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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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雪松宫的时候,她虽然吃了上顿愁下顿,但也算轻松自在,从没有像这几日一样,天不亮就要苦哈哈地起床,她的小脑瓜不仅要想那些根本就想不明白的朝政问题,还要时刻提心吊胆怕被丞相和太傅教训,赵三思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如同炼狱似的,苦的不得了。 然而,一闻到了夕贵妃身上香甜地让人安心的气息时,她觉得自己不仅苦,还委屈得不得了,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李忠贤还小六子还在场,把心中憋了几日的难受都一股脑地发泄了个痛快。 小六子到底见的世面少了,眼见着堂堂皇太弟竟然就这么当着还没彻底崩的赵瑾的面就和顾夕照搂搂抱抱的,一张脸都因为惊讶而僵硬掉了,好半天才扭向李忠贤,艰难地动了动唇,“干、干爹……” “闭嘴。”李忠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还抱着人在控诉当储君好累的赵三思,眉头又是揪到了一块,越看就越觉得这皇太弟没眼看,暗自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抬步往外走了,走时又回头瞪了小六子一眼,示意他跟上。 小六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赶紧跟着往外走了,直到出了寝宫,才憋不住了似的,“干爹,殿下和贵妃,这是……” 李忠贤冷冷地看着他,见他闭嘴了,这才十分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太阳穴,“平素咱家是白教你了,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议论得起的?” “干爹教训的是。”小六子讪讪受了这教训,但脑海里还是刚刚那一幕,这满心的八卦就蠢蠢欲动,他就不信他干爹不好奇,“我也只是为殿下和贵妃担心,他们这般当着皇上的面……” “你这个没眼力见的,贵妃是殿下半个嫂子,这些日子又都是贵妃在照顾人,俗话说,长嫂如母,没看出殿下对贵妃的依赖吗?不然咱家让你去长乐宫请人?” 实在是这皇太弟太不懂事儿了,李忠贤如今倒是真没法将这亲昵的两人往其他关系上想了。再者,他跟随赵瑾这么多年,赵瑾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猜出了一星半点——这位宠冠后宫的夕贵妃怕是也只有宠的名头。 小六子是不懂这些的,闻言,呆愣了片刻才呐呐道:“那、那干爹的意思是,殿下听贵妃的劝,是把贵妃当母妃孝敬着了?” 李忠贤睨了他一眼,没搭腔,又往里瞧了一眼,转而道:“今日殿下同夕贵妃在殿内说得话,你要是敢泄漏半个字出去……” “这不用干爹说,小六子也是心中有数的。”小六子话多归多,但口风素来紧,今日小太子这些话,着实有些小家子气,这不用干爹提点,他也知不能外说。 与此同时,殿内那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小家子的皇太弟终于把这几日受得委屈吐了个痛快,哭声也停歇了下来,但刚才哭得太凶了,这会一停下,像没缓过气儿似的抽噎着,眼泪鼻涕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就蹭了顾夕照一身。 随着天气越发暖和起来了,尚衣局已经给各宫主子都做好了换季的春装,顾夕照今日来得匆忙,也未来得及更衣,穿得就是一件湖绿色的薄衫常服,这眼泪一沁到上面,就十分明显。 顾夕照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那团在逐渐扩大的深绿,心里就嫌弃地不行,但一看到那赵三思哭得惨不忍睹的一张小脸蛋儿,她又说不出什么嫌弃的话了,拿着帕子帮她仔细擦了脸上的残泪,见人的情绪逐渐稳下来了才安慰道: “你如今刚开始接触这些事儿,自然是有些累的,等到日后上手了,便熟能生巧,便就不觉得累了。” 赵三思打了个哭嗝,也不怕丢脸,“可是太傅说我是孺子不可教也,我也觉得自己是干不来这些事,学不会这么多东西。” “瞎说,咱们殿下聪明着了。”小傻子哪里是不可教的孺子了?瞧这水汪汪的眼睛,聪明着了,“那是太傅那个老东西不会教。” 赵三思闻言,“噗嗤”就笑了出来,鼻尖瞬间涌出了大大的鼻涕泡,这会倒是知道丢脸了,赶紧扯了袖子挡住,把头转了过去。 顾夕照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转了过来,拿开了她的手,就拿刚刚擦眼泪的帕子去捏了捏她的鼻头,也不嫌脏,亲手帮她把鼻涕擤了,“你在我面前丢的脸还少?方才涕泗横流的模样都没躲,这会知晓不好意思了?” 赵三思的脸红彤彤的,心噗通噗通的,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了,只觉得今日的夕贵妃十分好看,偷偷瞧一眼,她就觉得心里莫名酥酥的。 顾夕照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瞧着她脸红到了脖子根,以为她当真是不好意思了,随手把那帕子丢在了一旁的矮几上,也不说这个事儿了,又自顾自地走到了龙榻旁,盯着床上的赵瑾看了一会,然后看向赵三思,继续循循善诱道:“你皇兄是个明君,把大昭托付给你,也是无奈之举。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既然你出生在皇室,享受着这皇室的锦衣玉食,自然得受些累的。” 见赵三思眼神游移,顾夕照又走到她身边,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殿下,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柳叶眼天生就带着一种媚眼如丝的魅惑,尤其是认真看人时,还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深情,赵三思根本就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敏感地注意到顾夕照的脸色越来越沉,赶紧点了点头,“明、明白的。” 她一怂,顾夕照就凶不起来,抬手给她顺了顺因钻床底而歪了的发冠,“如今满朝文武百官都在看着你的一言一行,殿下切不可再任性了。” 夕贵妃的温柔,总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赵三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苦些累些都没关系,“贵妃往后来瞧瞧我,我就不害怕了。” 这是要挟自己? 见顾夕照久久没搭腔,赵三思又偷偷摸摸地抬了头,正好对上那双探究的柳叶眼,她又倏地低下了头,干巴巴地如实交代道:“自那晚后,贵妃已经连着五日都没去看过我了,我日日抽空来皇兄这里,但都错开了时间,碰不到贵妃,我昨晚不愿意走,就是想守着贵妃来。” 随着她的话落,殿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顾夕照心中微动,垂眸看着她双手绞着腰间玉佩的流苏,轻轻吁了口气,“殿下,为什么想见我?” 为什么想见贵妃? 赵三思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也琢磨不上来,但又怕人生气,她有些着急,便只好小心翼翼地诚实道:“就是想见贵妃,要见着贵妃了才安心。” 小傻子。 顾夕照心中如是嘀咕,眉眼却不自知地温柔了下来,“你乖乖听丞相和太傅的话,我有时间便去瞧你。” 赵三思这才满意了,眉眼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贵妃说的,我都听。” 顾夕照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既然答应听我的,那等会赶紧回宫梳洗一番,然后主动同丞相和太傅去认错,再好生学习,明白吗?” 赵三思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那贵妃今日还去看我吗?” “今日不是已经看过了?” 赵三思不说话了,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顾夕照瞧着她这无声撒娇的样子,就忍不住勾唇,但也没出声,而是转身朝外走了,打开门吩咐小六子将人送回昭和宫去。 小六子一听这话,顿了一下,瞧着慢腾腾地挪到了顾夕照身后的赵三思,这才赶紧扬声应了。 几人一同出了承乾殿,不过昭和宫和长乐宫一东一西,到了门口就要朝不同的方向走。 顾夕照瞧着赵三思那一步三回头的委屈样,到底不忍心,“今日又到了一批新鲜牛乳,苏嬷嬷做得花生牛乳糖十分好吃,殿下可是喜欢?” “喜欢,喜欢的。”赵三思心儿又是噗通噗通地跳,一连期待地看着人。 顾夕照忍不住也笑了一下,“等到午间,我给殿下送些过去,顺便问问太傅,殿下的功课。” 赵三思这些得偿所愿似的满意了,攥了下手指,暗搓搓地想今日定要努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