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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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脸色顿是一变,一是因为唐寅的话,其二,他指尖上突然冒出来的黑火太诡异,太吓人,甚至都超出老板娘所能理解的范畴。 她强颜笑道:“小兄弟真会说笑,奴家哪敢捣什么鬼嘛!” 啪!唐寅手指轻弹,黑火消失,然后掐了掐老板娘的脸颊,笑嘻嘻地戏谑道:“不敢最好,不然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会比地道里的那些枯骨要惨上十倍、百倍。” 老板娘笑不出来了,两只杏目狠狠瞪着唐寅。后者倒是满不在乎,对于老板娘仇视的态度视而不见,还心安理得地说道:“去找套衣服过来,我得把这身盔甲换掉。” 本想说没有,但看到唐寅正在低头摆弄手掌,而在他掌心里已燃烧起一大团骇人的黑火,拒绝的话到了嗓子眼,又立刻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嘟囔道:“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让老娘碰到你……” 唐寅好像没听到她的嘟囔声,还回头提醒道:“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时间不长,老板娘也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套麻衣麻裤,衣裤都已经很陈旧了,有两处地方还打着补丁,好在尺寸都够大,即便以唐寅那么高大的身材穿上去也丝毫不显得紧小。 等唐寅把衣服换好后,让程锦等人帮他看了看,没有不妥之处后,这才把换下的盔甲扔进地道里,顺便催促程锦、乐天、阿三阿四以及暗箭人员都进地道里。 众人拿着火把,鱼贯跳进地道,顺便把那名叫阿达的黑壮厨子也拉了进去。 看到众人全部进入其中,唐寅这才把小木门盖好。老板娘在旁冷眼旁观,心中嘟囔:看你怎么把水缸抬回去! 这口水缸可不小,里面还装有大半下的水,分量得有好几百斤重,看唐寅那副清清瘦瘦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搬不动这么沉的水缸。 老板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眉宇之间也隐隐流露出笑意,哪知唐寅看也没看她,更没有找她帮忙的意思,来到水缸前,弯下腰身,搂抱住水缸的缸壁,没见他如何蓄力,也没有叱牙咧嘴的喊喝,很随意的便把那重达数百斤的水缸抱起,然后轻轻压住地面的小木门上。 老板娘脸上的笑意僵住,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像看怪物似的地看着唐寅,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清瘦的小伙子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把水缸摆放好,唐寅退后两步,绕着水缸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破绽,这才拍了拍巴掌,回头问老板娘道:“怎么样,和原样没差吧?” 老板娘呆呆地点下头,心不在焉地说道:“是……是没差。” 唐寅等人虽说躲在了老板娘这里,但他还是把程锦和乐天他们藏入地道当中,他这么做并不是多此一举,反而有他的道理。 许冷之作为莫军的统帅,在城中遇刺身亡,莫军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四面城墙皆有重兵把守,刺客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只能藏于城内,莫军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刺客揪出来。 现在蒲丰城内的莫军如同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挨家挨户的搜查刺客,也不管里面住的是百姓还是己方的军兵。 并没过多久,莫军便抽查到老板娘的小酒馆这里。随着咚咚咚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外面传来莫兵大声的喊喝:“开门、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可要砸门了!” 听闻外面的声响,老板娘也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看向唐寅,颤声说道:“军兵搜查过来了……” 唐寅脸色不变,镇定自若,微微点下头,说道:“去开门吧!” 老板娘站在原地没动,小声说道:“万一他们搜查到地道怎么办?到时老娘就得受你们的牵连!” 唐寅嗤笑一声,靠近老板娘,在她耳边细语道:“就算我的兄弟不在地道里,你以为他们在搜到地道之后,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地道里有那么多盔甲、武器以及尸骨,只要军兵们一查出来,马上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咬了咬下唇,狠声说道:“反正碰上你们就准没好事,若不是你们,军兵怎么会搜过来!” “如果你再不去开门,他们可能真要砸门了。”唐寅含笑‘善意’地提醒道。 老板娘又瞪了他一眼,这才快步向房门那边走去,同时不满地大声叫道:“来了来了,要死了,来催命啊!” 在老板娘去开房门的时候,唐寅在后面不留痕迹的把一颗散灵丹塞入口中。 他不确定来搜查的军兵中有没有修灵者,万一要有,看出自己有灵武修为,那事情就麻烦了。 随着吱扭一声,酒馆的房门被老板娘打开,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大群军兵从外面蜂拥而入,直撞得老板娘连连后退。 军兵进入小酒馆后,快速的向左右一分,在中间让出一条走道,紧接着,一名身穿金盔金甲的莫将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上下打量两眼老板娘,冷冷问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老板娘定睛一看,这名莫将她还认识,以前也经常到她的小酒馆里来吃饭,至于叫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他姓汪。“哎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汪将军,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那莫将哼了一声,说道:“本将问你为何这么久才来开门!”说话的同时,他挥手推开老板娘,走进酒馆中央,这时候,他看到站于酒馆后门处的唐寅。 “奴家要起床穿衣服嘛,哪能那么快开门嘛!”老板娘又凑上前去,笑吟吟地说道。 莫将没有再多问,而是手握佩剑的剑柄,大步流星走到唐寅近前,冷声问道:“这人是谁?” 唐寅故作胆小状,向后小退了半步。老板娘追过来,说道:“汪将军,这是本店的厨子,阿达,怎么,你没见过吗?” 莫将以前还真听老板娘叫过阿达的名字,只是没见过阿达这个人,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厨子特意到后厨房去看一眼。 原本在他想来,能起这么土气名气的,肯定也是个傻乎乎的乡巴佬,但没想到,阿达却是个相貌俊美、面白如玉的小白脸。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就是阿达?” “是……是啊,将军!”唐寅露出胆怯的深情,一个劲向后蹭。莫将又审视他好一会,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转回身,对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怪那么多兄弟对老板娘倾心,老板娘都丝毫不动心,原来是养了个小白脸啊!” 老板娘在心里把莫将的祖宗十八代都集体问候了一遍,但脸上没有丝毫的流露,还风情万种地娇羞道:“汪将军真会开玩笑,阿达就是个厨子嘛,怎么成了奴家养的小白脸?!” 哼!莫将冷笑一声,话锋一转,问道:“你这可有陌生人在?” “陌生人?”老板娘满脸的茫然,摇摇头,说道:“什么陌生人?除了奴家和阿达,店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你说了不算。”莫将向手下人一挥手,喝道:“给我搜!” “哎、哎、哎?”老板娘急忙伸手阻拦,说道:“汪将军,我这真没有别的人,难道你连奴家的话也信不过吗?” “嘿嘿!”莫将怪笑一声,说道:“本将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的同时,又把老板娘推开,接着,大步流星向后院走去。 小酒馆并不大,就算加上后院,也就那么两间房,又没有像样的家具摆设,进入房内,一目了然,连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军兵们转了一圈,毫无所获,纷纷回来向莫将禀报。后者扬了扬眉毛,亲自走进正房,在里面逛了一圈,又走进柴房,也就是程锦等人藏身的屠房。 进入这里,莫将的眉头立刻皱成疙瘩,他问后面的老板娘道:“这里怎么这么臭?哪来的血腥味?” 老板娘捂着鼻子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天天都有军爷要来吃肉,可不杀猪,又哪来的肉嘛!” “哦!”莫将随口应了一声,走进柴房里端,没有发现异常之处,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发现墙角处的水缸。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见状,唐寅和老板娘同是心头一震。 老板娘很镇静,含笑问道:“怎么?汪将军不会认为这水缸里也能藏人吧?” 莫将没有理她,走到水缸前,随手拿起里面的水瓢,乘了半下水,咕咚咚的喝了个干净,然后舒适地叹了口气,嘟囔道:“折腾了大半夜,本将也是又渴又饿啊!” 说着话,他把水瓢扔回缸内,边向外走边向手下的军兵挥手道:“这里没问题,去搜下一家!” 第433章 莫将没有在老板娘的酒馆里发现异样之处,随即带着一大群莫兵又风风火火的到别处去搜查。 他们前脚刚走,老板娘便像泄气皮球似的,靠着门板,无力的缓缓滑坐在地,刚才生死垂于一线之间,要说不紧张、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不管表面上装作多么的镇静,可实际上,冷汗早已把她的中衣浸透,现在危险解除,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后怕感立刻席卷而来,老板娘直觉得双圌腿发软,想站也站不起来。 即便是唐寅,也在心里长长吁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成功蒙混过去,接下来的这两天,老板娘的酒馆可算是安全的栖身之所,供自己这些人藏身应该没问题。 他走到坐在地上的老板娘近前,伸出手来,把她拉起,笑问道:“怎么?这样就害怕了?能开得起黑店,胆子不会这么小吧!” 听着他的风凉话,老板娘心中的惧怕成功被转化成恼怒,她甩开唐寅的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寅的胸口,没好气地问道:“你说,你们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怎么会惊动这么多的军兵?” 唐寅乐了,耸肩说道:“老板娘似乎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做你的事,我们做我们的事,互不干涉!” “但是现在你们已经把麻烦引到老娘这里了,老娘必须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娘毫不妥协地强硬道。 与老板娘对视了片刻,唐寅的口风终于松动了一些,淡然说道:“我们惹到了一个军阶很高的将军!” 见老板娘还要发问,他摆摆手,正色说道:“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不用再问,而且,你知道的越多,未必就是件好事。” 能惊动这么多的军兵,能让这么多军兵深夜不寝的满城搜捕,他们所招惹的人肯定不简单,老板娘眼珠转了转,气呼呼地哼道:“不问就不问。”等到明天天亮,事情自然会揭晓。 还没到天亮,许冷之遇刺身亡的消息便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当城内粮仓被烧毁的时候,莫军实际上就已然陷入绝境,士气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全靠许冷之在支撑,人们也愿意相信,这位德高望重的水师统帅会率领己方走出困境。 可是现在许冷之被刺客所杀,全军将士群龙无首,那么还有谁能去抵御城外的风玉联军,谁有谁能带领自己冲出重围,接下来的战斗还怎么打下去? 许冷之遇刺,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莫军的士气一下子坠入到谷底,人们对蒲丰之战不再报有任何的希望,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般在全军快速地蔓延开来。 等人们把许冷之无头的尸首搬回郡首府,偌大的郡首府内鸦雀无声,庭院当中站满了莫军将领,众将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现场静得可怕,只剩下呼哧呼哧地喘息声。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马谦,他环视在场的众将,然后仰天长叹一声,摇头幽幽说道:“老将军被害,我方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再打下去,非但胜不了风玉联军,恐怕还会全军覆没,依……依本官之见……不,为了全军将士着想,我们……我们还是……降了吧……” 他这话说完,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投降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是这话谁都不敢说出口,现在由马谦讲出来,人们是即觉得心动,又暗自羞愧。 马谦话音刚落,一名莫将大步走了出来,在他面前站定,冷冷说道:“马谦,老将军刚亡,你便在此蛊惑军心,你可对得起老将军的在天英圌灵?” 举目一瞧,站出来呵斥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猛将向问,马谦吓得一缩脖,连大气都没敢喘,迈着小碎步,连连后退。 向问可是邵方面前的红人,而且他本身也是骁勇善战的猛将,和连戈并称为莫国的两大战神。 马谦敢招惹旁人,但绝不敢去惹恼向问。他唯唯诺诺地低声说道:“向……向将军,并非下官贪生怕死、蛊惑军心,而是……而是我军实在没有坚守之望了。” “哼!”向问冷哼一声,说道:“老将军遇害之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刺杀老将军的刺客就是你身边的侍卫,马大人,你又作何解释?” “哦,这个……”马谦心头一颤,急声说道:“下官……下官也不清楚侍卫当中是怎么混入的刺客,但……但下官可以指天发誓,那刺客绝非受下官指使……” 虽说刺客是马谦的侍卫,但不用查向问也能猜出来,刺客肯定和他没关系,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派人去行刺老将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责任。 向问瞪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转过身形,环视众将,沉声说道:“老将军成仁,但我军将士绝不能散,更不能降,要继承老将军之遗志,与敌势不两立!” 许冷之被杀,莫军当中军阶最高、声望最盛的就属向问,现在他站出来发话,众将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见众将皆正襟危坐地垂头听命,向问满意地点点头,又振声说道:“本将决定,明日晚间,我军再做一次突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突破敌营,然后重整旗鼓,与风贼决一死战,为老将军报仇雪恨!” “莫将遵命!”众将答应得干脆,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上次己方在兵力全盛的状态下,又由老帅亲自指挥,突围尚且失败,现在兵力减员不少,老帅又被刺客所害,难道能突围成功吗? 看出众人的顾虑,向问振作精神,鼓舞众将道:“诸位将军不必担心,现在我军粮草被毁,老将军又刚刚阵亡,风军必然以为我军不敢再主动突围,我们就抓圌住风贼骄兵的心理,打它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一击成功!” 希望如此吧!听向问说得头头是道,众莫将们依旧士气低落,斗志不足。大家同殿称臣,同帐为将,谁不了解谁啊? 让向问冲锋陷阵那绝对是绰绰有余,让他统兵打仗,即便十个向问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许冷之。但现在是向问的军阶最高,人们也只能听从他的指挥调遣。 等到第二天天亮,许冷之被杀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老板娘亦从前来用餐的莫兵身上打听到详情。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五那些人能是刺杀上将军许冷之的杀手吗?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老板娘对唐寅等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也对他们的身份好奇不已,当然,她聪明地没有声张,现在她能理解唐寅对她说的话了,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件好事。 她也怕唐寅他们杀她灭口,他们连许冷之都能杀得了,何况她这个不会灵武的寡妇呢! 白天无话,深夜,向问按照他的计划,秘密集结全城的莫军将士,趁着黑夜做掩护,全军从南城门出城,人衔草,马衔枚,莫不作响的向风玉联军的大营快速奔去。 向问的排兵布阵还是很有特点的,他把冲锋速度最快的骑兵安排在最前面。 按照正常的排兵,他这种做法显然是错误的,骑兵的速度是远快过步兵,但它不是攻城部队,就算跑得再快,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冲到营前,但那也毫无作用,只能在营外打转,得等步兵上来展开进攻,协调作战。 不过,向问在己方的轻骑兵当中安排了一大批死士,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直接去冲撞风营的辕门和寨墙,能撞开固然最好,就算撞不开,也要撞得辕门和寨墙松动,为己方后续步兵的进攻创造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