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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刚刚这双绣鞋被人用来作酒杯盛酒,做客传吟,美其名曰“金莲杯”小玉仙就恶心得几欲想吐。 再来多少次,她都觉得这些把玩她小脚的,自诩文人墨客的老杀贼怪恶心。 将这双往下滴着酒液的鞋换下,小玉仙惊讶地看了眼孟屏儿,“屏儿,你坐这儿发什么呆。” 孟屏儿勉力笑了笑,随便找了个话头,“你们今日的书念了吗?” 小玉仙闻言,浑身一僵,露出心虚之色,撒娇似地道:“还没呢,今儿不想念。” “谁想念书啊,累死了。” 前段时间,她们被《镜花水月》一激,起了血性,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念书识字,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可是日子一长,就又纷纷嫌弃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渐渐地,暴露出那好吃懒做的娇娇软骨头性格了。 在这绿杨里待久了,声色犬马,就连骨头也都被酒液浸酥了,想要在这一时半会间醒悟过来,又谈何容易。 念书又不是能三两天速成见结果的,缺少正向的反馈,还不如讨嫖|客欢心来得实在。 孟屏儿心里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不少。 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 一会儿想着刘月英,一会儿又想着小玉仙,这一天下来她精神恍惚,神思不属。 轮到她接客倒酒的时候,竟然将酒盏打翻了。 套间里本来是推杯换盏,乐呵呵的,忽地安静了下来。 忽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趁着酒兴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孟屏儿,啪啪打了两个耳光。 “小|淫|妇,眼睛瞎了不成?!” 孟屏儿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可她这般软弱的姿态,反倒惹得套间里众人精神大振,纷纷呼好。那人热血上头,一脚蹬在她肚子上,又拽着她头发迫她抬起脸来。 拳头如雨点般砸落在身上。 孟屏儿咬牙忍着,嘴里几乎快忍出血来。 那人一拳一拳砸在她身上,砰!砰!砰! 每砸一下,孟屏儿心中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一层。 她在质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只能这样,担惊受怕,任打任骂。 为什么!! 烧得她浑身发颤,面色发红,嘴唇抖个不停,热血在血管中呼啸,在烧,燃烧,沉默即将冲破血肉,呼啸而出。 在那人又要踹她脸的时候,孟屏儿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摇摇晃晃地沾站了起来。 那人没想到她会反抗,猝不及防险些摔了个趔趄。 却没生气,反倒惊讶地笑起来。 套间里都笑起来,指着她笑弯了腰,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事。 那人哈哈笑着又扑了上来。 孟屏儿死死咬紧了牙,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套间里的人从大笑,再到惊愕,终于慌了神。 无他,只因为孟屏儿如今的模样简直宛如恶鬼! 她像是一头猛兽冲出了牢笼,疯狂地撕咬着面前的人,心中翻滚中的唯有对血液的渴望,她抡起椅子一通乱砸。 砸,将面前所有东西都砸碎,砸尽! 她搂住杯盏盘碟,噼里啪啦地统统砸在地上,抢过花瓶砸在墙上。 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他们就像是为为她助兴的模糊狂舞的鬼影。 套间里的人被她这状若癫狂的模样吓到了,竟没一个敢往前一步,只敢暴怒地站在原地大吼大叫着鸨母的名字。 “人呢!都死了不成?!疯了!都疯了!!” 鸨母终于得了消息,她面色大变,也差点儿被孟屏儿这视若疯魔的样子给吓住了,忙指挥身边儿几个龟公上前拿住她。 那几个龟公也犹豫了。 孟屏儿朝鸨母冲了过去,鸨母尖叫:“快!快拿住!” 那几个龟公强忍着惧意上前,刚一上前,就被披头散发的孟屏儿抓住,又撕又咬。 痛得他们又甩又踹又跳,忙中狠狠往她肚子上踹了几脚,又赏了几个重重的大耳刮子。 孟屏儿这才虚弱地跪倒在了地上,咯血不止。 龟公这才走上前来,拽着她的头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她拖出了满地狼藉的套间,一直拖到了那间暗室里,和刘月英关在了一起。 孟屏儿的神智忽地清醒了,她躺在暗室冰凉的地面,苍蝇环绕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闻到一股接一股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如今,我也在这里了……她想。 她从前多怕会像月英一样流落到这间暗室里,可等她被关了进去。忽地,什么也不怕了。 原来,她最害怕的结局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这一切都没什么恐怖的。 …… 小玉仙真是吓疯了! 她听说屏儿疯了,她突然发了疯,打了客人一顿,又将套间里的东西一通乱砸,就连鸨母也被吓得变了脸色,看着余下来的小玉仙她们就像看到了□□,她没了心情追究,匆忙躲到阁楼上去了。 “会死的,这回完了,屏儿会死的,咱们也没好果子吃了。”女孩儿们慌乱地挤在了一起,抽噎着。 眉眼间流露出一阵慌乱,一阵惊恐,一阵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痛苦。 李三姐强自镇定下来,眉毛一扬,装模作样怒瞪道:“说什么丧气话,总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