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节
“小花……” 陈岁面前陷入黑暗前,只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呢喃声音。 在她双眼闭合瞬间,空间能量完全爆发,整个精神域如同海底龙捲风一般,风捲残云吸食着周围的能量,汇聚在花云之梦中的能量高压将整个能量场的水平波动都带入混乱,自花云之梦边缘开始,植被枯萎! “长官,神弃领域能量场水平波动恢复了!” 赵楼兰搜到了来自能量场监测处的报告,她预料之中的抬眸:“我知道了。” 宋白宁已经告诉过她原因了。 紧接着,能量场监测处的另一个通讯再度接入:“花云之梦能量水平暴动中!” 赵楼兰马上开启和神弃领域的通讯,短暂的白屏后,宋白宁接通。 “花云之梦能量监测接入”,赵楼兰朝能量场管理处的接线员道,主控室收到了一条光信传入,马上被她接入道神弃领域频道。 宋白宁看着整个扭曲的波动图谱,花云之梦的能量水平变动极大,在正常非能量场和远超sss级能量场水平间跳跃来回,如同大跳水和原地起飞般的状态,看得人心跳跟着一上一下。 “是她开始了吗?”赵楼兰问道。 宋白宁视线被黏在图谱上,耳边听到她的话,点头回答:“空间波动水平介入,开启所有吸收仪器。” 她朝赵楼兰道。 如果陈岁可以成功,吸收仪器能够在花云之梦恢复平静的瞬间,降低星盟的能量水平。 如果失败,也能够在木生花打开裂缝降临时,争取到短暂的时间。 赵楼兰正襟危坐,面容有些紧张的看着图谱变化。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花云之梦的场景。 十一区,宋行彰坐在长廊上,抬头看着不见天光的星河,视线晦暗。 他就两个徒弟,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宋行彰闭了闭眼,从分析师大厅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见到他的背影,提步走上前,来人吸了一口气,压着情绪淡声道:“拉尔诺先生去世了。” 贺兰仪收到来自家族的消息,语气带着几分喟叹。 宋行彰回头看他,贺兰仪这些年不再插手分析师协会的事务,无事一身轻,看上去年轻了好多岁,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影子,容色意气风发,和他截然不同。 “我知道,主星疗养院收容了赫拉城区的所有倖存者,拉尔诺先生,保全了所有人。” 贺兰仪在他身侧坐下,“精神域崩溃到现在,拉尔诺先生也很不容易了,我听说,他自爆前,给你打过一个通讯?” 宋行彰并未说话,但是贺兰仪是何等聪明的人,很快就能猜测到彼此的关联,联想到宋白宁的安排,他顺着宋行彰的目光看过去:“你说你眼光怎么就这么好,每一次挑中的学生,都是个中翘楚,足够在星盟历史上留名的天才人物。” 宋行彰沉默半晌,才动了动嘴唇,找到自己有些发涩的声音“活下来,才能算天才人物。” 他顿了下,抬眸朝对方看过去,礼貌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怕你愁死了”,贺兰仪躺在长椅靠背上笑了笑,目光沉静无比。 宋行彰闭了闭眼,从他知道陈岁被寄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帮助她提高能量晶共感,同时也在拉高陈岁无能量状态下和能量体作战的能量,何尝不是预料到了这一幕,在提前做打算。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把一个才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推到这样的位置,一步行差踏错,就会殒命。 如果早一步取出陈岁的能量晶,让她做一个普通人,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可真的这样,星盟的未来又要如何呢,等到木生花取回能量晶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能够阻止它的方法了。 但,陈岁就为什么要成为被推出去承担所有风险的哪一个呢? 就像当年,宋行彰很多次都想过,为什么神弃领域自爆的就是维娜呢,如果他没有教导她那些东西,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贺兰仪侧眸朝他看过去,察觉到对方没说话时,就知道他又在鑽牛角尖。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有时候,这些未尝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就算宋行彰有办法取出寄生在陈岁精神域的能量晶,焉知陈岁愿意捨弃这些,做一个普通人? 那个孩子对能量体的杀意整个星盟无人不知,就算给她选,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就像当年,维娜也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的自爆为同伴换来了撤离的时间,也有了宋白宁的存活,和寄生计划的十年延续,也是星盟这仅存的生机的来源。 宋行彰如果能被他几句话说通,也不会在紫籐罗星不问世事了十年。 他并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因此吐出一口气,声音平静道:“希望小岁能平安回来。” “会的”,贺兰仪说的笃定,连宋行彰都有些诧异于他的坚定,但对方眸如亮星看过来,“你别忘了,这些年,星盟的年轻一代,一直都是创造奇迹的人。” 不管是当年的宋行彰也好,维娜宋白宁也好,还是现在的陈岁,都是如此。 神弃领域的能量水平正在趋于稳定,军校生还在其中,昔日十一区的最高指挥官也在能量场内,能量波动刚稳定,十一区就全票通过紧急通道救援行动,派遣的应召边境军救援正在路上。 烛荆府刚得知陈岁的下落和她的任务,自宋白宁说完后,向来喧闹的军校生们便安静了下来。 直到救援到来,宋白宁和边境军汇合离开时,一群学生互相看了几眼,欲说话的人张开了口,临到出口时却又闭上嘴不言。 有人想问陈岁能活着回来吗,但刚张口就知道这是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 救援星舰离开神弃领域的路上,整个乘客舱都安静的有些诡异。 各人面色不同,但眉宇间神情大多有些担忧,甚至自责。 一路无言的返程中,星舰角落,谢尤打开舱门,敲了敲身侧谢春时的玻璃。 沉溺在精神域中,试图从陈岁留下的能量安抚裡汲取能量的卷髮少年睁开眼,看到面无表情的黑曼巴时,神色带着几分茫然。 他打开舱门,谢尤从缝隙中递过来一枚被保存的很好的平安符。 “喏。” 看着他的神情,谢尤点了点手心:“好歹是你虔诚祈祷了七天七夜的平安符,我大方借给你。” “祈祷你打动电子神明的诚心,这一次也能保佑她。” 平安符是谢尤觉醒期时,谢春时被星网店舖忽悠买下来的。 他的觉醒并不顺利,期间经历了长达十天的能量干扰,整个人都处于意识的混沌状态,高热不退。 谢春时那时候年纪还小,在星网上被赛博神棍忽悠,买了一枚平安符,神棍说要对着电子神龛虔诚祈祷七天七夜,他照做后,把那枚承受了电子香火的平安符放在了谢尤的枕头底下。 就在那天晚上,谢尤从觉醒中醒过来,成为了谢家这一辈最早的觉醒者,sss级。 看着边角有些泛黄的符纸,谢春时记忆回想起来,他手指摩挲着被折好的边缘,谢尤见状,提醒他:“只是借给你,陈岁回来了,记得还我。” 说完,他有些彆扭的转过头,馀光看了眼谢春时的表情。 谢春时扯动嘴角,似乎笑了一下,谢尤才一头扎进乘客舱中。 掌心的符纸隐隐有些一些热源,谢春时感知着精神域中还有能量关注的安抚烙印,心神始终安定不下来。 阿岁。 请一定要回来。 陈岁意识漂浮间,似乎听到了耳边的声音,像是通过能量传达的呼唤,在她耳边一直不断的叫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让她意识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在被整个能量场的能量充盈时,陈岁能明显感觉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被吹得快要爆炸的气球,能量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精神域中充盈。 森罗因为承受过于庞大的能量风暴,外部已经充满了碎裂的痕迹,只有背后的红锈还依然□□,空间能量将它粘合在一起,不至于让机甲瞬间散架。 而放眼望去,花云之梦能量场中,枯萎的痕迹从边缘一路衝向中央,宛如风吹麦浪般,瞬间便由翠绿变成一片枯黄,只有中央的木生花巨树还保持着生机状态。 精神域中,被大量木属性能量填充的能量晶越来越明显,陈岁的感知逐渐连接木属性能量,共感在她触碰能量晶的瞬间,开始骤然增长。 木生花感受到能量的脱离,紧接着就是生命力的流失,它的本体表面,光芒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陈岁视线并未张开,但通过感知,察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红将感受到她的战意,长枪表面爆发出一道亮光。 身体无比沉重,吸收着花云之梦整个能量场的能量,陈岁觉得自己的移动变得格外困难,脑袋像盛满了水一样,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操控,行动全凭本能。 那是她自废土至星际世界,日日夜夜不缀的训练出的本能。 机甲用最大的力量握住手上的长枪。 “红将。” “转移!” 随着她艰难的吐字,长枪顶端的能量晶迸发出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芒,光芒扩大,笼罩在机甲上,瞬间将机甲身影抹去。 在花云之梦最上方,看不到的云端顶上。 黑金机甲直线下坠,狂烈的风刮过她的脸颊、身躯,将碎裂的机甲拍打的辟啪作响,耳边是轰轰风声,伴随这机甲掉入乌泱泱的枝叶之中,树枝被高空坠落带动的强大能量高压斩断,一路推平! 直接衝向木生花主干枝的所在。 陈岁被能量感知衝击得混沌的脑海获得了片刻的清醒,她刷一下睁眼,双瞳同时流转出一道亮光! 在木生花能量告罄准备链接裂缝获取能量的瞬间,红将被挥出一道弯月般的赤红光刃,自上方砍下。 枪头的烛荆石材料拨开周围的能量,直接刺入木生花的枝干中。 “彭!!” 树木崩裂的声响宛如平地惊雷,随着木生花主干被枪头刺开一个缝隙,一道绿光乍然亮起,直衝云天,形成一道无比耀眼的绿色光柱。 陈岁都不需要反应,红将顶端能量晶闪动一下,大量的吞噬风暴爆发,近乎贪婪的狂吸着周围的能量。 木生花枝叶开始出现枯萎的黄色,从最边缘开始。 而此刻,整个星盟的能量开始变化。 无数的能量流朝着花云之梦的位置涌入,沿途形成庞大的能量风暴,将所有能量场的能量体都带入了狂暴状态,能量场水平开始大跳水般的跃动,其差值如同天上地下一般,看得人心情跟着一起蹦迪。 宋白宁紧张无比的观察着面前光屏上的数据,由于星盟的能量风暴异样,星舰迫降第七星环,并未到达十一区。 但眼下,看着这一幕,宋白宁已经顾不上其他,看着花云之梦和星盟监测水平,她内心吊着一块巨石。 谢春时隔着空气看向光屏,垂眸时,再度沉入精神域中。 烙印还有能量。 他看着精神域中晃动的本体晶,精神体[雾]的长尾轻轻扫在晶体表面,水波顺着人鱼长尾的痕迹流动,在晶体遍佈的裂缝中,水流沁入几滴,淡淡的蓝光在晶体表面闪烁,连带着那到安抚烙印也发出同频的能量波动,试图安抚他动盪的能量和精神体。 但烙印的能量被精神域的主人压制,为了持续观察烙印主人的安危,谢春时并没有使用安抚烙印中的能量。 看着同频的安抚能量信号,他像是沙漠中的旅客遇见绿洲一样,紧绷的神情终于稍微放松些许,赤红的眼闭了闭,酸涩感和疲惫瞬间将他包裹。 如果谢春时能够透过烙印,看到陈岁的话,应该会见到,整个花云之梦中,童话般的园林变成了枯萎的荒原,木生花巨树逐渐失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