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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夫人,刘某着实辞了官,带着子孙家眷离开了京城。可却还有一闺女嫁在了京城。不想十三司顺藤摸瓜,便就寻得我藏身之地…” “夫人,谋害侯爷的事情已经败露,我们无处可逃了。我尚且求得圣上留下孙儿一条小命,您,也快些做后路打算吧。” 方淳颤颤巍巍,再持起桌上的茶水,强做镇定,喝下了一口,方看向对面明煜。“我远儿呢?” “阿远如今在镇抚司中,夫人想见他,便就随我走一趟吧。” 方淳却见得他说话之时眼中几分颤动,许是早就心有感应,手中茶碗却是持不住了,“砰呲”一声落去了地上。“我远儿,可还好么?” 明煜未答话,直喊来外头候着的兵士:“请明夫人回镇抚司问话。” 方氏被压了出去,却依旧口中念念,“我远儿呢?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 明煜压下一口气息,方负手起了身。随一干程家军行来府外,翻身上马,领着人,往镇抚司中去。 ** 镇抚司门前,几分清爽凉气。大太监江弘正带着几人,候着门前。 见得明煜带着一行程家军归来,江弘直往前一拜,“都督回来了便好。江弘在此恭候多时了。” 明煜回了礼,“有劳江公公,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江弘侧目往身后看了看,吉祥方捧着一沓衣物送来明煜面前。江弘这才道,“圣上口谕,请都督明日一早进金銮殿面圣。与百官一同朝拜。” 明煜见得,吉祥手上的是一身檀紫的蟒袍。如今事情落定,陛下是要还他原职的意思。 明煜自让一旁小兵接了下来,他自又单膝跪下,谢了圣意。 身后忽的传来方氏的喊声,“我远儿还在,他算是什么都督?” 江弘将人请起,撇了一眼那后头的女人,只见女人妆面头发已乱,失了几分神志。江弘方开口小声问了问,“这就是那毒妇方氏?” 明煜微微倾目后视,“确是明夫人。” 江弘望着妇人冷冷一笑,方扬声与明煜道,“今夜里怕是要辛苦都督了。陛下有意,还得请明都督一早,将成京候被害之事在朝堂上与百官说明,也好与成京候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 方氏听得这话,眼神忽的闪躲起来,却又笑道,“就算是明炎那个老糊涂回来找我,我也不怕。” 江弘无奈摇了摇头,“这审犯人的事儿,还是镇抚司在行,江弘便就不打扰了。”江弘说罢,自又与明煜告了辞,方领着一干内侍回皇宫复命去。 方淳虽当了多年禁卫军家眷,却从未来过镇抚司。穿过一进大堂,二进办差文书院落,方见得后头一座冰冷的石狱…阴风寒瑟,从里头灌出。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进去那里!” “还能由得你了?”小兵也懒得和她多说,便直架着人往里头去。小兵只觉手中妇人挣扎了数下,可那般气力着实做不了数。两个小兵没客气,将人压下了石狱。 方氏闻见了死亡的气息。 那是一股发了霉的血腥气,参杂着腐烂的食物味道… 却见眼前灯火由暗转明,耳旁有铁门被人推开之声,随之而来的是呼呼的风声。腐肉味道夹杂着潮湿灌入鼻息,方氏没忍住,直一把要呕去地上… 明煜却是面不改色,入了铁门,方寻着他惯坐的银铁椅,落座下去。他暗自扫了一圈墙上刑具,确都别来无恙。再看了看被压进来的方氏,明煜方冷笑了声,“夫人,可还习惯么?” 方氏摇头,面上笑容早就没了,“我、我是一品大官的生母,轮、轮不到你来造次。我远儿呢?你叫他来。” “夫人莫急。我们依着流程来。” 明煜说着,喊来一旁镇抚司中文事年史俊,“将纸上罪状,念给明夫人听听。” 年史俊写得一手好字,方下午的时候,便依着明煜的意思,早列好了方氏罪状。此下便就念给方淳听。 “罪妇方氏,于寅庚除夕之夜,下毒谋害成京候致死。又于同日,卖通江湖雇佣兵役意图谋害朝廷一品官员与甜水巷中。七月初二,再次收买影役抢夺朝廷命官周玄赫府上家财。以上三项罪状,皆为罪妇所为…” “闭嘴,你胡说!”方氏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休想让我就这样认罪,你们可有证据?” 年史俊缓缓翻了翻案册:“人证,是太医刘义刘大人。” “那影役呢?”方氏笑了,“你们没有证据。” 年史俊被问得一时哑口,却见得都督朝他摆了摆手,是让他退下的意思。他方退得一旁,听着都督发话。 明煜望着地上的方氏,自也起了几分笑意。 “明夫人怕是忘了,我镇抚司名声在外,办案可真需要你说的那些证据?” “况且,单单你与刘义合谋,谋杀朝廷功勋一件罪责,便足以诛连三族。那些费力不讨好的证据,我又何必放在眼里?” “诛…株连三族…”方氏这才有些慌了。 她一人疯癫无碍,可方家还正往内阁上争着位置,一家大小,都在仕途上打滚。兄长方壑,还有侄儿方原,二侄儿方循… 明煜见得她神色生变,方缓缓起了身来,“夫人若认罪,陛下不定还会留一线仁慈与方家的人。十三司已对影役下手布局,若夫人真是强行拖到十三司收网之日,怕就不仅仅是方氏三族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