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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娇 第47节

    这两人之间的事不好说,当着外人的面蔡添喜也不知道该怎么替谢蕴解释,恰逢秀秀找了过来,他连忙顺势将太医撵走了,这才去劝殷稷:“皇上,谢姑娘哪能跟您闹脾气?这就是病了,没精神。”

    殷稷一哂,谢蕴没闹过脾气?

    那萧宝宝三番四次受罚,难道不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自己还能冤枉她不成?

    蔡添喜叹了口气:“要奴才说,谢姑娘肯闹是好事,这要是真不闹了……”

    殷稷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行了,你也去吧。”

    蔡添喜只好闭嘴退了下去,殷稷的神情并没有因此缓和下来,病了还不肯看太医,朕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回了正殿,可不过片刻,又黑着脸再次推门走了出来。

    第78章 你还是别进宫了

    谢蕴在发烧,先前看见泥人的时候她心神激荡,没有察觉,可后来一冷静下来,脑袋就开始晕了。

    祁砚及时扶住她,将她送回了床榻上。

    太医诊脉的时候他也没有离开,一直十分安静地守在一旁。

    谢蕴朝他摇摇头:“今天让大人费神了,谢蕴心里很感激,可天色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不着急,若是赶不上出宫,我就去晋王处借宿一宿。”

    谢蕴还想劝他,可话刚到嘴边就见对方抬手,慢慢朝她靠了过来,她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本能地躲闪了一下。

    那只手却仍旧落了下来,轻轻蒙在了她眼睛上。

    隔着黑暗,祁砚的声音温柔又强硬:“睡吧,你很累了。”

    谢蕴身体有些僵硬,祁砚这半个陌生人的碰触本就让她不自在,何况还是在这种时候。

    然而她的拒绝被对方无视了,那只手仿佛长在了她脸上一样,始终没有要拿开的意思,时间一久就给了人一个错觉,仿佛这不只是一只手,而是一层罩子,能给人最坚硬的保护。

    她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

    等秀秀煎好药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陷入了沉睡。

    祁砚轻轻喊了她两声,见她并不能清醒,索性和秀秀将人扶了起来,一勺一勺喂进了她嘴里。

    谢蕴睡得很沉,虽然吞咽的本能还在,可不会自己张嘴,不多时就有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祁砚抓着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却一眼瞧见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作不知不觉就慢了下去。

    干裂成这样,会不会疼……

    他眼神逐渐幽深,等再次有药汁淌下来的时候,擦拭嘴角的从袖子变成了指腹。

    虽然看起来干燥得厉害,可唇瓣仍旧是柔软的,如果湿润起来,触感应该会更好……

    祁砚有些移不开手,冷不丁一声咳嗽却响了起来。

    他骤然回神,一抬眼,却见殷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隔着窗户看着他们。

    祁砚顿了顿才起身:“皇上。”

    殷稷抬脚进了门,秀秀连忙跪了下去,紧张得不敢抬头,可她知道谢蕴身份特殊,如果被误会了和祁砚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哪怕胆怯也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解释:“姑姑在发热,喝不进去药,奴婢才请祁大人帮忙的。”

    “喝不进去药?”

    殷稷轻声重复了一句,并没有如同秀秀害怕的那样发作,反而走到床边弯腰摸了下谢蕴的额头,果然是热的。

    “药呢?”

    药还在祁砚手上,他问话的功夫就看见了,手掌微微一抬,虽然没开口,可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祁砚一向不喜欢与人争执,哪怕是学问上与人有了分歧他也懒得辩驳,反正时间迟早会证明他是对的。

    他懒得浪费口舌。

    可今天他却一改常态,眼见殷稷伸手,不但没将药碗递过去反而稍微躲开了一些。

    “这种粗活,怎么敢劳动皇上?还是臣来吧。”

    殷稷眼睑一掀,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目光却厚重沉凝了许多,直勾勾地落在了祁砚身上。

    刚才在窗外咳嗽之前,他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一来就看见祁砚在给谢蕴喂药。

    病中人不能自理,被人照料些也没什么,只是祁砚逐渐有些过火了,尤其是他的眼神。

    殷稷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他一看那目光就明白,自己的人被人觊觎了。

    他态度强硬起来,直接伸手抓住了碗沿:“既然是宫里的人,当然是朕来。”

    他毕竟是皇帝,态度如此明确之下,祁砚也不敢继续僵持,只能松了手,语气却多少都有些嘲讽:“皇上还真是爱民如子,一个宫人竟然就能劳动您亲自照料。”

    殷稷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药汁,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朕倒是没那么仁爱,可她毕竟是朕的枕边人,总得多几分优待,是不是?”

    秀秀忍不住抬头看了殷稷一眼,虽然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含笑,姿态云淡风轻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气氛很古怪,哪里都不对劲。

    可她不敢说,只能偷偷去看祁砚。

    对方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闻言轻笑一声:“虽然如此,可皇上还是让臣很惊讶,一个没名没分的宫人尚且能被如此优待,若是换成后宫的娘娘们,想必您会更体贴,臣日后若是成了亲,一定以皇上为楷模,全心全意地对身边人。”

    殷稷搅动药汁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才舀起一勺喂到谢蕴嘴边,只是没了秀秀帮忙,这一口谢蕴没能咽下去,反而全都顺着嘴边淌了下来。

    殷稷也不恼,掏出帕子细细给她擦拭起来,等脸颊擦干净了他才再次开口:“能配得上祁卿的人,想必要身世清白,温柔贤惠,朕会嘱咐太后为你留意朝中贵女的。”

    “皇上说笑了,臣一介草民,蒙皇上抬举才能入朝,怎么敢奢望贵女?臣只盼得遇一人,白首不离。”

    殷稷像是十分感慨:“祁卿还真是良人,那就要好好选了,别和朕似的,遇人不淑。”

    “若是遇人不淑,那应当是所遇非人,及时放手,再遇就是了。”

    放手?再遇?

    殷稷轻哂一声:“罢了,朕哪有功夫出去遇人?就身边这些人,凑合着过吧,一辈子也不是很长。”

    祁砚顿了顿才开口,语气意味深长:“皇上所言甚是,人的一辈子的确是不长,几十年有,几年也有的。”

    殷稷喂药的动作顿住,这次他隔了很久才开口,却是一眼看向了天色:“竟然都这个时辰了,祁卿再不出宫怕是就出不去了吧?”

    祁砚也不再强求,顺势应了一句:“是,臣正要告退。”

    “来人,”殷稷拔高音调,也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忙碌的蔡添喜立刻冒了出来,“奴才在。”

    殷稷轻轻一抬下巴:“替朕送送祁卿。”

    祁砚道别,转身往外走,可不等迈出门槛——

    “祁卿,”殷稷再次开口,语气照旧是温和里带着点漫不经心,“这次春闱是你入朝以来的第一件大事,一定要谨慎,这段日子就别进宫了,专心办差吧。”

    第79章 烈酒擦身

    祁砚走了之后,殷稷的脸色才彻底沉下来,他看着人事不知的谢蕴磨了磨牙:“招蜂引蝶!”

    睡梦中的人毫无回应,殷稷盯着她看了两眼,慢慢泄了气,将药碗放在一旁,抬手将人扶了起来。

    秀秀连忙爬起来帮忙,殷稷却摇了摇头:“你下去吧。”

    秀秀很担心,可不敢抗命,只能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等偏殿的门关上的时候,她透过缝隙看见殷稷将谢蕴揽在了怀里,重新端起了药碗。

    许是因为没了外人在,他神情放肆了许多,隐约间竟仿佛有心疼流露出来。

    可门关上得太快,她没来得及确认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后来隔着门板,她能听见的只有殷稷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张嘴,朕让你张开嘴!”

    大概是谢蕴并没有给出回应,殷稷的语气越发恼怒:“刚才不是喝得好好的吗?针对朕是吧?”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动粗的,秀秀听得胆战心惊,扒在门上恨不能将门纸都扯下来。

    蔡添喜一回来就看见她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拿起拂尘敲了敲她的脑袋:“干什么呢?”

    秀秀捂着头愁苦地看着门口:“蔡公公,皇上和姑姑在里头呢……不会有事吧?”

    蔡添喜虎起脸:“能有什么事儿?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不也好好的吗?好好守着,咱家进去看看。”

    秀秀不情不愿地了一声,蔡添喜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琢磨着里头应该没做什么,这才推门进去了。

    殷稷还坐在床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龙袍湿了半边衣襟,显然喂药进行得并不顺利,然而他不好和一个病人计较,便也只能忍着。

    蔡添喜识趣地当做没看见,拧了湿帕子递给殷稷,见天色不早就劝了一句:“皇上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奴才和秀秀照看着呢。”

    殷稷垂眼看着谢蕴,隔了许久才开口:“罢了,反正朕这两天也闲,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蔡添喜心里直摇头,担心就担心,非要找个由头。

    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他也不敢戳穿,只能应了一声,寻了个不惊扰人的位置安静候着,可殿里太安静,不多时他就打起了盹。

    皇帝就在身边,他不敢睡得太实,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看看,可不管他什么时候睁眼,殷稷都还是坐在床边,有时候在拧帕子,有时候在擦谢蕴身上的冷汗,眼看着夜色逐渐深沉,他却半分要回去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蔡添喜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又睡了过去。

    冷不丁殷稷喊了一声,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本事,眼睛一睁,整个人立刻就都精神了:“皇上,怎么了?”

    殷稷摸着谢蕴的头,脸色有些不大好:“你来看看,朕怎么觉得她烧得更厉害了?”

    蔡添喜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虽然是殷稷让他过去的,可等蔡添喜真凑到跟前去的时候,他却半分都没有挪地方的意思,将谢蕴挡得严严实实的,蔡添喜换了几个角度才瞧见谢蕴红的不正常的脸。

    果然是烧得更厉害了。

    “奴才这就去找太医。”

    门外一阵兵荒马乱,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许是知道情况不大好,蔡添喜将当值的太医都请了过来,三四个人瞬间将不大的偏殿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先前见蔡添喜为了个宫女就喊了这么多人过来,心里还颇有微词,此时见殷稷也在,都被唬了一跳,连忙俯身行礼。

    殷稷烦躁地起身:“赶紧过来看看,她烧得很厉害。”

    刚才等人的档口,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又碰了几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捂着的缘故,竟觉得比额头还要烫。

    谢蕴进宫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病生了不少次,可还是头一回烧得这么厉害,饶是他觉得对方年轻,不至于被小小的风寒给如何了,可眉头却仍旧越拧越紧。

    太医们轮流上前诊了脉,而后聚在一起商量方子。

    殷稷度日如年,眼见众人迟迟商量不出结果来,脸色隐隐发青:“堂堂太医,连个热症都解决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