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若是再找不到出山的路,说不得今晚就要做回野人了。 两人开始打起精神来在树林中慢慢摸索,这里离村子不远,想来必然会有一条经常由村人踩踏的小径,只要找到路,一切都好说了。 秦墨一开始执意要背着良吟走,原因是她如今有孕,腿又受了伤,必然十分不方便。谁知良吟却是极为欢脱的绕着他走了一圈,对上男人那双惊异不定的眼睛笑的慧黠: “我小腿本来就只是划伤,故意装的很重只是想让他们懈怠之后方便逃走罢了。” 秦墨闻言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道这女人果然是狡猾的很。 两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条出去的路,入眼的都是一大片一摸一样的树木。再有十几分钟天就会完全的黑下来。 秦墨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良吟在山里呆上一晚上,明天再找路出去。 随意选定了一个方向,两人便一直往前走,走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出了树林,进入了一片类似灌木丛的地方。而秦墨双眸四处搜寻,终于在前方斜坡的地方看到一个类似洞穴的入口。 待走到洞口时秦墨先进去试探了一番,发现洞穴不深,恰好够两人容身之外还能再放一个火堆。 夜晚温差较大,若是没有火取暖,只怕是要生病的,而良吟现在是孕妇,这是最忌讳的。 秦墨正考虑要不要向古人学习钻木取火时,就见良吟变戏法一般从铁老太家穿着的那件农村妇女的大花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递给自己。 察觉到男人诧异的眼神,良吟笑容里多了些感伤: “这是刚才送我们走时铁柱偷偷塞给我的。” 人性啊,终究是善良的。 秦墨最终还是生了火,两人相拥着靠在洞穴的墙壁上,任泥灰沾了满头满脸。 俱是饥肠辘辘,却无一人提出要去找食物,只想着能靠在一起便是幸事,谁还想再分开?至于填饱肚子?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这一夜极其漫长,良吟很早就睡着了,半夜里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篝火已经快熄灭了。此时是秋天,山里蚊虫很多。 她的双眼迷蒙,却依稀看见了男人正用西装的袖口为她不厌其烦的驱赶蚊子。 心里一动。各种滋味浮上心头。 男人,有些男人天生义薄云天,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同生共死再所不惜。却甚少会有男人能细心到呵护每一分每一寸。 如果说为了爱的人而死是爱情的轰轰烈烈,那么能为了爱人做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生活中父亲的相容和随和了。 想到这,她却活似受了偌大的惊吓一般,又飞快的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早上良吟是最早醒的,她醒来时发现秦墨的西装外套整个都披在了她身上,而他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蜷缩着身子靠在墙壁上,往日冷硬的五官沾上了泥土,此时看起来灰蒙蒙的。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山林中照射的第一缕阳光晃花了良吟的眼睛,那时那刻,她心中想的竟然是: 如果和这男人能这样过一辈子,也会是很幸福的事吧。 须臾又开始摇头失笑,只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眼前这男人,强势,冷血,多金,天生薄情,哪里会是适合过日子的良人?! 原本柔和的心再度慢慢变得冷硬,良吟抬头拍了拍秦墨的脸颊嬉笑道: “秦爷,太阳都晒屁股喽~快醒醒,我们今日还要找路呢。” 秦墨似是真的累极了,良吟连拍了好几下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男人半眯起眼睛,在她唇瓣上印了一吻,还道了一声“早。” “早~” 良吟有些哭笑不得,只道这男人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而后又想着假如自己肚子里这个生出来的话会不会也和他一样? 白天找出路果然是要比夜晚容盲人摸路容易很多,两人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摸到了来时的那条高速上。只是在哪里等了好久,一有车来两人就招手,可是却没有一辆车停下的。 就这样耗了近乎两小时之后,良吟终于怒了。决定改变策略! 她让秦墨偷偷躲到高速斜坡那里,而自己则脱下那件大红花外套,露出自己原本穿的那条纯色短裙,又理顺了长发,而后在又一辆私家车过来时招手。 车主见对方是一个有些狼狈的大美人,又见她是独身一人,便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想要趁机占点便宜,岂料他刚把车停好打开车门,就见斜坡那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身手敏捷的跳上了车。车主正傻眼时,就见美人扬唇一笑也跟着上车。而那道黑影从后视镜里分辨出是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只听男人道: “开车。” 声音沉沉,透着无形的威压。 车主下意识便听从了他的命令,发动车子。直到行驶了几分钟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直到自己为啥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只是此时秦墨都已经上车了,因为这几日窝在村里养伤,下巴上长出了一片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凶神恶煞的土匪摸样,于是车主就算再不甘,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两人载到了市区。 这还不算完,到了市区之后车主客客气气的请两人下车,孰料那男人简直就是活土匪!不提那车费油费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借用他的电话? 然而他却不敢不给,就见土匪样的男人拿着他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而后不到十几分钟就有两辆凯迪拉克飞速停在自己半旧的别克旁边,从车上下来七八个黑衣大汉半屈着身子恭迎这对男女下车。 于是这车主瞬间一头冷汗,第一反应就是这男人必然是混黑道的某个人物,第二反应就是在心里庆幸,幸好他没有真的占到那女人的便宜,否则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 良吟被秦墨带回了他位于云城的别墅。 因为他消失的这九天里,秦氏集团在有心人的挑拨误导下谣言四起,所以普一到达云城收拾了一番后就去公司整顿了。 良吟看他走时那副秣马厉兵的摸样就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秦墨一走,整座别墅对良吟来说就如同虚设,良吟梳洗了一番之后便用房间的固话给张寅打了个电话,打完之后本想就此离开,又觉得不告而别实在是不厚道的很,想了想还是找出纸和笔,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是一段很朴实的话: “秦爷,你是一辈子也不会结婚的人,可我的孩子却不能是没有父亲的黑户。为了避免将来在父亲那一栏里写“父不详”,我决定去给我孩子找个好父亲了。秦爷再见,有缘再会。” 四小时后,凤城的停心小筑茶楼内,暖暖的午后阳光照在两人的面上。良吟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而坐在她对面的张寅则是笑的一脸玩味: “怎么了?就这样跑回来了?” 良吟微笑,用手抚了抚额角的发丝,神态温婉: “因为我害怕了,阿寅,我又动心了。” 在爱情这场角逐里,谁先动心,谁先死!可是因为尝过前世那种痛苦凄凉,她根本就无法再完全的相信男人,所以爱情这东西,还是免了吧。 张寅的表情凝住,待要说出劝解的话,还未张口,又听面前的女人慢条斯理的道: “而且,我怀孕了。孩子需要一个好父亲。” 什么?!! 她。,。她就要当干妈了??!! 张寅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贯淡定的面上努力想表达出欢喜这种情绪,只是奈何面瘫久了根本就表现不出来,于是整张脸就显得有些怪异。 张小姐最终还是没忍住煽情,用力抱了一下良吟,而后绷着脸道: “孩子的父亲确实是要细细挑选,现在你剩下的时间不多,秦墨半个小时前给我打的电话,还有不久约莫就快到了,你要逃的话动作最好快点!” 65、前生赵良吟 江南某古镇,夏日过去,天气转冷,却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护城河边的柳树已近萧条,微黄的柳叶在轻风吹拂下不时会触到湖面漾开一圈的波纹。 良吟身着咖啡色的连襟运动外套,□是一条休闲风的卡其色裤子,白色帆布鞋。黑亮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背后,素颜清透,双手微微托腮,就这般慵懒的坐在湖边的躺椅上,观其人只觉清艳如画。 而苏莫陪在她身侧,看着女人安宁的眉眼,笑容清浅: “良吟,没想到原来我们竟真的过上了这般悠闲的日子。” 是啊,在离岛时,谁也没想到生活有天真的能像现在这般,坐看天边云卷云舒,入目皆是安逸和美好,不沾任何的血腥气息。 双手慢慢的托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良吟的笑容无奈中透着满足。这世界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就比如说她没有想到这一刻肉球竟然会长的这么快,躲到这里之前小腹还算平坦,而现在不过只一星期的时间,肚子上便凭空多了一圈圆润。 见良吟没有理会自己的问题,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摸样,苏莫跺了跺脚,瞪着眼睛道: “你再这样不理人,等那位煞星找过来时我可不帮你。” 良吟闻言浅浅一笑,眉眼依稀却带着落寞。几乎所有人,就连张寅都觉得秦墨一定出来找她。然而良吟心里却很清楚,那秦墨大约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那男人又冷又傲,这次她这么毫不留情的落了他的脸子,而且还不顾他的舍命相陪,夹枪带棒的羞辱了他一番,他怎么还会再后面死乞白赖的追着? 良吟饶是闭着眼睛也能想出那男人挑着眉头,用极冷的口吻说“女人,我不是非你不可”的冷情摸样,只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反应。 想着想着有几次自己都能笑出来,的确,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谁非谁不可这种说法。饶是她赵良吟再特别,几年之后也不过就是那男人密密麻麻的猎艳名单中某一个罢了。 而且,假如他对她真的足够有心,利用他秦家遍及省城的关系网,真要找到她那需要一星期这么久?至多2天就搞定了。 然而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出现,这已经说明了一切。良吟下意识的又伸手摸了摸肚子,一时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寂寥。 宝宝呐,只有你才是那个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也不会抛弃我的人吧。 夜晚的古镇颇有一番风味,穿过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巷子就是一条热闹街道,茶楼和饭店林立,还有几家装饰极其个性的酒吧。 良吟和苏莫是本着长住的心思来这里的,到达这里的头一个星期一直都在忙碌着看房子,等房子定了又歇息整顿了几天,今晚好不容易来了兴致出来逛街,自然是要玩的开心点。 吃了一路的小吃之后,良吟有些倦正想回去,苏莫却一直精神很好拉着她的手非要去前面的那家“缘来”酒吧里看看。 良吟见那酒吧从外面看古色精致,没有半丝城市里的霓虹闪烁和乌烟瘴气的摸样,便想着这应该是主基调静谧,适合放松和抒情的清闲地方,因此倒也未怎么抗拒。 两个一前一后进了酒吧,入眼的吧台前站着的酒保笑容不算殷勤,却透着几分温馨。 良吟寻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个果蔬汁后又饶有趣味的看着苏莫缠着那酒保要求调酒,不由的便想起前一阵子一直听苏莫说想开一间抒情基调的酒吧的,原以为她不过只是说说,没想到这丫头竟是想动真格的。看来她是特意拉着自己过来这里偷师和取经来的。 自从怀孕之后良吟便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很懒,有时候光看着杯子就能足足发上一个下午的呆。这回因为心里藏了事更是走神的厉害,她们进来时候不过是晚上七点,不知不觉竟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还是苏莫自己倦了过来喊她她才回神的。 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舒展了下腿脚,良吟挽着苏莫的胳膊两人慢慢往门口行去。通往门口的过道处正有个男人喝的烂醉,身子歪歪斜斜就往两人这边撞过来,良吟吓了一下,幸好身体机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在男人的身子快碰到她时极快的扭腰避开了。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差点撞到人一句道歉都不会说啊?” 苏莫皱着眉头看向那男人,声音略有些尖细,里面的不满很明显。 男人却似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用手抱住桌腿半弓起腰,一副想呕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 从这男人身上闻到的浓烈酒气就让良吟的嗅觉很不舒服,只觉得这男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又根本想不起来。 罢了,看来只是一个喝多了的酒鬼罢了,和他再继续理论也不定能有个什么结果。 于是良吟便在四周一双双明显想看戏的视线下扯了扯苏莫的衣袖道: “算了苏莫,反正我也没有真的被撞到,我们回去吧。” 苏莫皱眉,又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才要带着良吟出去。 良吟没想过要听那一句道歉,已经决定小事化无了,谁知那酒鬼男却不愿意了,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这男人双手竟然如闪电一般伸出,无比敏捷的用手指狠狠扣住良吟腕间的脉门,同时缓缓的抬起他原本一直低垂的脑袋。 良吟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呼吸慢慢开始变得急迫,直到男人那双阴翳的眼粗重的眉骨尽数落在视线中时,良吟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了,难怪她方才竟然会觉得眼熟,却原来眼前这男人不是旁人,竟是令人只剩下“恶心”这一种情绪的秦牧。 只是。。秦牧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