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搜灵网咖在线阅读 - 第1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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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迹叠加了痕迹,记忆更新了记忆,形成了这令人讶异的一幕!

    那应该是死里逃生的曲小荷,她发现了广阳城的秘密,重新踏入了这座幽灵城,见到了曾经的自己。然而物是人非,一切都已天翻地覆,不可挽回!

    楚灵崖记得当时那孕妇在他……不,应该说是年轻时的曲小荷坐下来后没多久就走了,他还以为那是因为对方喝够了茶水又没钱支付,所以趁机逃跑,但是现在他却亲眼看到了十多年后的曲小荷面对曾经的自己,因为过于痛苦,压抑不住感情不得不快步离开的样子。那个伤痕累累的曲小荷躲在树木的阴影中,远远地望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十多年后的曲小荷小心翼翼地看着十多年前的曲小荷,一千三百年前的谢如渐看着幽灵城里的两个曲小荷,而21世纪的楚谢两人则看着曾经的谢如渐看那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曲小荷。

    没有什么比躲在记忆里更稳妥的选择了,也没有什么比失去一切后回看曾经拥有一切的自己更残酷的事了!

    曲小荷一直跟着曲小荷。她大着肚子,身体似乎也很差,但却一直执着地跟着曾经的自己回顾曾经的一切。

    华阴出现了,他们在夜晚的道路上“狭路相逢”,十多年后的曲小荷笑了起来,眼里却带着泪:“你是谁?观玄宫曲小荷。”她独自一个重复着两人初次见面的对话,那时候的曲小荷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麻烦,没有想到他们不久之后会同生共死,互生情愫,多年之后结为夫妇又阴阳相隔。

    幽灵城的记忆不长,就那么短短的几天,等到曲小荷与华阴逃出生天后,一切又倒带重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怀着身孕的曲小荷从总忍不住嚎啕大哭,拼命掐自己,掐得手臂上腿上都是伤痕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冲出去与当年的华阴对话到后来渐渐平静下来,她像一个深陷幻梦中的观众,终于学会了将所有不可控的、会打破记忆的情绪收敛起来。看起来不再暴露于外,可楚灵崖和谢如渐都看到了她的飞快消瘦,看到了她那双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即便幽灵城的记忆一再重放,曲小荷毕竟还是个活着的人,她的真实时间一直在走动,只不过流速可能与现实不同而已,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曲小荷华阴相逢的夜里,十多年后的她在云来客栈里独自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是个男孩,不知道是否因为华阴与曲小荷两人身体情况都十分特殊的关系,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不太正常。他不像普通婴儿那样白白胖胖,讨人喜爱,反而生得又瘦又小,皮肤极度苍白,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孩子的两只眼窝里是空的,他竟然没有眼睛!

    新生儿里当然也有先天眼睛残疾者,这些人的眼球不管刚出生的时候在不在,之后都会因为组织坏死无法使用功能而逐渐萎缩,最终变成眼窝处深深凹陷的样子,但这孩子不是。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可拆卸的洋娃娃,娃娃的眼球被拆走了,眼窝却还在,只不过里头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千三百年前的谢如渐终于明白了什么,生完孩子的曲小荷将那孩子抱在怀里珍而重之的轻轻吻他。

    “我的孩子,娘忍辱负重多时终于等到了你的出生,可是很抱歉,娘没法陪你长大了。那些害死了你爹,拆散了我们全家的人到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每一天每一晚,他们的存在都像是扎在娘亲心头的刀,日日夜夜,一刀又一刀。娘亲的心已经坏了,只剩下了仇恨,给不了你那些正常的、好的东西。我的孩子,娘过段时间就打算去找你爹团聚,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大,不管我和你爹今后在哪里,你要记得,我们深深爱着你!”她轻轻吻着孩子的小手、苍白的小脸还有乌黑的头发,只有这个时候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属于人类的温暖,然而当她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只剩下了仇恨与冷酷。

    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了小贩叫卖的声音,天亮了,再过一会儿,那个十多年前的曲小荷就将从云来客栈走出,到街上东问问西看看,买个大烧饼边啃边往义庄赶,而华阴也会在那里等着他未来的妻子,但在这个孤独的房间里,十多年后的曲小荷已经决定去走一条不归路。

    “师叔祖,如果你能听到这段话,那就证明我现在已经死了。”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窗外买早点的曲小荷静止了,窗内正要放下孩子的曲小荷也静止了,另一个曲小荷穿戴好了一切,对着空气说道,“很抱歉骗了你,广阳幽灵城里并没有什么太初乾坤镜,我只是在这里寻觅到了一点类似太初乾坤镜掌控时间能力的表象,我将它与我曾经听过、书上看过的东西结合,留下了一个假象,目的有两个,其一,只有你离开常乐鬼狱才能吸引全修真界的注意,这样我能找到机会替我夫君报仇;其二,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是我能托付孩子的人了。师叔祖,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这些年来,我追寻太初乾坤镜的踪迹查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发相信这一点,所以尽管从未谋面,我还是决定赌这一次。”

    楚灵崖看着一千多年前的谢如渐的目光移动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身上,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裂开来如同火山喷发,然而他的灵魂却又像是被层层铁索捆绑后冻在了厚厚的冰山中,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