“妈妈，少了一个方块，我不好拼装了”

    “仔细找了没有？看看你，小小男子汉，一大早就掉泪，不嫌丢人吗？”周凡给儿子擦眼泪，抱着孩子下了炕，不打扰周盈睡觉。

    “妹妹拿了一个红色的方块，弟弟也拿了一个”

    都学会先下手为强了，一个玩具就能让三兄妹关系分裂，‘罪魁祸首’是他们的亲奶奶。

    “你等他们起来，一起玩不就好了”

    “我就知道，这小子找你‘告状’去了，抱怀里睡的觉，我刚起来，他就已经在炕边上摆弄这个玩意了”卓国强笑呵呵的说着，用毛巾擦了擦脸。

    “太阳乖，跟姥爷挤奶去，过会姥爷帮你”

    儿子不乐意，勾着周凡的脖子不撒手，孩子姥爷哪肯呢，伸手就把他给拉扯了下来又说“你妈累，走，跟姥爷一起到后面去”

    儿子极其的委屈，刚刚止住了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周凡心疼儿子，只好又抱起了他说“走，我们一起去后面看姥爷挤羊奶好不好？”

    儿子委屈的表情很丰富，看的周凡心头不舒服，平日里他最听话，也不往自己面前凑，甚至有时会忽略他，没想到他也会撒娇闹脾气。

    娘俩脸没洗，牙没刷，周凡则是穿着拖鞋，一身松垮垮的睡衣压出很多褶皱，还有头发，凌乱的不行，儿子还好，就是眼角有眼屎。

    小羊明显大了不少，一身白色的羊毛没有一点其他颜色，摸上去很柔软舒适，特别是它的小耳朵，凉凉的，很舒服。

    羊妈妈抗议无效，小羊也不怕人，主动到周凡的身边，另外一只蹦蹦跳跳的去‘探险’周围的一切，连幽狼来了，它也不怕。

    “儿子，你摸一下，它不咬人”周凡拉着儿子的小手，让他伸手摸摸小羊。

    “它妈妈咬我”

    周凡噗嗤一笑，笑的很灿烂，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紧紧抱着他，欠他们太多太多，都不知道用什么补偿过去没尽到的责任。

    “看看，不是搁着吗？”

    另外俩孩子也起来了，可老舅的裤子是什么情况？裤腿怎么湿了一大块？

    “舅”

    “嗯，起这么早？”

    都是睡眼朦胧，明显是没睡醒，不会是这玩具害的吧！俩孩子手里也都分别拿了一个方块。

    “老舅，舅妈娘家的大棚怎么回事？什么叫又被人划了？”周凡放下儿子，让他们自己去玩。

    卓国强费劲挤着羊奶，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掺和着说“都被人划了不知道几次了，得罪了多少人？他们自己自个知道个屁？”

    赵志伟从裤兜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根放嘴里，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开始说“这是第六次了，卖草莓缺斤少两，卖西瓜给人，卖了生瓜不管换，城里人进大棚摘葡萄，还不让尝，还比别人家的贵，大棚边上的草他门也不薅，打个除草剂把人家的苞米苗给打死好大一排，他们家是众人所指，千人戳脊梁骨”

    众人皆知的坏人呐！那自己算不算做了件好事呢？

    “一大早提他们家干嘛？大舅子，看看这后面，是盖砖头的好，还是夹篱笆？”

    好大一个后院，用砖头盖，那得多少砖头？夹篱笆也要木头，后面的树卖了，树根还没有挖出来，堆的很高的树枝条，可以用来夹篱笆，也不错。

    “放的电话，小凡呐，快点的”

    一大早叔叔就打电话过来，到了吗？

    周凡转身跑开，到前面接过老妈手里的电话。

    “叔，到了吗？”周凡问道，进堂屋看见三个孩子已经开始玩上了。

    “到了西安，你姨兄要离婚，让我做他的代理律师，哎……”

    什么吗？还以为他到了内蒙，怎么到了西安？姨兄要离婚？什么情况？

    “你妈说，洪羽妈到了，你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说一声？还好吗？”

    语气有责备，也有担心，周凡听的出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坐下来说“不是不想打，而是洪玲也来了，我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冲着你来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惜没见着，婚都离了，她还找来干嘛？”

    一阵沉默之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声音“还好我先一步离开，我可没那闲工夫见她”

    曾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到底是怎么了？离个婚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毕竟也是，现在的洪玲跟以前的那个洪玲有着天壤之别，以前的她还算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可惜了。

    “凡呐，来看看姥姥给你编的裤腰带”

    今天怎么都那么早？姥姥也起来了，连拐杖都没拿，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毛线编的长红绳，看着老耀眼了。

    “叔，我姥姥给我个手编的裤腰带，还是红色的”周凡苦笑一声，站起来拿着裤腰带看了一眼，顿时一头红线。

    “你姥姥疼你，你就收下吧！好了，你姨兄过来了，我先挂电话，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挂了”

    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仔细看了一下那条红裤腰带，往腰上比了比，就差翻白眼了。

    一番好意心领了，老人家的心意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编个红裤腰带？起什么作用？

    “早上起来要多穿点衣服，还用穿秋裤吗？”赵玉梅拿了周凡的衣服，递到了她的面前。

    摇头说“不用，中午都能热死人，妈，您妈给我编了条红裤腰带，您要不要？我送给您”

    脱睡衣，穿上老妈口中的补丁裤子，还有汗衫短袖，一条胳膊上的纹身图案露了出来，两条胳膊，两个色。

    “这东西咋也洗不掉，今个晚上用老丝瓜给你搓，我还就不信了”

    周凡一阵无语，刺青怎么可能用老丝瓜洗掉了？那是一针一针刺上去的，不用特殊药物是不可能洗去的。

    “姥姥，这有什么说法吗？我不想用这个”周凡拿着红裤腰带，真心不想用。

    “你这孩子，老是走夜路，又在以前打仗的地方上班，那个地方以前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姥姥那时候还很小，每当日本鬼子来扫荡的时候就躲进地窖里，还装过死，要不然那还有你”

    这桥段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这跟红裤腰带有什么关系？周凡不解的直挠头，往腰上比了比，直撇嘴。

    “你身子骨弱，容易招妖魔鬼怪上身，又是阴历七月出生，那可是鬼门关大开之日，那你闺女不让你碰，那是因为她年龄小，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鬼，红裤带有辟邪驱鬼的用处”

    姥姥说的神乎其神，还带着极其丰富的表情，这一条红裤腰带编起来要花费不少时间，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编的？

    赵玉梅接过红裤带，帮周凡穿过一个个裤扣，还打了个结，颇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双手合十祈祷道“菩萨保佑，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的，啥事都没有”

    姥姥迷信也就那样了，怎么老妈也跟着一起迷信起来呢？看看自己腰间的红色裤腰带，也是没了脾气，只好作罢！

    这哪是一根红裤腰带那么简单，这是两代人给自己的爱，又或许是因为她们失去一个孩子的原因之一吧！反正也不重，就当是一个装饰品。

    “对了，妈，姥姥今天还要去医院吗？昨天的检查怎么样？”周凡穿上外套，拿着洗漱用品准备洗漱一下，然后就要去上班去。

    “血糖有点高，血压偏高点，其他没啥毛病，就是年纪大了”

    “那就好，今天要是那老太太再来，你就让她进门，有她帮忙看孩子，还省心省力，刚好您可以放放假，带我姥姥出去溜达溜达，有免费的‘保姆’，不用白不用，不需要跟她客气”

    赵玉梅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拉着脸气呼呼的拿着扫把，使劲的扫地，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家的地都看着姓洪了，拿地出气一样。

    “那老太太把你妈给憋屈坏了，这城里人就是跟咱农村人不一样，跪你面前的时候，她心里指不定咋骂你呢？”

    姥姥看着年纪大，可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听女婿说老太太跪地上，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就结束。

    想想还觉得事情突然发生，没转过弯来，洪羽妈那是久经商场的老人了，她什么没见过，反倒是自己给她牵着鼻子走似的。

    “我可忒想见见你妈天天搁家骂的那男的，到底长啥样？你爸说，再见他指定要削他一顿”

    周凡心想着，还不如不见，他要是一来，那肯定是鸡飞狗跳，大动干戈，指不定又出什么事？

    脾气火爆的跟精神病似的，饭店里的哪个打工的没被他骂过？不管男的女的，只要他看着不顺眼，他就开骂。

    骂归骂，他饭店反倒没倒闭，还越开越大，这又是为什么呢？

    “哎呀妈呀！门口咋站俩人呢？你们是要干啥？”赵玉梅惊呼道，拿着扫把往后退。

    门口有人！谁呀？

    老舅抽着烟，趿拉着拖鞋，也凑了过来，板着脸瞅了两眼门口的人，然后又咧嘴笑了。

    “凡呐！这是监视你？还是保护你？”

    看着老舅的模样，周凡特想揍人，转身进院，拿了茶杯猛喝了几口，然后换了鞋，要去上班去。

    卓国强烧好羊奶，灌玻璃杯，拧进盖子，放进电瓶车车篮子里面，并把充满电的电瓶车推出来，把雨衣放进去，今天还多了一个安全头盔。

    “这就上班去吗？我也走，顺路带你上街上吃早饭去，车就别骑了”赵志伟揉揉眼，把鞋提上，把目光转向自己的那辆破普桑。

    脸没洗，牙没刷，还吃早饭？再说了，外面卖的早餐，不知道存在多少安全隐患，不吃也罢！

    “不要了，您自个去吃吧！我的早饭老爸已经准备好了，场里有鸡蛋，到了再煮几个，配上新鲜羊奶，健康又营养，吃了还还不怕胖，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您忙您的，妈，我老舅也经常走夜路，也给他整个红裤腰带”说着，周凡骑上电动车，戴上安全头盔，走时还看了两眼门口的俩‘门神’，一阵好笑的感觉。

    洪羽的手段，他妈是跟他学的，还是他跟他妈学的？娘俩怎么一个德行？都喜欢干这种自以为很厉害的手段。

    还怕跑了不成吗？真是够了，还能跑哪去？被堵了个正着，难道就不能消停会？从上海到这边农村，估计她也坚持不几天，不担心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刚刚过了桥，就看到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开了过来，车窗是放下来的，就看见一个侧脸特别好看的一个男的，戴着黑框眼镜，旁边上还有一个漂亮的美女，有说有笑的从旁边上经过。

    这是去谁家的？走亲戚也太早了点吧！停车看了一下，车停在了东明家的门口了。

    难道是点点的爸爸？这么早来干嘛？不会跟自己家一样，也是为了纠缠孩子的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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