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承安一愣,霍青行却已经率先下马,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下了马,等他想再开口的时候,男人已经翻身上马,“照顾好它。”霍青行这话说完,高扬马鞭,马蹄扬起地上黄沙,继续往前赶去。 “大人!” 承安高喊一声,无人应答。 身后侍从也都没了主意,纷纷问他,“老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承安咬咬牙,想上马,但大人这匹马一向认主,除了夫人和大人,其余人都无法靠近,他只能叹道:“你们跟着大人,我随后就来。” “是!” 三日后。 霍青行终于抵达凌安城。 连着多日不眠不休,纵使是心性坚韧的霍青行如今也有些神思飘忽,他咬了咬牙,继续往阮妤的屋宅赶,刚到那就看到李婶夫妇抹着眼泪从里头出来。 两人见到他俱是一愣,似是辨认了许久,才犹豫喊人,“霍大人?”又近了一步,确认无误,李婶惊呼道:“真是您!您,您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霍青行却没作解释,刚想问阮妤如何了,突然听到里头传来阿清的一声哭喊,“主子!” 霍青行心下一震,他脸色苍白,立刻翻身下马,抬脚要跨门槛的时候,他竟有些使不上力,手扶住漆红的大门才不至于摔倒。 “大人,您没事吧?”身后李伯抬手扶他。 霍青行摆摆手,没说话,他跌跌撞撞往里走,一路到阮妤的房门前才停下,手放在门上,却有些不敢推门,等到里头又传来一阵哭声,他才推开门,漏进去的风打得屋中床帐幡动不止,而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闭着眼睛,嘴角却挂着一道似解脱般的笑容。 …… 阮妤以为人死灯灭。 她这一死,自然连魂魄都该消散了。 可她没想到死后居然还能看到霍青行,她看着霍青行从外头走来,看着一向波澜不惊的男人居然神色悲伤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怎得,突然想起霍青行离开凌安城的那一日,他们之间的一桩对话。 “你这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那日,她听到霍青行的辞别,稍稍一错神便笑着在灯下晃起酒杯,等离开这,扶持新皇登基,他就是有从龙之功的霍大人,从此高官厚禄,哪里还会来这苦寒之地? 可男人看着她,却只是说了一个字,“回。” 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她愣了愣,也没当一回事,只笑,“行啊,那等你回来,我再替你温一壶酒。” 旧日的话还犹在耳旁。 阮妤看着霍青行的身影,失神般地笑了笑。 她看着霍青行屈膝跪在她的床前,她想朝人走过去,想和他说没什么好伤心的,想和他说,她的酒,他是喝不到了,不过以后他娶夫人的时候,若有机会可以在她坟前倒杯清酒,她若泉下有知必定会为他高兴。 她还想说…… 想说,霍青行,以后别总是把话闷在肚子里了,没有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总是不说,再深的情意也会被磨灭。 可她还来不及说,甚至伸出去的手都没碰到他,就化作一道白光,烟消云散了。 …… “她走前,可曾留下什么话。”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屋中响起。 阿清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能交待的,主子早前就交待过了,今日主子只是让她给她梳了发化了妆又去外头走了一圈,甚至还心情很好地买了一套好看的新衣,然后就穿着新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见温润沉默的男人握着主子的手不曾回头,怕人瞧不见又低声说,“……没。” “一个字都没有吗?”男人喃喃一句,半晌似哭似笑一般笑了一声,阿清转头看他竟发现一向神色寡淡的男人握着主子的手红了眼。 午后阳光正好。 覆着白纱的轩窗外折射进春日的光。 她看到男人整个人笼罩在那白光之中,看到他微垂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砸在那如玉的手上,听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阿妤,是我来晚了。” 第2章 阮妤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难不成自己竟没死,又被救回来了?她心中觉得好笑,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还真是祸害遗千年”,想活的活不了,想死的死不了……耳边哭声还没断,甚至愈演愈烈,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疼,也不愿睁眼,就这么直条条的躺着。 “行了,别哭了。”耳边又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是在训斥那啼哭的女子,“姑娘昨儿夜里本就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眯上一会,你就别吵她了。” 姑娘? 阮妤一怔,指腹搓揉眉心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不等她睁眼,又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哭音,应该是先前啼哭的人,“我不吵姑娘,回头也有人来吵,你没瞧见外头高高兴兴的,说是那人已经被接进府了。”说着又咬牙切齿带着一些气音,“上头还没发话呢,底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就敢给咱们脸色看了,我刚刚给姑娘去拿早膳,这个推脱那个推脱,可不就是仗着老夫人不在家,欺负咱们姑娘没人做主吗!” 余后屋子里一阵沉默。 阮妤却再也躺不下去了,她睁眼起身,伸手拉开床帐,目光与两个听到声响回身的女子一撞,瞳孔微缩,嘴里喃喃喊出两个名字,“红玉,白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