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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带着成为林家最出色孩子枷锁的他,为了让林肇肯定他,不再用失望的眼神看待他,利用当地法律难以界定的灰色地带,找人策划了一场看似意外的谋杀。那场竞标,致天董事长缺席,中标最终落在了林氏集团头上。 至此林氏集团的发展突飞猛进,如日中天。 肇事的司机按本州法律判刑,出狱后他把钱一分不少全数结给对方。 而今,对方竟旧事重提。 陈锐粗粝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无形中好似有双眼睛,在某个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林于斯心里烦闷,猛地推倒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 秘书闻声从办公室外冲过来,握着门把手惊讶地看着他:“林总,您没事吧?” “没事。”林于斯扶着办公桌站稳。 这十几天里,他一直失眠。 夜里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从前不愉快的情景。 是八岁那年林肇狠心把他抛弃在校外。 是他喜欢的女孩对他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爱一个人。 是他知道致天董事长和夫人在他一手策划的车祸中身受重创后的恍惚错愕。 是他知道林肇把股权全部转到了林于岑名下时的慌溃无力。 是林于岑脸色平静地告诉他,她什么都知道了······ 秘书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摆回原处,不放心道:“我让人送些宵夜上来,您今晚都还没有吃晚饭的。”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他又恢复了在人前一贯谦和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林总,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秘书欲言又止,嘴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转身离开办公室。 林于斯若直愣愣地看着映在玻璃窗上映着的自己,面前的人是一个披着面具的恶兽,虚伪之至。他的温和有礼,谦逊恭谨都是家教使然,扯下那层面具,刚才那个暴戾的,燥郁的,才是真正的他! 林于斯烦躁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拉开抽屉翻找打火机。 抽屉里没有打火机,只有一个做旧的相框。是他从前摆在电脑桌上的全家福,一家四口,林肇和岑思薇挽着手并肩坐在椅子上,他和妹妹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后。 指尖缓缓划过至亲之人的脸庞,冰冷平滑的玻璃框面没有一丝温度,他其实很想念这个家。 林于斯拿了车钥匙,压着月色一路去往疗养中心。 疗养中心不同于医院的庄严沉肃,园林设计,环境优美,林于斯与医护人员打过招呼,走到岑思薇的病房外。 门虚掩着,屋里有柔和的话语声传来。 岑思薇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上的气质却不凡。 岑思薇年轻时是津城有名的美人,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能被人口耳相传的美貌该是有多让人难忘。而今她已年近花甲,这几年饱受疾病折磨,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矍铄。 岑思薇身旁坐着正帮她削水果的人,是林家请了好几年的护工,陈姨。 岑思薇身体欠佳后,林肇推掉大部分的工作应酬陪岑思薇,但也不便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陈姨主要负责做饭,打扫病房的卫生,林肇不在的时候也大多是她陪着岑思薇。 林肇出事后,林于斯担心岑思薇受不了刺激,第一时间联系了陈姨,陈姨做事稳妥,和医院上下打过招呼,岑思薇至今不知道林肇已经入狱。 “于斯和他爸爸已经好久没过来了。”岑思薇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冲陈姨笑笑,接过她手里的水果。 “董事长忙着卸下肩上的担子呢。”陈姨语气宽和,“他想退休陪着夫人了,只是这么大的公司,一时间要把事情都分给下面的人去做,应该挺不容易的。” 岑思薇眼底凝起一丝浅愁,叹道:“是啊,挺不容易的······” 林于斯抬手敲门,陈姨笑着走过来:“刚说呢,于斯来了。” “陈姨。”林于斯冲她打招呼。 陈姨点点头,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林于斯踌躇地站在门口,心绪不宁。从林肇入狱,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他叫了二十八年妈妈的女人。 “于斯,过来坐。”岑思薇眉目柔和,眼色温润,一如多年前。 林于斯喉间哽塞,他想叫她一声妈妈,可······ “您近来好些了吗?” “我很好。”她把手里的小果盘递给林于斯,温和地看着他。 岑思薇性格平和如水,对亲友,对丈夫,对儿女从来不会产生激越的情绪,一双被岁月沉淀过的眼睛总是能轻而易举看穿了一切,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最近忙些什么?” “忙,公司的事。” 岑思薇眸光渐深,温声道:“你爸爸他想把公司交给小岑是不是?” 林于斯默不作声,吃了两口水果,把果盘放回茶几上。 岑思薇细细打量着林于斯,面色憔悴,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安安静静地低头坐着不说话。她了解这个孩子,从小做错事或者受了委屈,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开口,只是一个人闷着。 “妈妈想把手里的股份转到你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