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这句话的原意是庄子在讽刺惠施,说他喜欢通过诡辩制造怪异之说。 但后世的理解逐渐歪了楼,将其看成了一种探究世界本源的疑问: 一尺长的棍子,不断取走其中的一半,那它是不是无穷尽的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这里的后世不是指21世纪,而是指封建王朝时期,差不多从唐初到明末吧。 很明显。 这句话涉及到了一定的微观概念——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环境里,老苏引用它的意思自然也不必多言。 在双方间隔着接近一千年……或者说相差了一个完备的科学理论体系的前提下,这已经是老苏能找的最合适的句子了。 这就像是一个只掌握了基础算法的初中生,在跨阶学习麦克斯韦方程组一样。 二者明明相隔着难以逾越的壁垒,但那个初中生却硬是找到了一个线性组的广义解。 随后老苏用手指敲了敲徐云做实验的桌台,石桌发出了哐哐的沉闷声: “小王,按你所说,这个石桌也是由分子组成的?” 徐云点点头,肯定道: “没错,它的组成分子叫做碳酸钙和二氧化硅,由钙原子、碳原子、氧原子和硅原子组成。” 老苏眨了眨眼,注意到了一个词,便好奇道: “小王,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 你所说的三个例子里,似乎都有提及氧原子这个词?” 徐云已经对老苏的敏锐度有些见怪不怪了,干脆利落的又点了点头: “没错,氧、碳两类原子,基本上算是自然界最常见的原子之一,所以出现的次数肯定也要高点。” 老苏微微颔首,就在徐云以为他准备再问些与微粒结构有关的问题时,忽然话锋一转: “小王,那么按你所说,正汝的病情也是由分子或者原子引起的了?” 徐云有些意外的愣了几秒钟,回过神后沉默片刻: “中侯的病嘛……虽然也可以说和原子有关,不过更准确的说法则是…… 细菌致病。” “细菌?” 徐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老爷,您还记得我之前引的那句话吗?空气中也有芸芸众生。 这个词可不是夸张的描述,实际上在空气中,有着大量难以用肉眼直接看到的微小生物。 在风灵月影宗的手札里,将其称之为微生物。 这些微生物有些对人体有益,有些相对中立,而有些则极具危害。 例如中侯的病,便是由大肠杆菌和腐生葡萄球菌、革兰阳性菌引起的菌血症和败血症,算是一种重症。 这些微生物进入中侯体内后,令中侯的血液里带上了大量的毒素。 这些毒素从伤口通过周天循环抵达全体各处,这才使其重症昏迷。” 与先前的物质微粒结构一样。 徐云对于微生物的解释同样宽泛了一点: 他将细胞结构这个关键分辨点给暂时隐去了,直接把细菌和病毒性质归类在了一起,目的也一样,还是为了好让老苏理解嘛。 或许是有先前物质微粒打底的原因。 徐云这番与这个时代眼中相悖的话说出来后,老苏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失态。 毕竟他也是个准权威级的医师,对于‘微生物’的概念,相对性的有那么一丝认知上的契合。 毕竟中医对于很多病的描述都是以‘感’字开头的,又例如常听的‘邪气/阴气/浊气入体’等等。 中医认为人的身体运转有一个正常运行状态,凡是导致这个运行状态产生问题的因素就是邪。 风寒是寒邪,肺痨是疫邪。 其实一个疫字就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不过为了避免撕逼,咱们保守一点。 不说是微观概念,至少至少算是对致病源的判断,这点总没毛病吧? 这是一个比较原始的认知,所以老苏对‘微生物’的说法反倒是挺容易就听懂了。 不过听进去归听进去,不代表接受了这个概念,老苏的性子显然也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 只见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问道: “原子也好,微生物也罢。 这些东西凡人肉眼必然无法得见,你又是如何知晓它们存在呢?” 徐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老爷,您听过显微镜吗?” …… 第125章 《关于我在大宋搞出发电机后又手搓显微镜的那些事儿》 虽然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 徐云已经证明了自己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的本事,并且具备相当高的实用价值。 但或许是固有观念使然。 每当徐云嘴中冒出个新鲜词汇时,老苏总是会下意识的想到徐云男伶的身份。 毕竟男伶和身怀祖传医术这两个人设,其实是没多少冲突的。 这年头血脉连坐的事儿很常见,父辈腾达子女入狱入青楼的例子大把大把的常见。 因此老苏很容易就会把一些词儿和男伶挂上钩。 谁让徐云只是口述发音,而不是直接写的汉字呢! 比如真捅啦。 比如茎脉注射啦。 又比如这次的…… “衔微茎?” 随后老苏脑补了一下画面。 嘶…… 当然了。 这个骚念头来得快去的也快。 老苏下一秒便意识到,徐云所说的多半是某个新鲜的工具。 虽然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从徐云嘴里听到新东西了,但老苏看上去依旧相当好奇: “小王,不知你所说的显微镜……又是何种物件?” 徐云想了想,问道: “老爷,您可听说过叆叇?” 老苏闻言一愣,旋即眼露思色,神情有些感伤: “自是见过,当年文忠公曾目不丧明,便有人献上过此物。 老夫不止一次听文忠公夸赞此物神奇,可惜后来文忠公染了眼疾,叆叇也最终失去了用处。” 徐云了然的点了点头,老苏说的事情他也曾有耳闻。 叆叇。 这个词读起来可能有些拗口,不过它所指的东西则很常见,也就是后世的…… 老花镜。 没错。 在宋朝时期,老花镜便已经出现了。 比如南宋赵希鹄的《洞天清录》中就有明文记载: “叆叇,老人不辨细书,以此掩目则明。” 另外同样是宋代的《暇日记》里,还提供了一个事例: “史沆断狱,取水精十数种以入,初不喻,既而知案牍故暗者,以水精承目照之则见。” 水精,即水晶。 史沆是北宋苏洵的同乡兼朋友,他在担任执法官时曾经得了老花眼,因此使用过水晶制成的眼镜阅读案卷。 不过此时的眼镜,形制应该不似今日我们熟悉的带镜架双片眼镜。 根据相关描述。 古代的老花镜应该是单个镜片,没有镜架存在。 使用时需要用手持着,有些类似放大镜的使用方式。 至于老苏所说的文忠公,自然便是欧阳文忠了,也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 他也是老苏的一位好基友,晚年深受视力障碍影响,距今去世差不多有三十年了。 顺带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