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邂逅
千夜作为一名职业的摄影爱好者，每天都会到各处的景点去进行拍摄或是去参观名胜古迹，或是去领略自然风光。每日置身于人文与自然的大环境中，这种生活过得无疑是充实的，他对自己当前的职业感到十分满意。 几个月前的一天，他在外出取景的归途上听见了断断续续的鹰啸声。循着声源找去，他果然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雄鹰。 那是一只浑身覆盖着纯白羽毛、双翼却如墨般漆黑的鹰，这一类可真稀有。更为特殊的是，它的鹰眸是千夜不曾见过的，那是一种有如天空般澄澈的蓝。 几年以来，千夜见过鹰也不在少数。不过这种瞳色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不，不只是禽类，就算在动物中也很少能见到蓝瞳的。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千夜注意到了那只鹰的右翼中了箭伤。这地方也还有人捕鸟么？如果熟视无睹把它丢在这不管不顾的话，会不会出什么危险呢？而且，他总感觉那只鹰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似乎在向自己求救，那种感觉真的很强烈。斟酌一会，他心头一软，终是决定将他带回家医治。 他从没见过如此温顺的鹰，在印象中，鹰鹫一类的可都是猛禽。不招惹它们还好，一旦将其激怒下场可是很惨的。于是，千夜小心翼翼地将箭矢从它的翅膀中拔出，见它没什么反应，便接着用清水清洗其伤口，消毒后轻轻地上完药再取出绷带包扎起来。 “帮帮我，拜托了。”见到它的第一眼，有这么句话在千夜脑海中回荡。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么？亦或者这一切不过是梦一场？罢了，想那么多作甚，只要等它恢复了再放归自然便是。 这只白羽黑翼鹰说来也怪，竟对人类没有丝毫的恐惧。它不吃肉，只啄食玉米苞谷面包一类的粮食。千夜无时不刻不在怀疑自己可能救了一只假的鹰。 一段时间之后，他意外地发现它还听得懂人话，这真是一只很有灵性的鹰。 又过去了几周，那鹰顺利地恢复了，它将能够再一次展翅翱翔于无边无际的碧空中。那……也是时候说再见了。这么想着，千夜在下一次出外摄影时将它一并带了出去。 “如今，你也彻底痊愈了，你不再需要我，我也没那个义务继续照顾你。所以，你走吧，回到你伙伴们的身边，去过你原本的生活……”说实话，在那段时间里他们已培养了一定的感情，如今要分别，说没有不舍那是假的。 那只鹰飞到一根树枝上后，不再有任何动静，只是蹲在上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千夜。 千夜深知它这是不想离开自己了，但他自身又不是什么养鸟人士。就算是吧，也不能养只鹰啊。而且，这么稀罕的种类，被发现是要上交国家的。况且，他目前虽是在所在城市周围进行摄影，但日后要是被哪位大师看上，有了合作的机遇，去往更远的地方、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呢？他总不可能带着一只猛禽辗转四处吧？ 考虑到种种的客观因素，他狠下心做出了决定既然它不走，那就自己主动离开吧。他转过身，径直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不敢回头，他怕再看它一眼，便再也舍不得离开它了。 千夜去了一片向日葵花田中，正在专心致志地捕捉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采蜜的镜头。唯有这样，他才能将注意力转移。而危险正逐渐从他的背后迫近，他亦毫不知情。直到他听到一声惊空遏云的长啸，这时他才注意到身后虎视眈眈的五步蛇。 他随即从地上抄起了一截树杈，紧张地盯着那剧毒的冷血动物。他心里没数，毕竟非专业人士，能否将其制服着实难说。要知道被这种家伙咬一口，用不了多久便会一命呜呼。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一白羽黑翼的敏捷身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直奔那五步蛇而去。只见它们缠斗了一会，那鹰亮出锋利的爪子狠狠地往五步蛇的七寸一抓，顿时几道血痕乍现。五步蛇明显受到了威胁，匆忙扭动着身子落荒而逃。 “想不到居然会是你……救了我。”千夜打量了那位“救命恩人”一眼，意外之余也有了新的打算不能如此忘恩负义坚持将它送走吧？好歹人家也帮了自己一把，多多少少决定权都应该交给它。他无法想象，若是没有它在，结果又会如何。于是他不再想着将它送走，而是遵照其意思让它留了下来。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不不，远没有这么简单。后来，这只鹰竟愈加放纵了，它还跟千夜同床共枕——其实也就是蹦到床上休憩而已平静的生活就这样持续了几天，直到那日——染着一紫一橙发色的两位杀马特青年的突然光顾才将此状况打破。 那天，两位不速之客按响了他居所的门铃。“兄台，多有打扰。我是艾里逊，他叫佐格，我俩都是爱鸟人士。前段日子我们偶然看见了你手头上的那种稀罕物种，有意出高价收购。只要你答应，这些都是你的。”紫发男人说着，打开了手提箱，里面装着十几沓厚厚的红头。那少说也有数十万，对常人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诱惑。 “你看吧，都是真的，放心好了。”可能是怕千夜不相信，他还特意拿出紫光灯小手电一验真假。 “而且，我们保证会好好关爱它的，就像这样。”佐格揉了揉艾里逊的头一把，做了个示范。 “我日！混蛋佐格你丫的别碰本大爷！”艾里逊毫不留情地反手就是一巴掌。 “哎呀！”佐格虽然被打了，却给人一种小开心的感觉？？？ “……”这副德行，他们的话可信？千夜眉头紧蹙，若真是什么正经人的话，将鹰转手倒也不必这般麻烦，可你出重金是几个意思？如果见钱就眼开，那还谈何感情？ “不好意思，无论两位出多少我都不同意。毕竟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的是吧？它跟我一起生活也有些时日了，哪能轻易割舍呢。两位还是请回吧，若真有那个意向，你们可以去专卖店看看啊。不送。”说完，他不做丝毫停顿地关上门。 “……操！”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暗骂道。 转身往里屋走时，千夜才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得知他的住址的？莫不是一路尾随……？而他竟毫无察觉。细思极恐，如今这个社会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当他再一次见到那只雄鹰，却发现有些异常。此刻它双目正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怎么说好呢……就是目露凶光那种，极具攻击性。千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点被吓到。不过，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一切好似不曾发生。 好吧，雄鹰可是猛禽，又不是什么温顺小鸟，这样倒挺正常的。想到这，千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晃又几天过去了，千夜自第一天收到恐吓信开始，接下来几天一连收到好些不祥之物有沾血的断刀、冥币、墓土甚至是骨灰，等等……搞得他这些天一直都心神不宁。他实在想不通这只鹰有何神奇之处，为何那俩人为了得到它而要如此威逼利诱？他不敢想象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没准哪一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天夜里，千夜睡觉时习惯性地侧过身一把抱住了身旁之物。半梦半醒之间，只觉有种肌肤的触感。等等……肌肤？！按理说羽毛的感觉是毛茸茸的啊，那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那两个怪人闯了进来？！他顿时睡意全无。 千夜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屏息凝视，唯恐将对方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俏的脸，细碎的刘海轻贴于额前，银色的长鬓发微微翘起。清冷的月光倾卸进来，更映衬出其皮肤的白净。不过比起这些，更加引人瞩目的是对方背后那两对闪着微弱银光的漆黑羽翼。他到底是……人，鬼，亦或者神？ 微微的鼾声时断时续，看来睡得很熟，而千夜的手此刻正轻抚在其脸上。他不敢随意乱动，怕动作稍大便会将对方从睡梦中惊醒。于是整个后半夜他保持着纹丝不动，几乎都没合过眼。就这么一直盯着那张俏脸，竟不知不觉间入了迷。 极夜中星辰渐渐隐退，天空微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他细密的睫毛微颤，随后清澈的天蓝眸子倏然睁开，正好与千夜的眼睛对视。稍愣几秒，轻笑，口中传出慵懒的声音“早安~” “啊……早。”千夜的脸颊莫名发烫，之前的紧张感皆抛之脑后。可又感觉似乎忘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好不容易缓过神，刚想开口，却发觉一股危险气息在蔓延。旋即，一枚飞镖从窗外极速飞进，直逼千夜面门。关键时刻，那道有着黑色羽翼的身影挡在其身前，时间似乎在此刻突然变慢，几近静止。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将飞镖抓住。随后，时间恢复正常。 短暂一瞬，千夜连恐惧的时间都没有，就已化险为夷。他还没来得及问话，那位便抢先开口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吾名凡尔斯。很抱歉由于我的缘故，让你受惊了。那群家伙真是日渐猖狂，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不是，你到底从哪来的啊？” “前一段时间你救了我的啊。”凡尔斯嘴角微勾。 “你是……那只鹰？！”千夜感到无比震惊，自己这是在做梦还是……？怎么好端端的一只鹰就变成这样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居然跟这不明生物同床共枕有一段时间了？！他边怀疑人生边抛出了这么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 “精灵。相当于你们所说的外星人吧。”凡尔斯回答得倒也干脆。 “这样么？我还以为是天使呢。” “哈哈，你见过黑翼的天使？剩下的问题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跟我走。”说着，他朝千夜伸出手。 “去哪……？” 凡尔斯没有回答，只一会便出现在千夜身后，将对方的腰环住“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若继续留在这，你家怕是不保。”话毕，抱起千夜，振翼从窗户飞向天际。 “卧槽，这么直接出现在空中，你不怕被人看见我还怕呢！！！”反应过来之后，千夜表示他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安啦，今天多云。不过……”凡尔斯笑容收敛，突然出现在前方黑漆漆的飞船不断地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千夜定睛一看，飞船里的家伙不正是前些日子的那两个怪人么？！“喂，你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他压低声音问。 “哈哈哈哈，飞行精灵王，我看你今个儿还能跑哪去，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就准备挨激光吧！”艾里逊叫嚣道。 “你们是不是傻？”凡尔斯嘲讽一句，带着千夜身形忽闪，只余几根漆黑之羽兀自飘落。 “靠！我们追！”艾里逊立即操控飞船追赶，还时不时激光扫射。只是，跟速度之王玩天空追逐战？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之后，他们到了一处相对安全地带作为藏身之所。“好啦，你就在这吧，剩下的交给我。”千夜刚落地稳住身形，凡尔斯便要离开了。 “等等，你单枪匹马的……”看着远方不断迫近的飞船，千夜将对方拦下。 “相信我，会没事的。”这是他笑着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千夜只看到凡尔斯如离弦之箭般疾飞而去，撞向了那艘巨大的飞船。那一刻，白光乍现，炸裂声起，过后天空归于平静。他呆住了，不清楚情况，只是觉得，结局不会是美好的。 几个月后，千夜的作品终于引起了一位大师的注意。答应合作，便意味着离开此地。可他内心，还惦记着那位很爱笑的银发精灵呢。他决意在此地等他，于是申请新一年到来再赶赴异地。 眨眼间，12月31日到了。他还是没等到他，只能怀着失落的心情收拾完一切出了门。门开后的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没来晚吧？”银发少年笑容依旧。 千夜无话，只是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呐，我就是回故乡一趟，处理点事就回来了。既然你曾说过我是天使，那么……我想守护你一辈子，可好？” “走开，谁要你啊……”他佯装嫌弃。 “其实，有位守护天使在身边，也挺好的。”此乃心中所想，可念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