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我没有被讨厌

    【您有两份未收取礼包，是否查收？】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四壁与墙顶皆是充满科技感的平滑银色涂层，主要光照来自于悬在半空中的、发出机械的电子语音的白色球体——也就是进入或者离开游戏的传送门。

    这是切换游戏与现实的中转站——系统空间。

    进入游戏之后太过兴奋，你几乎都忘记了还有两份邮件没有拆。

    ——【是。】

    【您获得了新手道具：《魔女记事簿》×1；金币×4000；回血剂×15】

    【您获得了首测礼物：人工智能系统管家一份】

    【亲爱的玩家   富○义勇我老公   ，您好！GD公司竭诚为您服务。我是您的系统管家IRS1000001号。】

    “……”

    你看着面前对你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90°鞠躬的黑发青年陷入了沉思。

    掂了掂手里半分米厚的、名为《魔女记事簿》的道具，你觉得如果把它拍上去的话对方可能会出问题。

    于是你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为什么是富○义勇啊？！！”

    你觉得自己的表情开始逐渐扭曲，甚至想要猛摇对方的肩：“为什么生产出来的AI用了动漫人物的形象啊？J○mp一定会告你们公司侵权的吧？而且刚从西幻背景的RPG里面出来就被一个日式的大正和风人物迎接怎么想都非常分裂吧？”

    “还有可以不要那么一本正经地念出那个羞耻的账号ID好吗？你称呼游戏里面的昵称也比这样好啊！”

    听了你的话，AI直起身来。

    外貌冷冽俊秀的青年形态人工智能面无表情，钴蓝色的双眼冰凉透明，双眼虹膜处各有一圈深蓝色的电子圆环，发出幽幽的锐利光泽。

    他身上的半色羽织动了动。

    你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可、可恶！明明只比你高半个头不到而已，为什么身上的气势会这样惊人啊？

    你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过于不客气了。

    AI微微垂下头，眼中的蓝环微微闪烁，似乎在进行思考——不，是运算分析。

    【非常抱歉，尊敬的   塞西莉亚.米拉威   女士。】

    【请容许我为您一一解答这些问题。】

    “那个……在说明之前，可以麻烦您先换个形象和声线吗？”你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我觉得富○义勇不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内容，您有点崩人设了。”

    再这样下去，你可能得向所有樱○孝宏厨和同担们切腹谢罪了。

    “……”

    “？？？”

    AI歪了歪脑袋。

    然后，你就看见了传说中的【富○义勇感到了困惑.jpg】的2.5次元版本。

    你觉得你拿着砖头（划掉）笔记本的手开始不稳了。

    【事实上，这正是我要向您说明的第一点。】

    【为您服务的AI初始形象，实际上是根据您的账号   富○义勇我老公   在本公司产品与服务的过往消费与使用记录生成。我们采用了最先进的大数据技术，对于我们的用户偏好和需求进行了分析、细化与定位，最终生成的模型，从逻辑与情感的角度上讲，应该是玩家好感度与接受度最高的理想形象。】

    【授权方面的问题，请您不必担心。事实上，您于三周之前购入的同人乙女VR游戏《大正幻惑恋爱绮谭》正是本公司与J○mp的合作产品。】

    【富○义勇先生的形象版权，在本款架空背景游戏中也依然开放。】

    【此外，根据您的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瞳孔直径变化程度等生理参数分析，系统得出的结论是，我没有被讨厌。】

    【冒昧地询问您，请问为什么，您不能接受这个形象呢？】

    “……”

    “所以为什么唯独在说多余的话这种地方没有崩人设啊？”你吐槽了一句，痛苦地捂住了脸，“动作冒险类RPG中的‘引导精灵’这一类的角色怎么说都得用可爱萌宠一类的形象吧？就算是皮○丘也比富○义勇来得合情合理一些啊！”

    【……】

    “富○义勇”陷入了沉思。

    你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它的反应——从你的角度看过去，它的电子眼中蓝光晃动，大概正在以人类肉眼无法辨别清楚的频率闪烁着。

    是……是在发怒吗？还是在难过？可恶……富○义勇的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啊！

    良久，它才抬起脑袋。

    【您说的没错。非常感谢您的反馈意见。】

    “嘭”的一声，“富○义勇”的身体被淹没在一阵乳白色的烟雾之中。

    你眯了眯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富○义勇不见了，于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

    【比咔啾——】

    一只黄澄澄的、圆滚滚的可爱皮○丘，用它闪烁着蓝环的电子眼静静地盯着你。

    【虽然我只是一只新生的AI，但是请放心，我的智能已经通过了图灵测试的检验，有着良好的学习能力。所以，如果有对于游戏本体的意见反馈或者有对我的不满之处，欢迎提出。】

    “……”

    救命啊！为什么萌物如皮○丘也能被你崩成这个样子啊！

    虽然【叮咚——】的提示音很土，但如果在Doi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比咔啾——】更可怕好么？你一定会萎掉的！

    这还不如富○义勇呢！！！

    最后，在你的强烈要求下，AI终于放弃了使用二次元已有的萌宠形象。

    “没有哪个二次元萌宠会产生你这种冰冷机械的诡异感，没有。”你这么说道，“以及不要以为里○恩是萌宠！我不想在游戏里半夜醒来被什么‘世界第一杀手’的凝视吓到心肌梗塞！”

    于是最后它变成了一只机器猫——废话，当然不是可爱的哆○A梦。这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拥有着机械外壳的黑色猫形物体而已。

    “巫妖和黑猫是标配。”你的理由是这样的。

    搓了搓胳膊，你放弃了刷新AI的形象——被丘○比那双无机质的红色大眼惊得一个倒仰这种事情，你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为什么会配置这样机械的系统管家AI啊？”你嘟囔起来，“明明游戏里面的人物建模和行为数据那么精细逼真……”

    【因为我是还未经过调灬教的AI。您是我的第一任主人，可以对我进行指导、提出任何要求，以塑造我符合您预期的行为与运算模式。在我力所能及的、合乎现实世界法律、道德协议以及游戏世界内系统运行规则的范围之内，我会尽可能地满足您的需求。】

    “……”

    这只AI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字眼？

    或许是误解了你的沉默，机器猫歪了歪脑袋：

    【当然，如果您对我不满的话，也可以进行投诉。后台程序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对我进行回收。】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喉咙开始有点发干：

    “回收的话，会怎样？”

    【您可以获得一只新的AI管家。】

    “……不，我是说你会怎么样？”

    【？？？】

    天知道为什么你会从一张黑乎乎的猫脸上看到“困惑”这种人性化的表情。

    【我会被格式化。】

    它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语调平板无波。

    【如果您的选择是投诉我的话，也请不必为此背负任何形式的道德谴责。虽然目前的我有着生理监测、情感分析等数据处理智能支撑我与您的对话，然而本质上，我也不过是一串数据而已。和您阅览完毕后就一边辱骂一边放进回收站的拆逆文包并无高低之分。】

    ——即使是在讨论关于自己的“消亡”。

    你心里有点不舒服——不，不仅仅是因为你回想起来了你前两天看到的泥塑小妈文学。

    “谁说要销毁你啊？我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了一句，自说自话也还请有一点限度吧！”你哼了一声，“就算换了一只AI不还是要从零开始调……”

    你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从零开始磨合吗？那和你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嘛。何况我们才相处了五分钟不到，随随便便说‘不合适’什么的也太早了点吧！”

    【……】

    猫抬起眼睛凝视着你，幽幽发亮的电子眼，让你想到燃气灶上静静燃烧的火环——是在运算分析这番话的真实意图吗？

    “总之！”你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后颈——这是你感到纠结时候的习惯性动作，“之后的游戏还请多指教啦！”

    【请多指教。】

    它终于点了一下头。

    ######

    “我觉得不可。”

    你“啪”地一下合上黑底烫金字的《魔女记事簿》——亦即具现化的CG、存读档和荣誉墙展示道具。

    “且不讨论为什么好好的系统道具要用‘魔女’这两个充满槽点的字，”你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个游戏的结局是屠○宝刀开局就送吗？这个游戏名字是《Legend   of   Paradise》吧？‘legend（传奇）’还没开始，游戏就结束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声音都高了八度，“为什么打出来的结局是Normal   End   啊？明明主人公和西恩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且还做……做那个……那个头发了！连CG都有了！这根本不科学！”

    【首先，“魔女”这一名称涉及了游戏的主线剧情，根据保密条例，我不能为您透露更多信息。】

    面对你咄咄逼人的质问，机器猫的语气非常平静。

    【其次，拥有成为“传奇”潜质的人物，因为在战斗中输掉因而夭折的事情，对于游戏世界观来说是逻辑自洽的。】

    “……”

    好、好吧，确实，连史莱姆都打不过的话好像也确实没有资格继续……

    “那也不能算夭折吧？”你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为什么会‘嘭’地一下拐进个人支线再‘啪’地一下打出结局来啊？而且还不能退出！如果打出Bad   Ending（坏结局）来让玩家精神崩溃怎么办啊？你们公司是要负责的！”

    【非常感谢您的意见反馈，但这就涉及到我需要回答的第三个问题了。】

    【实际上，我们的游戏结局判定标准主要为三条：结局NPC的主观感受、玩家主体的主观感受，以及世界后续的演化方向。】

    【结局1判定为NE（普通结局）的原因有三点：1.攻略对象[西恩]在结局判定时刻的主观幸福指数并未达到进入HE的条件；2.您个人对NPC西恩的好感度未达到判定为HE的数值门槛；3.该结局中世界的后续演化不能归入符合普世价值观的HE之中。最后一条由于涉及保密协议，我不能继续透露，非常抱歉。】

    “……这是……什么意思？”

    你非常不解：从你接收到的记忆包来看，你觉得按照塞西莉亚和西恩那种亲密无间的姿态，两人应该早已两情相悦、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才是。

    为什么“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能算是HE呢？

    【事实上，您在游戏中所接收到的“塞西莉亚”记忆包，是我们根据数据库对您的人格与行为模式进行分析后，结合您所选择的身份，演化出的最符合您本人个性特征的资料，方便玩家尽快[进入角色]。】

    【您的判断与选择，就是您所创建的角色[塞西莉亚]的判断与选择。】

    【正如您最开始所抱怨的那样，“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传奇之子种”，是令不论旁观者抑或当事人皆为之扼腕的事情。】

    【因为您并不认为这是HE，所以系统并未将这个结局判定为HE。】

    【因为您没有真正意义上感到“幸福”，所以NPC也不会真正意义上得到“幸福”。】

    【所以，在后续的攻略进程中，比起考虑角色[塞西莉亚]会如何做、什么是[塞西莉亚]想要的，您应该更多考虑您自己会如何做、什么是您想要的。】

    AI的声音冷静而又平淡，唯一的起伏大概是电子流轻得几乎听不出来的杂音。

    你张口结舌。

    【至于BE结局，玩家也不必担心。】AI说道，【我们有着健全的精神保护机制，“记忆包代受”便是其中之一。如果您面对了精神无法承受之重，您可以选择弹出第一视角以第三人称视角观看事件；在事件结束之后，您可以选择将相关记忆进行压缩乃至删除。】

    “……等等！”

    因为太过震撼呆滞了半天，现在舌头终于和语言神经中枢重新连接，于是你忙不迭开口问道：

    “关于我在游戏内的性格……是不是也会反过来受到记忆包的影响？”

    尤其是那些羞耻的话……你在现实中怎么说得出口啊？感觉完全不像自己啊！

    【理论上讲，这可能涉及到“特修斯之船”原理……】

    “打住！”

    你听到“理论”两个字就头疼。

    “长话短说！请尽可能的简明清晰！”

    【……在游戏里，您本人的某些特质可能会微妙地放大。比如对着美丽的人和事物喊“我可以”、“姐可妹亦”、“XX正面X我”这种内容，在游戏里就可以实践……】

    “好的！你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你沉痛地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然后蹲下身子抱住脑袋碎碎念道：“二次元和三次元怎么会一样啊？纸片人没有人权好吗？对纸片人口嗨和真刀实枪亲身上阵之间隔了次元壁啊！现实中的我很有节操的好不好！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可怕的想法……”

    【事实上，作为没有情感机能的AI，对于为什么您能在对NPC好感度断崖式下跌之后，仍然能够继续攻略行为，并将攻略对象好感度提升到几乎可以达成HE的数值，我也感到了好奇。】

    【可以冒昧地向您询问原因吗？】

    “你也知道这是冒昧的请求啊？”你吐槽道，“回顾一下事件CG尤其是那几张HCG就知道了吧？甚至在最后一个H事件时候稍稍试探一下就能发觉不对劲了啊！趁人之危给女孩子下药把她绑在身边，还做出睡X这种痴汉行为怎么想都教正常人脊背一阵恶寒吧？如果反抗对方意志的话造成了角色更深重的黑化，被囚灬禁普雷甚至柴刀了怎么办？”

    “而且现在仔细回想一下的话，树妖最开始出现的时刻也很奇怪，恰好在主人公完全失去反抗力量的时候从天而降英雄救美——说不准还有算计好了斯托卡行为呢。”

    你搓了搓胳膊——尽管系统空间内的温度远没有到寒冷的地步。

    【看来树妖这一角色在您这里已经失去信用了。】

    黑色的机器猫摇着尾巴，点了点头，耳朵一动一动，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过你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哈哈，开玩笑，AI怎么会有情绪啊？又不是人○电脑天○心……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您的好感度断崖式下跌的契机。】

    【似乎是在这个事件之后……】

    这么说着，它走上前来，伸出爪子翻开了你放在身边的《魔女记事簿》。

    那是一个CG事件。

    书页上，一座小小的树屋沉甸甸地压在榕树繁茂苍翠的枝叶之间。少女坐在床头，倚着洒满金阳细碎光斑的木质窗棂微笑——她的肩头停驻了一只灰褐色的小鸟。

    CG下有一行小字：

    “飞鸟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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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猜一猜女主今天又立了哪些flag（微笑）。

    说明：

    1、富冈义勇：日本动漫《鬼灭之刃》人物，动漫背景大正时期。该人物名台词“我没有被讨厌”作为名梗在ACG界广为流传。

    举例：

    蝴蝶忍：富冈先生正是因为总说多余的话，才会被大家讨厌呢！

    富冈义勇：我没有被讨厌。

    2、皮卡丘：《精灵宝可梦》著名看板萌宠

    3、里包恩：日本动漫《家庭教师》著名看板萌宠杀手

    4、哆啦A梦：日本动漫《哆啦A梦》主人公之一，又名“小叮当”、“机器猫”

    5、丘比：日本动漫《魔法少女小圆》中的宇宙高级生命，外表萌宠，因为无感情无慈悲而相对有感情的人类来说是“恶魔”，将魔法少女动漫变成黑深残的罪魁祸首【老虚：我有不同意见……】

    6、人型电脑天使心：宅漫，机器人少女与人类的恋爱故事，女主“小叽”日常出没于扣扣空间部落美图壁纸头像区和小学生课本贴画上（不是）

    7、樱井孝宏：日本著名声优，也是富冈义勇的声优。

    8、同担：指喜欢同一角色/爱豆的粉丝

    【这个作者居然干了这种愚蠢的事！那就是通过解释梗把本来就无趣的梗变得更无趣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