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节

    他们总是说，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所以他们总是不顾生死地冲在最前面。

    你知道吗？我给汤彦挖子弹的时候，他明明疼得全身都在抖，却一直冲我笑。那一刻，我真心感觉自已是个废物。

    爸，咱家没有软蛋，对吗？

    我是勇敢的，其实我也可以无所畏惧，他们应该很快就知道了，无论什么，我都顶得住！

    爸，我不能多说了，时间来不及了，等我，我来找你了！

    谭成用腰带将火药包结结实实捆在自已身上，他攥紧手枪，拉开保险栓，插入两个火药包之间。

    他匍匐前行，速度不快，但没有丝毫迟疑，逐渐拉近着他与高壮那伙人之间的距离。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他已经能够看到迷雾中那挤在一起的人影，已经能够听到高壮为无人机补充枪弹的声响，甚至能够听到无数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响起。

    等下！怎么隐约好像还听到有什么东西在低语着？是传说中的古神在低语？

    那没错了！就是这里了！能走到这里，值了！

    谭成稍稍调整好状态，微微弓起双腿，单手撑着地面，他缓缓吸足一口气，猛地全身发力，如一枚永不回头的子弹，义无反顾地直射向对手的心脏。

    有人注意到忽然扑出来的谭成，二话不说举枪就射，其余人立刻跟着做出反应，也快速转移枪口方向对谭成射击。

    然而，一切都晚了，谭成铆足全身力气的这一扑，是任何枪火都阻挡不了的。

    乱枪声中，谭成浑身是血地落入人群，并在意识即将离开身体的瞬间，按下了手枪的扳机。

    扳机扣下，击锤出击，猛烈撞向击针，击针尖端瞬间刺破底火，顷刻间，小小弹丸中的火药颗粒骤然燃烧，释放出狂野的爆炸力。

    爆炸产生的高压气体瞬间膨胀，以无法抵挡的力量将弹头沿着光滑的膛线推送出去，带着炽热的温度化为火蛇，撕碎一切阻碍，钻入火药包内。

    “轰！轰！”

    冲天的火光和恐怖的血光带着零碎的血肉飞散，炽烈的火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强烈刺眼。

    那些体形剽悍、气势汹汹的恶徒们瞠目结舌，惊恐万状，本能地四散躲逃，他们原本紧绷的脸庞因极度震惊而扭曲变形，身形趔趄。

    整个团伙被炸得东倒西歪，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然而，谭成即使牺牲了自已，也没能炸到被人群护在最中央的高壮，甚至没有损害到那即将补充完弹药的无人机。

    不过没有关系，他造成的混乱，是难得的反击机会，也将是廖深几人唯一的反击机会，足矣！

    廖深和汤彦看到上方冲天的火光，在短暂地惊愕后，立刻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是谭成？”廖深惊呼出声。

    汤彦一瞬间红了眼，激增的愤怒让他几乎感受不到枪伤带来的疼痛：“娘的！拼了！”

    他说着，拎起大铁锤就向着火光烧起的地方冲去。

    廖深双手迅捷如闪电般将短棍拼成长棍，也紧随汤彦向上冲去。

    黄谨和洪翠也先后赶到，他俩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难得的反击机会。

    四位当代程氏持剑人的护道者，虽然使用的尽是冷兵器，显得是那么落后和可笑，但在近身战斗中，却有着热武器难以达到的灵活与威力。

    洪翠挥舞着长鞭，如游龙出海，卷起凌厉的劲风，化作一道道疾电，抽打在敌人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也击落一柄柄枪支。

    黄谨闪转腾挪，手腕轻抖，寒光闪烁，甩出的飞刀犹如流星赶月般精确制导，无论是瞄准恶徒的手腕试图使其丧失持枪能力，还是直接对准要害给予致命打击，均无虚发。

    廖深挥舞长棍，沉稳有力，攻守兼备，“呼呼”带风。他左右开弓，力贯千钧，带出残影，影所及处，空气震颤，被扫中的敌人倒飞而出，痛苦哀嚎。

    汤彦宛若嫉恶如仇的金刚，又如地狱冲出的杀神，他手中硕大的铁锤翻江倒海，每一锤落下都有山崩地裂之势，砸得血花四溅。

    他们四人完全摆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即使中弹也不退缩一步，浑身浴血地收割下一个又一个丑陋又卑贱的生命。

    终于，当他们带着满身枪伤停下时，挡在他们前面的，只有哆哆嗦嗦的三人，以及守在无人机旁不知所措的高壮，而那满地的鲜血和各种残肢，使这片区域化成了最恐怖的炼狱。

    第548章 互道晚安

    血腥又恐怖的炼狱场，双方各剩四人对峙着，一方如冰，一方似火。

    高壮这边的气氛几乎凝固，他的三名手下均面露死灰之色，手中紧握的枪械在剧烈战栗中好似失去了重量，每一道细微的震颤都在暴露他们已在崩溃边缘。

    眼泪与汗水在他们的脸上混杂在一起，沿着鬓角流下，又自下巴处一滴滴坠落，碎裂在地面，如同他们那已经被吓破了的胆。

    高壮瞠目结舌地站立在无人机前，那经历过中东烽火硝烟的脸庞，此刻也因目睹面前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怖场景而扭曲变形，即使他曾身处战火纷飞之地，这份突如其来的绝望仍令他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廖深四人尽管伤痕累累，身体各处布满弹孔，殷红的血液浸透了衣物，仿佛每一滴血的溢出都在宣告他们濒临极限，但他们仍然傲然挺立，就像四棵饱经风雨却依旧顽强的劲松。

    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似乎并未削弱分毫他们的意志，反而使之更为坚硬，映衬着他们冷静如湖水的表情。

    他们目光炯炯有神，紧紧锁定着高壮以及他那些魂飞魄散的三名手下，尽管身躯残破不堪，却释放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凛冽杀气与无可匹敌的尊严力量。

    一边是足以瓦解意志的恐惧，另一边则是愈挫愈勇的坚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体型魁梧的高壮率先打破对峙，第一个做出了反应。他矫健如豹，腾空而起，准确无误地翻身跃到无人机外挂的机枪后方，他怒吼着压下枪口，直指前方的廖深四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观其变的洪翠仿佛从沉睡中骤然觉醒，她的眼神犀利，手腕轻轻一振，身后的长鞭宛如潜伏已久的毒蛇蓦然出击。

    只听得破风之声尖锐划破寂静，长鞭如同捕食者的触须般瞬间缠绕上了高壮毫无防备的脖颈，迅捷又精准。

    被长鞭死死锁住喉咙的高壮，来不及用机枪发动扫射，便被扯得向旁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他的脸上布满了因窒息而产生的憋红与扭曲，他拼尽全力，一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抓住那条仿佛嵌入皮肉之中的长鞭，另一只手则指向那三名已经颓然跌坐的手下，眼中满是对他们的失望与愤怒。

    他涨红的脸庞逐渐褪去血色，继而浮现出青筋毕露的狰狞，全身皮肉紧绷，苦苦挣扎，喉咙间发出“咯咯”声响。

    汤彦将铁锤随手放到地上，从容不迫地踱步至洪翠身旁，低声说道：“你歇歇，我来吧。”

    洪翠微微点头，将握着长鞭的手抬向汤彦。

    长鞭松劲儿，高壮终于能够呼吸，他顾不上扯下长鞭，半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他从未有过如此绝望，连对呼吸都充满了渴求。

    汤彦接过长鞭，手腕猛地一抖，一股更加强大的拉力瞬时传到了仍在地上垂死挣扎的高壮脖颈处。

    高壮被拖拽得愈发贴近冰冷的地面，更大的力量几乎要勒断他的脖子，他的身体在剧烈的反抗中起伏波动，脸色也随之变换，先是从激烈的红色过渡到苍白无力，最后甚至呈现出一片铁青，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撼动那越收越紧的长鞭，徒劳地在绝望中挣扎，只渴望能再次呼吸。

    目睹这一切的那三名高壮手下瞠目结舌，眼看着自家老大正被虐杀，他们满脸骇然，发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惊恐尖叫，嗓音因极度恐慌而变得尖锐刺耳。

    他们虽然有枪，但哪还敢再用，竟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枪械，连滚带爬地向着山下撒腿狂奔，却又因为脚下的混乱而连连扑倒，几个踉跄之后，只能狼狈不堪地手脚并用，一边在地上艰难爬行，一边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又不辨方向地恳求饶命：“别杀我啊！放过我啊！啊……”

    廖深与黄谨互视一眼，黄谨微微点头：“我去吧。”

    “好。”廖深移回视线，继续看向高壮。

    高壮此时已经再无力挣扎，全身佝偻成一团，一下下抽搐着，而汤彦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脚踩他的脑袋，双手继续全力拉扯长鞭。

    终于，高壮的身子软了下来，充血的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张大的嘴巴使舌头也甩在了外面，死状恐怖。

    汤彦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高壮的脉搏，确定高壮不是诈死，这才解开长鞭，将长鞭盘成一卷丢还给洪翠。

    洪翠没有接住，但也没有去捡，她弯着腰撑着双膝，勉力保持着不让自已倒下去。

    黄谨拎着滴着血的飞刀踉跄走回，那三人的哭喊和求饶声已经不见，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

    廖深注意到无人机最后方，断臂的老姚还躺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虽然没醒过来，但应该仍然活着。

    他冲黄谨“嘿”了一声，抬手指向老姚。

    黄谨愣了愣，走过去看了看，缓缓蹲下身子，用已经有些钝了的刀刃，割断了老姚的咽喉。

    “搞定了！”黄谨说着，随手丢掉仅剩的最后一柄飞刀，重重坐在地上，仰面朝上地躺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洪翠一瘸一拐地来到黄谨旁边，手撑地面缓缓躺在黄谨的臂弯处。

    两人相视一笑，相继缓缓闭上了眼睛。

    汤彦如烂泥般瘫软倒地，一边咳嗽一边笑问：“你干掉了几个？”

    廖深也仰面朝上躺倒在地，他想看天上的星月，视线之内却尽是令人心烦气躁的白色迷雾：“好像六个吧？”

    汤彦忍住咳嗽，更加开心：“我比你多一个高壮，咋样，服气不？”

    廖深笑骂：“服气个屁，这个应该算小翠的，撑死了，咱俩也算是个平手，不过，都没老黄多啊。”

    汤彦还想笑得更大声，但忽然如涨潮般袭来的剧痛，使他扭曲了表情：“药劲儿好像要过了啊！”

    他们虽然彼此没有经过商量，却都选择了吞食一种程志风调制的特殊药剂。那药剂的药效同程氏的血脉之力有着几乎一样的效果，都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激发人体潜能，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同时，还能大幅度减轻身体的伤痛。

    廖深忍痛咬牙道：“如果有谁醒了，辛苦一下，把没醒的兄弟都埋在一起啊，就近找个地方埋就好了，挑个风景说得过去的。风水不风水的就无所谓了，反正都没后人。”

    洪翠皱眉睁开眼睛，气道：“就不能说点好的？咱们都缓一缓，一会还得起来接应志风他们呢！”

    汤彦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可是，我真的困死了，眼皮都睁不开了。不行了，我眯一会。晚安……”

    廖深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我也是啊，那就……晚安……”

    第549章 无形之墙

    地面上的激战已归于平静，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火药和草木烧焦的气味儿，浓厚的迷雾暂时将这悲壮的场景掩盖。

    地下二层，程志风三人在经过休整之后，再次动身，向着中央区域进一步探索。

    迷雾伴随着冷萤掀起的扬尘，受混沌阵磁场力的影响，如水流般缓缓流动了起来，使他们相对容易捕捉到那微妙的气流变化。

    利用这微弱却精准的指引，他们顺利穿过错综复杂又占地范围极大的混沌阵区域，终于来到了这片地下世界的中心区域。

    “我的天啊！”即使冷萤见多识广，但当她见到前方区域的场景后，仍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程相儒瞪大了眼睛，吞咽着口水，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在那迷雾笼罩的一大片区域中，一根根红褐色的石柱仿佛从大地深处生长而出，它们拔地参天，巍峨矗立，宛如一群沉默的守望者，守护着这个被遗忘的地下世界。

    这些石柱排列有序，遵循着古神祭祀仪式中神秘而又严谨的格局，守卫着各自的位置，又彼此连成图形，宛若隐居了上古恶神的诡秘石林。

    不知是错觉，还是红褐色石柱的数量实在太多，程相儒甚至感觉耳畔那“循环播放”着的古神低语，变得更加吵杂和暴躁了。

    然而，真正让程志风三人感到震惊的，并非这些红褐色石柱，而是位于最中心位置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

    那黑色球体如虚幻的假象，悬浮在半空中，以类似鲜活心脏的运动方式，有节奏地膨胀和收缩，每一次缩胀震颤，都在无声地昭示着其内部蕴藏着的巨大能量和秘密。

    在这片地下世界中，迷雾浓重得几乎让人无法视物，仿佛有生命般肆意翻滚、蔓延，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了这层混沌的纱幕之下。即便近在咫尺的红褐色石柱也显得有些模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进了另一个维度。

    然而，在这几乎能吞噬所有光线与形态的迷雾之中，那颗黑色球体却能被程志风三人很清晰地看见。

    不！不对！分明是那黑色球体宛如黑暗中的一只眼睛，穿透层层迷雾，正在凝视着程志风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