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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是这样的!撕开这暧昧的靡丽的外表,露出来的却是如此血淋淋的悲惨的结局。 远远地就看到刘月英那一身的瘤子和烂疮,沈溪越一时间竟有些反胃。 这一幕带给了他们莫大的震撼,眼下却是一个个都各怀心思,各自沉默。 特别是祝保才。 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孟敬仲抱着孟屏儿走远了,半晌都没吭声。 “喂,王希礼。”祝保才忽然打破了寂静,“是不是,咱们斋考列第等循环簿名次靠前,就有膏火银作为奖励。” “是。”王希礼明显心神不宁,拧着眉头沉沉地答。 他眼神略有点儿茫然,难得流露出点儿不安和无措来。 这妓子竟然是孟敬仲的妹子。 孟敬仲的妹子至于么?至于为她哥做到这种地步。 在这一瞬间,忽地,王希礼就想到了自己。 他和家里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和普通人家比,他家里畸形了点儿。 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看着倒是正气凛然,私下里却苟于荣进,冒干货贿,妻妾成群的爹。 一个想方设法拿他争宠的娘。 幼时,他的确还是抱着点儿幼稚可笑的心思的,以为爹娘都是爱他的。 后来年岁渐长,渐渐明白了,有这样的爱么? 但凡没考好,就不给饭,就去关禁闭,就去跪祖祠? 有这像做生意的爱么? 你给一份成绩,我赏你一份和蔼可亲的笑脸。 做生意还没这么锱铢必较呢。 后来……后来他为什么会离家? 是她娘拿给了他一本《五三》。 王希礼嘴巴抿得紧紧的,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他那时候年纪太小,还期盼着点儿所谓的“关爱”,于是他写信了。 本没想着能得到回复。 结果三五先生回复了他,针对他的问题进行了无不详尽的回复和解答。 就这样,他一发不可收拾,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偷偷寄信到伊洛书坊。 先生有的时候回,有的时候不回。不止指导他学业,也指导他一些生活上的私人问题,先生对他的意义,非止老师这么简单。 多讽刺呐,他爹娘对他的爱还没个陌生人来得无私。 所以,又过了几年,王希礼果断收拾包袱离开了家,然后就到了明道斋。 正因为如此,他实在无法理解孟屏儿和孟敬仲。 至于么? 定了定心神,王希礼抬起头,蹙眉看祝保才:“你问这个做什么?” 祝保才揉揉头发,吊儿郎当:“没什么,随便问问。” 他一向没心没肺惯了,就这么被张幼双给塞进了九皋书院,当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不过开心完了也就算了。在书院里成了个吊车尾,还挺自得其乐,好像只要考中了九皋书院,打脸了赵良,让他娘高兴了就算完了。也没留意过考列第等循环簿,可现在,祝保才他突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王希礼一直揪着他不放。 将头往墙上一靠,祝保才怔怔看了眼瓦蓝瓦蓝的天空。 忽然想到之前在婶子那儿念书的时候,婶子那句“保儿你为什么要念书”,“你念书是给你自己念的,不是给你爹娘念的”。 除了做官、挣钱还为了什么呢? 他现在还是不知道。 他现在好歹已经有了学习的动力和目标了。 …… 沈溪越沉默了一阵子,转身就走。 冷不防却听到身后传来个冷冷的嗓音。 “怎么样?看到你想看的了?打算回去大肆宣扬了?” 王希礼面色阴郁,冷冷地看着他,薄薄的上下唇瓣一动,嘴角勾出了个讥讽的笑,“告就告吧。” 沈溪越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什么也没说,将王希礼几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露出了个嘲讽的笑。 “王希礼,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的,但我沈溪越,还没这么不是东西。拿这件事来对付你们明道斋。” 王希礼眉梢渐渐皱了起来,下颔线绷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沈溪越又道:“不过,要我就此放水,你也别想了。” “孟敬仲固然令人同情,但考列第等循环簿能者居上。” 说罢,转身走了。 自始至终一直没说话的只有张衍,不过这不代表他内心就没触动。 这对他而言,是个很奇怪,也很特别的体验。 少年猫眼澄澈,那双琉璃双眸透过条条垂柳,望向了绿杨里的大门,眉梢无意识地拢紧了点儿。 或许是他记事记得早,说话说得晚。 嘴巴跟不上脑子,大部分时候,张衍都是在看,或者说是旁观。 看得多了,就隐隐对身边的世界有了种抽离感。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更像一个需要静静体察的客体。 除了张幼双…… 还有俞先生(这当真奇怪) 所以,他能镇定自若地去威胁李郸。 他的灵魂是一直飘在天上的,可现在突然就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虽然还是无法参与进去,却不妨碍他代入孟敬仲和孟屏儿,换位思考。 慢慢垂下眼,眼睫微微颤抖了两下。 和祝保才一样,他想着考试做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张幼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