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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鼎错愕中更添了几分被打扰的不快。 不过这位明显收敛了那点不快,反而还饶有兴致地笑道,“先生,这便是你的学生吗?” 这些熊孩子的出现,就意味着能将她从那位薛郎君长篇大论中解脱出来了! 张幼双呼出一口气,语气也故意变得雀跃轻快了不少:“是,他们都是我的学生。” 薛鼎果然无话了。 众人好像压根没留意到薛鼎的不快,各个十分“自来熟”地一屁股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没凳子的,就拖了把凳子过来。 “先生!我前几日写了一篇文章,正想着请先生帮忙瞧瞧呢?!” “先生!我娘前几日说要请你去家里吃饭!” “先生!这《孟子》中有一句我不甚明了,还请先生教我!” 这一个个活泼到几乎不正常的状态…… 张幼双脑子一转,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十有八九是替她解围来的!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还得打一个问号。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猫猫告诉的了。 薛鼎这位明显具有十足的优越感,十分享受在别人面前侃侃而谈的快感,如此被挤到角落里,张嘴又插不上话,脸色都青了。 忍无可忍地拔高了嗓音道:“我与你们先生有正事相谈,可请你们退避一二?” “还有——”薛鼎面色铁青地看着身边儿那黑皮少年。 “你这人未免也太过目无礼数了些!” 说得正是祝保才,拖了把椅子正好坐在了薛鼎身边儿,翘着个脚,挤得薛鼎是避无可避。 这就受不了了? 张幼双不为所动,毫无同情心。 他知道她早就受不了了吗?! 薛鼎不快地瞪了他眼里那几个不识数的少年一眼,又望向了张幼双,敲了敲桌面,昂然道:“小人方才所说的,都是为了娘子好,还望娘子好好考虑考虑。” “还有……”薛鼎目露不赞许之意,孜孜不倦地教导,“恕小人直言,先生于学生师徒之间关系好是好事,不过男女有别,好成这样,大面儿上实在难看。还望先生好生考虑考虑小人的提议。” “先生是姑娘,读再多书,这见识面儿到底是不如男子的。” 张幼双怔了一下。 这一番教导,令她原本一直在积攒的怒气条终于爆发了。 “不是。” 张幼双吸了口气,抬起眼道,“您自顾自讲这么多,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眼看着面前这位继续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的模样。 张幼双忍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 薛鼎是没料想到张幼双会突然开腔,一开口竟然就这么一副冷漠的神态,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嗡——” 张幼双刚一开口, 明道斋众人十多个少年,不约而同,整齐划一,十分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眨着眼睛,纷纷望向了张幼双。 薛鼎面上有点儿不好看,尤其是那些少年还一个接一个地瞅他。 张了张嘴,薛鼎苦笑道:“是小人的错,小人失言了,但娘子你今年也三十有余了……” 张幼双冷冷道:“怎么了?您是觉得自己活不过三十了?这么怕女人年龄大,是觉着自己一定会早死?” 薛鼎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儿都掉下来了:“你、你!!” 少年们登时骚动了,激动了,你戳戳我,我戳戳你,私下里小动作不停。 开始了!张先生终于又发威了! 张幼双站起身,还算保持着冷静有礼,“不好意思,刚刚失言了。我性子有些刁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你!!”薛鼎气得气血上涌,“不过是教几个书!我今日来是给你面子!你这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三十多岁的女人无怪乎嫁不出去!” 就在这时,祝保才一张脸倏忽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抱胸站起来,“婶子你与他说这些做什么?!” 薛鼎:“放肆!你说什么呢!” 其他几个少年也都跟着祝保才站了起来,冲着薛鼎冷嗤道:“阁下你知道什么呢?” “先生她,从来和那些普通人就不一样!” “叫先生她给你洗手做羹汤,相夫教子!你哪来的这般厚脸皮!” 薛鼎错愕地看着那几个少年们忿忿不平的模样。 王希礼也浑象变了个人,戾气十足地跟着站起身,倨傲道: “先生是我们的老师!素日里做的是大学问,学的是圣贤书,走的也是圣人道!岂是你这种俗物、蠢物能理解的!” 或许本来一开始还存着故意逼退这人的说法,但说着说着,众人的心态不由就变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得知张幼双要去相亲起,心态就变了。 张先生还需要相亲?被人挑挑拣拣?!像其他姑娘一样相夫教子?! “若非先生教我……我、我是决计考不上县试的!” “这样的先生,就应该做大事业!而不是囿于一方内宅里给你洗手作羹汤的!” “先生她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眼见少年们越说越激动,张幼双一怔,内心五味杂陈,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