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迷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听一个人的话，你挺厉害的。”厉余光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只要有道理，她是会听的。”陆婉兮笑道。 “不！你不知道……”厉余光却是摇了摇头：“她以前性格很暴躁，又爱面子，妥妥的钢铁直女，说话容易得罪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没有恶意，也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事后想要道歉又拉不下面子，宁愿用一顿架来解决也不愿意低头退步。因为那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可怕……” 说这些的时候，陆婉兮注意到，她的嘴角是含笑的，目光温和了很多，阴蒙蒙的双眼像是踱了一层光，竟隐隐的有几分耀眼。 陆婉兮没有打扰她，只是听她继续说道：“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没有什么是打一顿不可以解决的。一顿不行就两顿，层层叠加，打到你服气的跪在地上叫“爷爷我错了”为止。认错？梦里憧憬一下就好。可是现在，她似乎性格变了不少……” 她眼神望向寥寥星空，像是追忆：“至少，昨晚我是第一次看见她妥协了。为了我……”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颤，有点哽咽，吸了吸鼻子，她再次开口：“今晚，是第二次……” “说实话，现在想想，当时我突然很害怕，害怕她真的会点头答应……” “你知道吗？我特别想跟她说，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不要你来管我。让她滚，滚的远远的……” “可是……我又好害怕她真的不管我了，害怕她真的一走了之……” “我……是不是很坏？” 她絮絮叨叨喃喃自语了很多，从头到尾，陆婉兮都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言。等她讲的差不多了，情绪也宣泄了不少的时候，陆婉兮才慢慢开口：“那你心里还是很在乎她吧？” 厉余光一顿，低着头没有说话。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特别依赖自己最亲近的人。对于你来说，娇娇就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你希望她来，可是又担心她因为你被人欺负，想要她走。两者不可兼得，你的内心矛盾而纠结，是吧？”陆婉兮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厉余光接过，撇撇嘴，傲娇的开口：“才不是呢！” 陆婉兮笑笑，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记得程锦说过，你小时候特别粘你姐姐，每次跟她在一起怎么叫都叫不走，不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厉余光脸色倏的一红，暗暗咬了咬牙：“这小子，真是什么话都说。小叛徒！” 笑骂了一句，想起了什么，目光黯淡下来，她双手撑着下巴，目光遥遥望向远方：“小时候我姐姐很厉害，学过跆拳道，在学校成绩好，还走到哪都有人上赶着给她当小弟。是真真正正的校霸。很多人都喜欢她……” “那个时候我很崇拜她，内心很骄傲，甚至四处跟同学炫耀：看！那是我姐姐。每当这个时候，那些人就会发出一连串的惊叹，羡慕又嫉妒。那个时候，我觉着只要有她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苦笑一声，她继续道：“之前程锦也跟我很亲的，一直跟在我后面二姐二姐的叫，想要吃东西的时候嘴很甜，好姐姐好姐姐的叫个不停，可爱的不得了。现在他都不叫我了，也不跟我亲，甚至都不想看我一眼……” “听起来你的语气很幽怨？”陆婉兮抬头看着她。 厉余光：“我只是说说。” 陆婉兮：“这是你做那些事情所必要承受的后果，怎么样，怕吗？后悔吗？” 厉余光沉默了。 陆婉兮开口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家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你姐姐的生活。在外面，每天早出晚归的，找兼职找兼职，早上中午下午甚至晚上，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更别说你家这铺子生意一直很好，你妈妈也不方便，她一得空就得回来打下手。” “这是一部分，单单看她工作就很累。看她平日里白天那么忙，另外在学校也是争分夺秒的，努力学习，年年拿奖学金，简直是拿命在拼前程。你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厉余光双手握拳，嗓子有些干涩：“我之前有跟她提起过我不读书了，出去找工作。” “嗯。想法很好。可是你这样子做无疑是把她的一片苦心往地里踩。”陆婉兮直接道。 厉余光抬头看她。 “那个时候你几岁？初中毕业了吗？你能出去做什么？找什么工作？现在童工也查的严，有谁敢收你？就算有，除了读书，你还会做什么？” 厉余光眼眸微动，咬了咬唇，面色似有羞愧。 “想的太简单，这是其一。”陆婉兮认真的看着她，继续道：“如果你真的能理解她一片苦心的话，就不会总是忽略她眉眼间的疲惫，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把自己往死里作。” 厉余光闻言身形一僵，几乎是反射性的就低下了头，羞愧不已，不敢直视清透的目光。 她知道，她居然看出来了？？？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没错，也许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那件事情受到的打击太大，自甘堕落。可是只有她知道，爱之深，恨之切。平时有多在乎那个人，多崇拜她，在她做出那样一个选择之后，就有多失望。失望她的妥协，憎恨她的懦弱。 所以她不停的作，就是想要她后悔，想要她回头，想要她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有多么的愚蠢，多么的错误。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却是到头来把自己绕进去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 “对未来很迷茫？”倒了一杯茶给她，陆婉兮含笑着开口。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继续恨她，还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揪了揪头发，神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