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病一场

    丘处机传授的方法确实比较管用。完颜康每天按照他的办法打坐两个时辰，一开始，只是觉得小腹处有一股暖流，慢慢的，这股暖流可以随着他的意念顺着经脉行走，也就半年的功夫，完颜康终于体会到了“身体里好像有只小老鼠，想让他钻到哪里就钻到哪里”的感觉了，真的，很好玩啊。

    这些年来，原著他也忘记得七七八八了，养尊处优的日子真是消磨人的意志，不过原著杨康的悲惨结局是他一直不敢忘记的，就像一块大石头一般，时时刻刻的悬挂在他的心头。

    白天，他跟着曹师傅念书写字。由于他学得认真，进度也快，曹师傅也从一开始的只是教他礼义廉耻做人大义的方面，慢慢的教起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说，棋艺和画技之类，当然，这些并不是主要的，也只是逗趣而已。

    丘处机的教导并不是每天进行的。他传授了一些基本的武功心法后，时不时的过来检查一下。由于现在完颜康年纪还小，他只是教他一些简单的拳脚，并督促他勤加练习。

    说实话，这种训练量，对一个不满六岁的小豆丁来说，太大了些。完颜康一直凭着一股毅力支持着，但还是没有能顶得住太久，终于华丽丽的病倒了。

    他这一病倒不要紧，整个赵王府如临大敌。完颜洪烈连上朝都没有心思了，整天就往太医院跑，还问皇上要了恩旨，几乎把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搬回了赵王府。包惜弱也顾不上在小屋子里悼念前夫了，整天的守在儿子床前抹眼泪。

    这下坏了，医生不在多，而在精。这太医一多，必然坏事。

    “从小王爷脉象上来看，左炽右塞，应该是食滞之症！”

    “不，微臣看，小王爷气色不佳，应该是体虚风寒。”

    “哪里，小王爷分明是心火太旺。”

    几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是争吵不休，完颜康躺在床上，被他们吵得头疼，想要开口说话，却没有力气。完颜洪烈一拍桌子：“够了，都给我闭嘴！”一群太医被他吓得齐齐缩了缩脑袋。

    “你，说，康儿到底怎么了？”完颜洪烈顺手一指，太医院院判不幸中招。

    “禀王爷，依微臣看，小王爷应该是劳累过度，又加上风寒入体，才会身体不适。待微臣开个方子吃上几天，再好生调理一番，自然会痊愈。”院判看得清楚，小王爷就是太过劳累，还好身体底子好，没有什么大碍。

    包惜弱也不顾男女大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哭红了双眼，对完颜洪烈嗔道：“我早说过康儿还小，不要给他这么多课程，你偏不听！”

    一帮御医们都吓得头都不敢抬，完颜洪烈搂住妻子，让人带院判下去开药方，自己对着老婆低声下气的赔礼：“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对。我这就去辞了曹先生，反正康儿也大了，满六岁就该进弘文馆读书，他贵为皇孙，读书好不好也没有关系。”

    包惜弱点头：“那，是不是和康儿说一声？万一他病好了，不见了曹先生，又该闹了。”

    “这孩子，闹一闹倒好了，”完颜洪烈叹一口气，“总是跟个小大人一样，也太懂事了一些。”

    床上的完颜康听得清楚，心里愧疚。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对他那是好得没话说，可他却始终因为种种原因，对他们不够亲近，也做不出小孩子应有的态度。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石头也该被捂化了，完颜康低低的开口：“爹爹，娘。”

    “康儿，你好些了没？”完颜洪烈大喜，跑到他的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掖掖被角。

    包惜弱也喜极而泣，坐在床边喋喋不休：“康儿，有没有想吃些什么？这些天你吃得这么少的，可把娘吓坏了。对了，夏影，去厨房端一碗参汤。”

    “康儿身体虚，参汤太补可能受不住，正好御医在这里，我去问一问，让他写个食疗的方子出来！”完颜洪烈忙忙的往外走。

    完颜康心里温暖，软软的开口：“爹，我想喝鸡茸粥，炖得黏黏的那种。”

    “好，我这就让他们去做！”完颜洪烈很少见到儿子这么乖巧虚弱，心都快化了，这种明明可以随便找个下人吩咐一句的事情，他偏偏亲力亲为起来。

    晚间，完颜康吃过了药，乖乖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自己真的是太过急于求成了，这个身体的资质是非常棒的，脑子也很好用，学什么都很快，再加上自己成年人的意志，他不允许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却忘记了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

    距离他惨死还早着呢，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筹划。另外，今天父母的失态让他心里暖暖的。粥端上来以后，完颜洪烈亲自扶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包惜弱亲手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到了吃药的时候，他们两人居然很夸张的准备了一大碟子的蜜饯糖果，就为了给他去去嘴里的苦气。

    他何德何能，会拥有这样的父母啊，完颜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就有些发酸。一直以来，他只记得自己的悲惨命运，却忘记了父母的：他的父母，都是会早逝的。

    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就算不是王爷也没有关系，就算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关系，他们是一家三口，他们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正在盘算中，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康儿，你怎么病倒了？”

    丘处机一进王府后院，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他医术了得，当然能分辨出里面的药材，却是温补调养的，他便有些担心。

    现在一看，果然是他的宝贝徒弟病了。他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按住了完颜康的脉搏，诊完了左手又换了右手，许久，才长叹一声：“唉，是我心急了。”

    “康儿，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用功到很晚？”丘处机的大手伸出，似乎很想拍拍完颜康的额头，却又停顿在半空中，柔声道，“凡是我给你的心法，你都很快就能背熟，我还以为你天资聪颖，却不知道你一直在用功。是我心急了，忘记了你的年龄还小。放心，以后师傅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g？这是神马情况？习惯了丘处机板着面孔的完颜康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大家都来跟他打亲情牌？

    丘处机见他呆呆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有些自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到他枕边：“这里面是我做的一些药丸，你以后要是累了，就吃一粒，然后再休息，对你练功有事半功倍之效。不过你要藏好了，可不要被别人发现。”

    “嗯，徒儿知道，多谢师傅。”完颜康乖乖的点头，“不过，这么宝贵的药，师傅你都给我了，自己怎么办？”

    是个好孩子啊，丘处机满意的笑笑：“不担心，我这里还有。好了，这次我布置给你的心法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学会，等你病好了，我教你一套全真教的入门剑法。”

    剑法耶，听起来就好帅！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有个大侠梦，完颜康当然也不例外。想象着自己手持长剑纵横天下的样子，他就双眼发亮。

    “那为师先走了，过段日子再来看你。”丘处机站起身来，却觉得下摆一紧，低头一看，却是被完颜康拉住了。

    “师傅，你也要自己保重身体啊，生病真的不好受。还有，你一定要尽快来看我哦，徒儿会想你的。”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软言撒过娇，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丘处机看着这孩子诚挚的眼神，心头一暖，终于还是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说完，又像来时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窗口消失。

    完颜康将小瓷瓶打开，一股好闻的清香立刻传来，让人心神舒泰。丘处机，其实对他也是极好的吧？

    由于原著的关系，他一直很讨厌这个牛鼻子道士，因此和他接触的时候，都带着利用的小心机。丘处机性格暴躁，刚愎自用，但这种人是最好对付的，只要顺着他，乖巧一点，他自然就会认为你是好人了。

    上辈子完颜康是个跑销售的，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对付丘处机，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崇拜的眼神，天真的夸奖，早就把丘处机给哄得飘飘然，再加上他总是有一些小礼物，有时候是一些茶叶，有时候是一盒子点心，务必要让这个老单身汉体会到一些家的温暖。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丘处机对他虽然还是很严肃，但目光越来越温暖，教起武功来也毫不藏私，有时候还会很别扭的说两句关心的话，当然，也不忘记时时刻刻往他耳朵里灌输些“大义”“家国天下”这样的噪音。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纸上的几行文字，而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会笑会动的人。完颜康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会思考起这种问题，一定是今晚的月色太亮了吧？他轻轻笑了笑，知道，从这时起，他才算是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