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钱鹏阳思量着,送人美婢也是雅事,只是…… “我听说,赵师爷和他娘子夫妻恩爱。而且,他能有今日,也多亏了顾家的帮衬,让他纳妾,只怕他夫人不高兴。”钱鹏阳沉吟道。 “哎呀,大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女子出嫁从夫,夫为妻纲,更何况这又是大人您的一片美意,顾宛娘若是个贤惠明理的,又怎么会推拒这样的美事?”周姨娘一脸温良贤淑道,“我听说顾宛娘在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大人您想啊,赵师爷可只有一个儿子,这子嗣上也太单薄了些。再说了,女人家一个月里总有些不方便的时候,多个人伺候着,也是为她分忧不是?顾宛娘心里若是真的爱重赵师爷,必然不会因为这事跟赵师爷生分的。” 钱鹏阳沉吟着没有说话,却也觉得周姨娘这话有些道理。 周姨娘见钱鹏阳已经心动了,又继续劝道:“老爷您想啊,赵师爷现在还是个秀才,您现在送个人给赵师爷,那就是看重他,无异于雪中送炭;可要是等他明年中了举人您再送人示好,那可就成了锦上添花了。老爷,您说是雪中送炭好啊还是锦上添花好?” 那还用说?自然是雪中送炭的好! 虽然周姨娘这比喻不太恰当,但意思却是这么个意思。钱鹏阳点点头,说:“明天我就跟夫人商量商量,好好挑个人给他送家里去。” ------题外话------ 推荐好友央央的完结文《朕本红妆》,女扮男装系列文,文风清新浪漫,好评如潮。感谢每天给俺送钻石的读者tamyatam。 ☆、第三十九章闲坐不知愁来到 却说赵世华得了钱大人吩咐,在家休息三天,却哪里闲得住?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妻儿回老家看望赵家二老去了。 赵世华头天晚上就从顾家借了马车,一大早城门刚刚开启就出发了。顾家如今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光马车就有三辆。顾胜武给他选了最好的一匹马,赵世华也没带其他东西,不过买了几件皮袄,几包新鲜的点心,两个大人带着个孩子,快马加鞭,轻车简从,倒是比来的时候速度快。 太阳刚刚偏西,马车就到了村子里。 虽然过年赵世华没有回来,但如今谁不知道县尊大人身边的赵师爷?因为这次雪灾,县尊大人和赵师爷不辞辛劳地救灾赈灾,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又为多少贫困家庭新盖了房子,如今全县各地都在传诵县尊大人和赵师爷的贤名。赵家二老自然也听了不少,对此,两位老人感到非常自豪,半点都没怪罪儿子过年没回来。 看到赵世华回来,几乎全村的人都挤到赵家院子里来了。 赵世华一如往常般与乡亲们打招呼问好,又详细询问了村里的受灾情况,知道没有人冻死,被雪压垮的房子也重新补修好了,这才放了心。 这次回来,他一来是看看二老和兄弟,二来是想将南哥儿接到县里去。 如今王氏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自从赵世华进门,她就没有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反而句句都跟裹了蜜糖似的,甜得有些腻人。 家里一切都好。人和牲畜因为大雪受了灾,地里的庄稼可不怕。赵世华去看了家里的麦子和荒地上种的芸苔,都长得很好。而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大喜讯,何氏和赵云杏皆有孕了。 何氏大前年进门,这都整整两年了,终于有了喜讯,可把赵世福乐坏了,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而容氏也彻底放了心。 过年的时候,赵云杏没有回来,是魏清源一个人来的,说赵云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儿媳和女儿都有了喜讯,就算是前些日子雪灾最严重的时候,容氏也是春风满面的。 就算有再多的不舍和牵挂,赵世华也只能在家住两个晚上,第三天一大早,便带着南哥儿启程回县里。 进了城门,天都黑了。进了院子,下了马车,赵安南看着这个宽敞漂亮的院子,心中涌出无限的欢喜和感激来。二叔对他如何,他心里一直很清楚,而娘亲对二叔一家如何,他原来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今年十二岁的赵安南已经懂事了。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今后若有了出息,定要好好孝顺二叔,照拂弟弟妹妹。 赵安南的房间在安齐左侧,都在书房旁边。方便赵世华给兄弟两个检查功课,也方便两兄弟在书房看书写字。赵安南看着敞亮的书房里那一架子密密麻麻的书,惊喜不已。 却说钱鹏阳既然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便与文夫人商议,要送个美婢给赵世华。 文夫人也是女人,如何能不知道女人的心?以前她心里是有些恼顾宛娘的,谁让顾家与周姨娘家是姻亲,而顾宛娘又经常去看望周姨娘呢?可经过前次的生辰宴会,她才发现顾宛娘是个极其实诚的人,对她这个正房夫人也算敬重了,自然也不想为难她。 可是,老爷都开口了,她又能如何回绝呢? 文夫人想了想,委婉地劝道:“老爷,妾身听说顾家于赵师爷有恩,送美婢给赵师爷,怕是不太妥当吧?” 钱鹏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接着便将周姨娘说过的话说给文夫人听。文夫人听了这些话,虽然心里并不赞同,但作为妻子,事关妇德,她当着丈夫的面却是不能反驳的。无奈之下,文夫人也只能点头。 当日午后文夫人便将府里年纪相当的侍女都叫过来,让钱鹏阳自己选。 钱鹏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府里也有好几个姿色不错的侍女。他选了几个容貌出众的出来,又挨个儿问了几句话,最后选了一个口齿伶俐的出来,让文夫人打扮一下,打算第二天就给赵世华送过去。 只是等到第二天才知道赵师爷回老家去了,便只好等他回来再说。如此耽搁了一天,消息就悄悄散了出去,钱家大少爷钱锐无意中听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说起,虽然理解父亲一片感激的心意,却对此举抱着些怀疑的态度。 虽然赵师爷投到父亲门下时间并不长,但与钱家父子相处的时间却不少,钱锐听得最多的就是赵师爷对家人的感激和疼爱,特别是他家的小女儿,从赵师爷谈及的语气和神态就知道那是他的心肝宝贝。这样一个爱家爱孩子的人,会喜欢齐人之福红袖添香? 钱锐虽然也是个男人,却也知道母亲对父亲纳妾,心里是苦的。他忍不住想,一个新鲜的美人到了赵师爷家里,会不会破坏人家原来的幸福美满? 终于,赵世华一家回来了。但听说赵师爷将侄儿接了来,打算送去县学里读书,钱鹏阳便又多放了他一天假。他心里想着,等赵师爷忙完了再到县衙里帮他处理政务,再借机把这桩美事说了,晚上就可以用一乘小轿把人送过去了。 多了一天假,赵世华心里对钱大人也很是感激。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将赵安南送到了县学读书。经过县学里几位夫子的考核,赵安南被分到了丙班。赵世华叮嘱安南好好用功,下午放学他会来接他,便让他进了教室,而后顺便去找了秦夫子,将自己想送孩子来学画的意思透露了一下。 秦夫子名铭,字文坚,是个年近五十的老秀才。据说他考了几次乡试都没中,就彻底歇了这心思,老老实实地去县学里当了夫子,小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见赵世华如此推崇自己的书画,秦文坚心里自然也得意,听说赵世华想要送孩子来学这向来认为不是很入流的画技,他也高兴,但听说孩子还不到五岁时,他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找书画师傅还是找人给他看孩子?不到五岁,会握笔了不?要知道作画的颜料里可是有丹砂的,这东西有毒,孩子这么小,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注意到让这孩子吃了可怎么得了? 赵世华看秦文坚笑容僵硬了一下,似乎显出些不悦之色来,忙道:“不知先生有何顾虑,还请明言,盛林是真心诚意想要小儿拜在先生门下学画的。” 秦文坚迟疑道:“不是老夫不给赵师爷面子,只是这孩子是不是太小了些?不如等过两年开了蒙再学也不迟。这画画,到底不是正经出路。” 赵世华释然一笑道:“先生多虑了。这个孩子,我也不指望她将来科举高中光宗耀祖,只想随她心意就好。不若这样,先生什么时候有空,盛林带小儿过来,您亲自见见人再说如何?不是晚辈自夸,这孩子在绘画上确实极有天分。您若是见了人,只怕也要爱才收下的。” “哦?”还有不指望儿子读书科考的?秦文坚诧异地看着赵世华,含笑点了点头。既然他有这样的把握,那就暂且看看吧! ------题外话------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种田文《嫁做商人妇》。纤雪的文都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筝自己一直在追的。 ☆、第四十章婉拒 第二天早上,赵世华销假来到县衙里,见到钱鹏阳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谢他给了自己假期,又很高兴地说了家里的事情,特别转达了乡亲们对县尊大人爱民如子的感激之情。 钱鹏阳谦虚地笑笑,心里却不无得意。百姓的口碑,就是最好的政绩,他相信等明年任期一满,就可以高升了。 “盛林啊,这次赈灾,可是多亏有你相助。我一直想着如何谢你……”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学生是大人的师爷,这些事情本就是学生分内的。更何况大人对学生的提携照拂之恩,学生尚未报答,能为大人效劳,是学生的荣幸。” 赵世华对人情世故向来把握得很好,对钱大人向来很尊重,这也是钱大人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如若不然,有才能的人才可不止赵世华一个,他怎么就最喜欢赵世华呢? 钱鹏阳正要提一提他子嗣单薄,想要送个人给他的事情,却不想州府的批文下来了,两人便立即忙起正事来。 这次南方的雪灾受灾面积很广,南方大部分地区都受了灾,因此州府里是抽不出银子给他的,只能等朝廷的旨意了。不过,府尹大人对钱鹏阳的赈灾措施和成效非常满意,说褒奖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说起这次雪灾,两个人都忍不住叹气,但同时心里也有些个得意,两个人半真半假地忧国忧民,不知不觉中说远了,一晃就到了中午。 钱鹏阳本来想请赵世华去家里吃饭,顺便把人给他过过眼,不想赵世华不等他开口便道:“大人,我想将小女送去县学里秦老夫子那里学画,下午可能要稍微晚点过来。” 钱鹏阳听到赵世华有正事,也不好阻拦,只能点头让他先处理女儿学画的事情。但私心里他也是不以为然的,一个姑娘,在家里学几个字就是了,还送到外面去学画,实在是没有必要。 赵世华匆匆回到家里,吃了饭就带着安然来到县学后面秦夫子家里。 既然是拜师,自然要带上一份拜师礼。秦夫子是秀才,是文人,赵世华准备的是县里文宝斋最好的文房四宝。 秦文坚看到安然的第一眼就是欢喜的,他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看着就是个聪明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灵气。 “这么小就开蒙了?”秦文坚看安然眼神清明,透着聪慧,又礼仪周全,便猜测着孩子已经开蒙认字识礼了。 赵世华点点头,带着几分自得道:“给她哥哥开蒙的时候这孩子在一边听着,不想她就记住了不少字。说起来,倒也是无心插柳了。” “哦?”秦文坚不由更加奇怪了,这么聪明的孩子,不送去好好读书,送来画画?这不是浪费了孩子的好资质么?他对着安然招招手道,“孩子,过来,让老夫考考你!” 说着,秦文坚从书案上取了一本三字经递给她道:“里面的字认识多少?读给老夫听听。” 安然老老实实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开始读:“人之初,性本善……” 安然读得很流利,童声清脆悦耳,抑扬顿挫的,那份聪明沉稳,哪里像个五岁的孩子? 秦夫子立即就起了爱才之心。 “这孩子跟着我读书吧!我看,他可以去丁字班了。” 赵世华带着几分得意微微笑了下,说:“看她自己吧。孩子还小,现在就进学堂也太辛苦了些。我是想着她既然在绘画上有些天分,不如就先学着,平日里喜欢就多画几笔,累了就玩一会儿,毕竟孩子还小嘛……” 这番话说得,不仅屋里的秦夫子听得目瞪口呆,就连门外正要进来的钱锐也听得苦笑不已。有这么疼孩子的么?好吧,就算有,那也不能当着师傅的面这么说啊?更何况这还没拜师呢,也不怕师傅生气…… 若不是看安然确实聪明可爱,秦夫子就要生气了。换一个孩子试试看?有这样的父亲,谁敢收了当弟子? 安然见爹爹一高兴说话就有些过了,赶紧道:“先生,安然不怕辛苦。安然想学画!” 赵世华话都说出口了,才意识到现在女儿是男装,是儿子,而不是应该娇养的女儿。他赶紧补救道:“来,安然,画几笔给先生看看!” 安然好笑地看了看爹爹,立即从荷包里摸出一节炭笔来,从先生书案上抽出一张纸来铺好。她略想了想,画了一条鱼。一条活灵活现的,正在水草中游动的鲤鱼。 秦夫子当即双眼一亮!这鱼画得好,跟真的似的,就是他也没有把握能画得这样灵动。 “好!好!像!真是像!太像了!”秦夫子看一遍称赞一声,越看越兴奋,越看越喜欢!“赵师爷,这孩子我收下了!就凭着这份天赋,再好好教导,这孩子将来必成为画坛一代宗师流芳百世!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赵世华对着秦夫子慎重地鞠了一躬道:“如此就拜托先生了!以后,每过五日我送她过来学一个时辰,您看如何?” 秦夫子看都不看赵世华一眼,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安然,摆摆手道:“行,怎么都行!天天过来都行!只要孩子肯学,我就是不睡觉也教他!这天分,百年难遇啊!不,就算是五百年也未必能遇上一个,既然给老夫碰到了,定要好好雕琢他……” 这时,钱锐终于走到门口。他敲了敲门,朗声道:“秦先生,学生可以进来么?” 秦夫子这才从强烈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招呼道:“敏之来了,快进来!赵师爷在这儿呢,也不是外人,你该比老夫更熟悉才是。” 钱锐进门,与赵世华见了礼,而后便踱到书案前看着安然那幅画。 安然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怎么就被他看到了呢?他会不会怀疑娘亲屏风上那副牡丹锦鸡图也是她画的? 钱锐看了看画上的鲤鱼,又看了看安然,嘴角轻扬,微微一笑,却只道:“恭喜先生收得好弟子!” 秦夫子又得意地笑了笑,摸着胡子道:“这等良才美质可遇而不可求啊!” 赵世华也有些担心钱锐看出什么来,赶紧道:“先生还是不要再夸她了,孩子还小,要是有了骄妄之心就不好了。” 秦夫子想想也对,便点点头,果真不再夸赞安然了。这时,他才想起来问道:“对了,刚才你是用什么画的?看这样子,好像是炭条?” 安然点头道:“是的,夫子。弟子从小就喜欢从娘亲灶里取了炭条在地上画画。用笔却是不会画的。” 秦夫子点点头,对安然这神乎其技的画技也有了明悟。他就说嘛,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生下来就会画画,原来还是人家勤加练习才练出来的。 接下来,秦夫子与赵世华商议好以后过来学画的时间,便带着安然告辞离去了。 钱锐将他们送出去才又折转回来,将自己写的一篇策论交给秦夫子审阅。 钱锐中午的时候听父亲说赵师爷要带女儿去县学里找秦夫子学画,他一时鬼迷心窍,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找了个借口过来了。每次想起那个奇怪的小丫头,他就忍不住好奇。 如今他也算解了惑了,然而却更看不清那个小丫头了。二弟经常提起她,时刻不忘打包好东西带去学堂让安齐转给那丫头,每次说起那个小丫头,二弟总是眉飞色舞的…… 赵世华再次回到县衙,钱大人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钱鹏阳简单问了安然拜秦夫子为师的事情,便开门见山道:“盛林啊,这次救灾,实在多亏有你,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想着该如何赏你才好。正好周姨娘想了个好主意,说你子嗣单薄,你家娘子身子又不好,不如送你个美婢红袖添香。我想着也不错,前两天特意让内子从府里选了一个容貌不俗的丫头出来,你回去跟你家娘子说一声,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家里去吧!” 赵世华一愣,大人说什么?要送个美婢给他?他赶紧起身深深地鞠躬道:“多谢大人美意,但请恕盛林失礼了,此事,盛林不能接受。” 钱大人讶异地看着他,问道:“不过是个丫头而已,盛林这是为何?” ------题外话------ 推荐冷香大姐的种田文《嫡女玲珑》,空间种田文,筝的最爱。 ☆、第四十一章劝说 赵世华轻轻叹息一声,望着钱鹏阳,一脸诚恳道:“大人有所不知,学生能有今天,多亏了岳家的扶持,如若不然,我差点连孩子都养不活,哪里还有闲心读书?而且,我与顾氏少年结发,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她陪着我吃苦受累,眼看现在日子好过些了,我又怎能纳妾伤她的心?我今天若真的接受了大人的美意,不说舅兄和岳丈大人是不是会骂我没良心,就是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钱鹏阳沉默了一下,既然人家都明确说了不能接受,他也不好强求。不过自己一番好意被人推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