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就像她和蔚音瑕一起看的那场话剧,注定悲剧。 安镜拽着蔚音瑕跑了很久,直到身后再无枪声,她们停下了脚步。 手心里全是汗。安镜松开,视线落在蔚音瑕被扯开的衣领,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也能看到那枚玉观音。 她脱下皮衣给她:“穿上。” 蔚音瑕听话地拿了衣服穿好,旗袍领口的扣子被扯坏,只能将皮衣拉链拉至最顶端。 她光着的脚,血迹斑斑。 她没有喊过一句痛,安镜也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 她再不会问她:疼吗? 歇了口气,安镜弯腰背对蔚音瑕:“上来。” 蔚音瑕不忍她受累:“我可以走。你呢,有没有受伤?” 安镜极不耐烦地低声吼道:“蔚音瑕,我他妈没功夫跟你废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别他妈扭扭捏捏浪费时间。你身后的生路,是他们用血铺出来的!” 蔚音瑕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老老实实攀上安镜的肩,怯生生地乞求道:“阿镜,你别这样行吗?” 安镜背起她,快步往地下室的方向前行:“我们,只能这样了。” …… 地下室很小很窄很暗,门边躺着老鼠和蟑螂的尸体。脏乱恶劣的环境和外面下水道的味道,令蔚音瑕几欲呕吐。 她忍住了。 立在门口,眼泪哗哗地流。 她的阿镜,是人中龙凤,是豪门贵人。 她的阿镜,怎么会沦落至此?怎么可以住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她的阿镜,是何等金贵啊! 安镜回头冷漠地看她一眼。 寒光射来,蔚音瑕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拼命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有何用? 道歉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不知说了多少遍,安镜始终都没有理会她。 强爷和一个小弟兄负伤归来,粗/鲁地把蔚音瑕拎进了屋:“你做样子给谁看?还想害死我们多少兄弟?” “死”之一字重如千斤,狠狠地压在了蔚音瑕的身心上。 该死的不止卡恩,还有她。 该死的不是戮帮的弟兄,而是她。 出去九人,回来三人。 这样的代价,不是安镜想看到的。 她颓丧的低着头,试图去回忆那几个丧命的弟兄的脸,可除了柏杨,她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得。 徐伟强坐到她旁边:“撤退的时候遇到了陈东和一帮兄弟,多亏他出手。” 卡恩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后,戮帮樵帮休战,先后都去刺杀过卡恩,也算是殊途同归,做了一回战友。 “陈东说,那些保护卡恩的便衣,是梁旭派来的。” 梁旭,是他们新的敌人和仇人。 “我去拿药。” 安镜内疚地为徐伟强处理完伤口,才冷冷地对蜷缩在角落的蔚音瑕说了两个字:“过来。” 蔚音瑕心一颤,还以为,她的阿镜会关心她,会问她疼不疼,会抱抱她,跟她说:音音别怕,都过去了,我在。 可安镜只是将伤药扔给她,一句话没再说,便转身走进了最靠里的一间屋子。 关上了房门。 徐伟强冷漠地瞧她一眼,起身也进了安镜那间屋子。 几分钟后,徐伟强从房间出来,跟守在门边的手下耳语几句,那人就出去了。 地下室里除了这间客厅,另有三个可供休憩的小房间和盥洗间。 安镜来了之后独占一间最小的,徐伟强和柏杨住一间,另一间最大的是其他几个心腹弟兄住。 其余一些眼线,则分布在附近和老城区的各个区域。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蔚音瑕面如死灰地在地上坐着,犹如枯木一动不动。 灯突然灭了,房内漆黑一片。 冷。 痛。 蔚音瑕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窒息感。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害怕得浑身一哆嗦。听见熟悉的声音说:“是我。” 她在崩溃边缘待了太久太久,安镜的声音便是她的救赎。 黑暗中,蔚音瑕啜泣着扑进安镜的怀抱:“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好,阿镜,求你别不要我。” 可安镜,无动于衷。 她的心,也已麻木。 安镜默不作声地拉了蔚音瑕进屋坐在床边,蹲在她面前,用温水瓶里的水替她擦拭和清理脚上的伤,又无遗漏地上了药。 蔚音瑕有片刻的恍惚,恍惚中,她和安镜回到了初见。 她为她弹了一夜的琴,磨破了手指,安镜也是像这般,为她打跑了坏人,又亲自为她上药。 如果她只是仙乐门里卖唱的红缨该多好。她和她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喝水。”安镜端着杯子递到蔚音瑕跟前。 “谢谢。” 喝了一口,蔚音瑕就察觉到水的味道不对劲。她顿了顿,想问却不敢问。 何必问呢? 阿镜给她的,哪怕是毒/药,她也要喝完。 看着她喝完了,安镜躺上/床,蔚音瑕却没有勇气躺上去。 直到听见安镜说:“上来。” 床上,安镜从身后抱着蔚音瑕痛哭出声。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是自从她省事以来就没这么大声地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