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这几处地势都甚险要,尤其观心岭上的观心坡,乃是峨眉七大险坡之一,十里长坡,两面悬崖,山高路陡,行人向上,动辄提膝触心,故而得名,着实易守难攻。 这一役,桂一飞、萧飞扬、朱寿、张洋四人联手,当先冲阵,“琴剑先生”何莫胜中了萧飞扬一记弹指,这才败退,双方死伤不下五六十人。 更有叶孤鸿几人自后方袭来,萧飞扬却早有安排,庚金营预先埋伏,数十口手斧一阵阵丢去,生生将几人击退。 华严顶既下,向前便是洗象池,相传昔年普贤菩萨骑象登山,于此洗象,故而得名。 三国时以道法戏弄曹操的左慈,以曾在此地修炼,左慈将象池映月景象,称为精灵之光,以剑于石壁上刻下岩谷灵光四字,剑痕纵横,叶孤鸿当初学剑山中,曾于此有感,想依据此四字创出一套灵光剑法,不过彼时见识有限、火候未足,一时搁置。 欲上洗象池,先登钻天坡,此坡以钻天为名,其险峻可想而知。 此坡亦属峨眉七大险坡之列,全长五里,最陡峭处,近乎直立。 明教众人料定峨眉昆仑必于洗象池设伏,不敢小觑,先派出甲木、戊土两营,伐木造板,修缮上坡道路,预备一鼓作气,夺下此关。 第169章 阿花送信,群雄毕集 又过三日,钻天坡五里长路,全以青石、坚木为阶,彻底修缮一新。 灭劫登高而观,冷笑道:“魔教甲木、戊土两营,修路搭桥,倒是好手,这般大工程,三日完工,这份本事也足以傲视天下了,可惜不肯用在正途!” 又道:“不过他们费尽心力,替我峨眉壮观气象,这份交情不可不记得,以后这钻天坡,可改名为荡魔坡!” 樊淑云皱眉道:“师太不可大意,这些魔头恶毒的很。你瞧他们每隔几步,便留一块高高竖起的木板,这是何意?无非是待他攻打时,只消往那板后一缩,什么暗器、飞石也自难伤。” 灭劫笑道:“师姐不必担心,我徒儿那里,想必也预备的差不多了!六痴,让你的猫儿走一遭吧!” 唐珙应了一声,苏清梦从自家棉袍中掏出胖猫阿花,双手努力捧着递给唐珙。 唐珙接过,在猫耳边私语一回,放在地上喂了几根鱼干,把个小小包裹取出,那猫一口咬住,撒足便跑,片刻间跑下山没了踪迹。 却说这猫儿,上得峨眉半载有余,整日同猴子们厮混,数百里山川,全无它认不到的地方。 此刻撒开一跑,恰似一朵彩云,走走停停,一两个时辰功夫,便到了白水普贤寺。 因有了伏虎寺的先例,这白水普贤寺的和尚得知明教杀来,早已尽数躲去了深山,此刻空荡荡寺中,蓦然闯进一只三花胖猫,伸鼻子嗅了嗅,嗅到了一丝菩曲蛇的味道,顿时往前狂奔。 当初襄阳除蛇,叶孤鸿剥了蛇王的皮做腰带剑鞘,被苏清梦讨去一块,也替唐珙缝制了一条腰带,这蛇皮经过硝制,对人而言,味道几近于无,但是猫的嗅觉比狗子还灵,自然能闻出不同,也因此唐珙方笃定它能寻到叶孤鸿。 阿花正往前跑,忽听嗖嗖两声,两支竹制飞箭当头射来。 阿花虽胖,却是极为敏捷,当即胖躯一扭,闪了过去,讶然抬头,只见树上噗通跳下一个胖丫头,手拿一张竹弓,张牙舞爪扑来道:“肉肉别逃!” 阿花大惊,撒开四爪便逃,那胖丫头紧追不舍,连续几箭射出,都被阿花躲过。 气得胖丫头掷弓在地,又从腰后摸出一把弹弓子,拉开便打。. 一时间泥弹激射,阿花背上的毛都炸起,左腾右跳,快得幻影一般,忽然发力一跃,扑入一人怀中。 叶孤鸿正同东华子急急往外走,忽见一片斑斓锦毛扑来,吓了一跳,正要去打,一眼认出乃是阿花,连忙顺势张手抱住。 便听玉蟾一声欢呼,大笑道:“天堂有路它不走,一扑扑入哥哥怀!哥哥哥哥,我们烤了它吧!” 阿花遇见熟人,顿时有了靠山,回头骂道:“喵尼玛呜!喵呜尼玛!” 又把大头一歪,努力去蹭叶孤鸿手掌,似乎让叶孤鸿替它做主。 叶孤鸿连忙道:“吃不得吃不得,这是我好朋友自家养的宠物,只能摸摸抱抱,不能烧烧烤烤!咦,它是来送信的?” 忽看见阿花丢在他怀里的小包裹,连忙取了打开,只见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魔教修路已毕,攻山在即,是守是让? 包裹里还有白纸、炭条,显然是预备让叶孤鸿回信的。 叶孤鸿道:“我正要去接应援兵,且待回来再回此书!玉蟾,替我看好了阿花。” 说着把阿花往玉蟾怀里一塞,和东华子飞奔而出。 玉蟾不解低头,与阿花四目相对,呆呆问它道:“你是人家养的,便不能吃么?可是我们五仙教自家养的鸡啊鸭啊,不是也一般吃了么?再说伱若不给人吃,为何长这么胖?” 说着一缕晶莹口水,滴落在阿花身上。 阿花怒道:“喵尼玛呜!”奋力一挣,从她怀里跳出,正见雪蜈等人跟出来,于是一跃跳到净空怀里。 叶孤鸿奔出寺庙里许,一眼望去不见人踪,问道:“师兄,援兵呢?” 东华子大摇大摆立在当道,把手指含在口中,奋力打个呼哨,只见前面树影中、山壁下,呼啦啦闪出数百身影,大多是鹑衣百结的丐帮弟子,最前面几人,更是个个眼熟。 叶孤鸿大喜道:“大哥,你终于来了!咦,宋师兄,你如何也亲自出山?俞师兄、张师兄、殷师兄、莫师兄,季师姐,想煞小弟也!” 莫七哈哈大笑,飞奔上来抱起他道:“你七哥亦想煞你,和你山上的猴子也!” 原来不止史飞龙亲自带队前来,武当五侠更是并肩齐到! 而除了季筱蓉外,武当派三代弟子,也到了十余人。 为首一个英俊少年,望见叶孤鸿来迎,神情一变,便往人群里退去,却被宋远桥一把扯住:“孽障!见了你叶师叔,还不上前磕头!” 那少年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白衣,背负长剑,面目中依稀认得,正是武当派三代长徒宋书铭。 宋书铭被亲爹扯住,不敢挣扎,苦着脸上前几步,便要跪倒。 叶孤鸿连忙伸手去扶,口中笑道:“使不得,你比我还大一两岁……” 宋远桥手一伸,抓住叶孤鸿道:“礼不可废!师弟,贵派和我武当虽不好论班辈,但你师姐做了我的弟媳,乃是这小子的六师母,这辈分正好从此续上!更何况……” 老宋语气一顿,眼中露出由衷的感激,握着叶孤鸿的手也不由微微颤抖:“更何况你们此行夺得黑玉膏,我三弟用了之后,不过数月,已能起身行走……这番恩情,比天还大,你若不让这孽障跪你,我、师兄我……” 他本是老实忠厚性子,情绪激荡下,一时说不出话来,把腿一屈,便要跪倒感谢。 叶孤鸿岂肯受这老人大礼?慌忙抢前一步,合身抱住宋远桥胖胖的身子:“宋师兄,万万使不,我、小弟还是受了书铭的礼吧!” 宋书铭见了自家老爹这番做派,晓得在劫难逃,索性利落跪倒,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叶师叔,这三个头,是侄儿见过师叔。” 说罢当当当又磕三个头:“叶师叔,这三个头,是晚辈替家父、师叔们向您拜谢救我三师叔的大恩大德。” 随即当当当再磕三个头,低眉搭眼道:“这三个头,是小侄当年无知,无法无天肆意胡为,多仗师叔教训才未铸成大错,一直不曾当面向师叔道歉,如今补上。” 他们所立地面,都是不平的岩石,宋书铭九个响头丝毫没打含糊,亦不曾运内力护体,及磕罢了,额头青紫一片,隐隐现出血来。 叶孤鸿连忙上前扶起他道:“书铭,贵我两派亲如一家,何须如此?” 俞二侠悠然道:“孤鸿不必在意,且不论及辈分,单说你们两个差不多的年纪,但你所作诸般事业,哪一样是这小子能及?这小子性子聪明,武功也练得不错,只是仗着那点天资,一向锋芒毕露,如今有你这榜样在前,让他少些傲气,长久来看,却是他的福缘。” 叶孤鸿摇头道:“俞师兄言重了。” 俞二一笑,摘下背后青龙剑,抛了过来:“严不严重我自家有数。说来要不是你借我此剑,俞二当初怕要折在那桑波喇嘛手底,如今物归原主。” 叶孤鸿接过青龙剑,心念一转,拉着宋书铭道:“你我本是同龄,好好受你几颗响头,实在难以过意,你既叫我师叔,师叔这份见面礼,还望不要推辞。” 宋书铭又惊又喜—— 俞莲舟等人夺药回山后,他也见识过此剑锋芒,整个武当上下,除了张三丰自用的真武宝剑,再无第二口能与争锋,却是万万不曾料到,叶孤鸿竟然如此大方,将之赠给了自己。 叶孤鸿心中却自有一番想头—— 他如今对敌,多以掌法为主,剑法为辅,有一口蛇骨软剑已然足够。 况且这青龙剑既重且长,稍稍失之轻灵,亦不合峨眉其他师姐所使,反而和武当剑法的厚重沉凝相得益彰。 再者,方才宋书铭磕头时,叶孤鸿眼神扫过,只见武当那些三代弟子,眼神都颇是复杂。 这些弟子有不少二三十岁的,算起来和峨眉第四代正是同龄,如今却齐齐矮了一截辈分,武当五侠豪迈慷慨,或许不以为意,弟子辈却未必有这般心胸。 叶孤鸿乃是重情重义之人,故意人前示好,也是为了两派以后能够融洽。 果然见他以此剑赠送宋书铭,武当三代弟子都露出讶然、佩服的神色。 宋远桥还要阻拦:“不可!此剑太过贵重……” 话没说完,叶孤鸿已拉住他的手,笑道:“宋师兄,世间宝物,有何物能比我两派缘分更贵?比两派情意更重?” 宋远桥顿时无话可说,其余几侠纷纷大笑,张松溪笑道:“大师哥,孤鸿送书铭的礼物,你就别管他们了,你不见我师侄眼珠都快长在那剑上了么?” 殷利亨亦道:“书铭,收下吧!此剑乃是当初剑魔所用,锋利绝伦,你叶师叔,你二师叔,都曾使此剑除魔卫道,你,不要辱没了此剑!” 宋书铭大喜,拍着胸口道:“六师叔放心!侄儿必刻苦练武,学你们的好榜样,让此剑大放异彩!” 又连连道:“多谢叶师叔!” 恭恭敬敬双手捧过了剑,一时爱不释手。 史飞龙哈哈大笑,指着叶孤鸿道:“诸位兄弟,且看我这小兄弟如何?” 几个丐帮长老级人物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哑着嗓子道:“雅兴忽来,诗能下酒,豪情一往,剑可赠人!这般神兵利器,都能脱手相赠,峨眉派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叶孤鸿连忙抱拳道:“前辈过誉,愧不敢当!” 史飞龙大笑道:“兄弟,不是前辈,都是你的老哥哥!来,大哥替你引见引见我丐帮的英雄豪杰!” 第170章 丐帮长老,蒲牢神功 史飞龙将手一招,十余人笑呵呵走上前来。 史飞龙指着笑道:“兄弟你认准了,这四位背了九个袋儿的,便是我丐帮这一代的四大长老,分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掌钵龙头,掌棒龙头,乃是丐帮的四根梁柱,你可知他们各自所司何职?” 叶孤鸿笑吟吟道:“大哥可考不住小弟,我想丐帮兄弟伸手吃饭,掌钵龙头,大约便相当朝廷中户部尚书,管理的乃是人力财源,掌棒龙头,便是朝廷中的兵部尚书,行军打仗,全靠他来调度。” 那两位龙头都是四十来岁年纪,其中一人手捧一个破钵,落地秀才一般,相貌颇是秀气,另一人手持铁棒,满脸横肉,络腮胡须。 二人听了叶孤鸿的话,一个抚须点头,一个仰天大笑,都道:“叶兄弟把我们这些叫花佬比作一部天官,这也太瞧得老哥哥们了。” 叶孤鸿又道:“执法长老不肖多说,自然便是刑部尚书,想来丐帮兄弟有触犯帮规者,都是畏他如虎。” 这执法长老大约五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身形极为轻捷,走动时片尘不起,显然轻功绝佳,背后插着一支破竹片,手持钢钩、铁拐两般兵刃。 闻言点头道:“这小兄弟果然有见地,说那触犯帮规者畏我,那便是说凡不怕我的,都是心地无私的好人。” 叶孤鸿又看向传功长老,此人白须白发,空着一双手,背后负着一口单刀,呼吸悠长,一呼一吸间间隔许久。 “传功长老功力惊世骇俗,以传功二字论,却不是简单的传授武功,而是提拔有为之士,又以高明武功作为奖励,这般算来,便是六部天官之首,吏部尚书之王位!” 其他三个长老都拍手道:“妙哉妙哉,帮主以下,传功长老便是本帮第一高手,兄弟们的级别亦都由他界定,可不正是吏部天官?” 那传功长老亦笑道:“这话给朝廷大官儿们听了,只怕活活气死,哈哈哈哈。” 这四个长老,身上都挂九只布袋,只是这些布袋只为彰显身份,因此只是小小一叠。 九袋长老之下,便是十余位八袋长老,如果说九袋是朝廷中枢大员,八袋便相当封疆大吏,管辖着一府一州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