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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潜忙对着明煜拱手一拜,“是二叔赏面了。”他自听得人说,西街上这家小店,是叔侄二人张罗。平日里这位长辈不怎么出面,也是因得眼睛不便的缘故。 “……”谁是他二叔?“倒是不客气…” 郭潜面色怔了一怔,这二叔脾性有些大… 忙是作揖,“得罪二叔了?” 蜜儿一听话头儿不对,忙将二叔牵回了桌旁坐下,小声凑来他耳边安慰了声儿:“您可消气儿。” 郭潜笑道,“别让吉时过了,小娘子若觉着没问题,便让他们将牌匾挂上去吧。” “行嘞。”蜜儿答得爽快,又喊着郭潜过来桌旁坐,“您可要入来喝口茶,尝尝这菊苗煎?今儿新品,刚在卖呢。” 郭潜求之不得,让人放起炮竹,挂牌匾。之后,方凑去桌旁坐下。 行人被炮竹声响招惹了来,大红的绸布一掀,如蜜坊三个大字,方正挺拔,成了西街上的一派新气象。 店里,蜜儿给郭潜斟了一杯茶来,又与他添了一副碗筷。方重新落座下来,继续临着字儿与二叔看。 郭潜边夹着那菊苗煎到碗里,尝了一口那清凉味道,方笑道,“爽然有楚畹之风…” “还算识货…”明煜一旁小饮了一口茶水。今日他听那丫头读膳谱,便记得起来,这菊苗煎记录在案,出自林洪的《山家清供》,郭潜正是引着其中诗句点评而来。 郭潜被说得几分讪讪,尴尬笑道,“二叔也是考究的人…” 明煜冷冷:“不过识几个字。” 郭潜自觉不大受这位长辈欢迎,方垂眸下去自顾自喝茶了。目光落在蜜儿方才临下的字上,便又问起,“小娘子在学写字?” 蜜儿正写个字送去明煜手里,“二叔在帮我认食谱儿。我琢磨着新东西吃呢。”说罢,又将手中膳谱儿送来他眼前,“你说,做这个吃这个好不好。” 郭潜拾起那书本来。分明纸张已然有些发黄,却被保留得十分完整,书脚书页儿平平整整的,一丝不乱。封面上几个大字《御药膳谱》… 郭潜心中顿了顿,“御药”二字可不是谁人都敢用的,他心中自想着这小娘子身份来历怕是不简单的。后再翻起方她看过那一页,上头是:“羊脂胡饼”。光是见得这名字,肚子里胃水儿便往外冒… 他忙笑道,“小娘子眼光真不错。” 眼见她写了个歪歪斜斜的字儿让她二叔认,方明白过来,叔侄二人在识字读膳谱儿。这小娘子怕是识字不多的… 郭潜寻得了些许小机会,笑与蜜儿道,“小娘子若想学字,白日里有闲暇,便不妨去我兄长的私塾里旁听。学得一阵子,读这膳谱儿不在话下。小娘子去,我与兄长说声,学费便免了。” “那可真是好事儿。”蜜儿没做多想。老要麻烦二叔,似也不是办法。自己学会了,日后读膳谱儿,做新菜,正是方便多了。她袖口子却被人在桌下扯了一扯。 便听得二叔道,“她已在太医许府上私塾了,多谢夫子好意。” “……”蜜儿正想反口,手腕儿却被他掐得紧了,一下子便疼得没了声儿。她何时要去许家上私塾了?她要去西街郭家私塾。 郭潜听得许太医家的名号,又看着桌上那本“御药膳谱”,心中有了些着数。他家境平平,功名又还未考上,怎敢高攀了许太医的门第…郭潜更是无地自容了些,只好道,“小娘子有去处读书,那便好。” 蜜儿的手腕儿这才被二叔松了开来。狠狠盯了他一眼,可偏他看不见…好气… 郭潜再坐了小会儿自觉无趣,起身告辞。蜜儿这才去取了那牌匾的银钱来,送去他手中,“多谢郭夫子,您慢走。” 郭潜出了门,又听得那声音在身后娇俏着,“叫嫂嫂常来。我明儿做羊脂胡饼与她吃!” “行嘞。小娘子莫送了。” 蜜儿回来店里,便就沉了脸,气吁吁在明煜身旁坐下,“二叔何时与我拿的主意去许家上私塾,我怎不知道。” 明煜却淡淡道,“那家伙无事殷勤,你便受了他的意思,去到人家家中旁听。如何能行?” “怎就不能行了?” “男女私相授受,若远在外头出事儿,谁人管你?” 蜜儿还想争辩什么,阿彩却将将从厨房端了新一盆子的菊苗煎出来,笑道,“姐姐莫气了,二叔那是紧张你。” “……” “……” 明煜一时间口干舌燥,无力反驳。 蜜儿只觉脸像被刚开的水烫过一回,脸皮都快掉了…一把蹿起身,也不与他多话,跟着阿彩去门外张罗生意了。 入了夜,今日的生意却是莫名冷淡了起来。门前三三两两几个客人,聊胜于无。 蜜儿张罗了两桌子菜,又便没见再有人来。阿彩在外头揽客,拉着个熟客问了问,方将客人原话带回来与蜜儿听。 “他们说,丰乐楼大酬宾,上新菜样儿,今日明日后日三日,酒菜半价。” 蜜儿这才恍然:“可怪不得了。” 丰乐楼美食名声在外,在京都城里那是标杆儿般的。酒菜价钱虽比寻常馆子高些,却与那菜价儿飘在云端的醉仙楼不同,丰乐楼自是百姓们也能去得起的大酒楼了。 平日里小饭馆儿,还能徒个自家价钱地道便宜,与丰乐楼分去些客流。如今丰乐楼又是推新品,又是打半价,便就生生将客人们都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