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霍漪澜几日不见她,却敏感地发现霍漪沄身上的气息有变,不过还是温顺地答了话:“姐姐,我刚睡醒呢。紫菀和紫陌被打发出去了,我总不能乱糟糟地出去见人,所以自己打扮了一番,也不敢应齐大公子。”幸而她刚刚一路回来头发都让风给吹乱了,跟刚睡醒时差不多。 “哦。”霍漪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见她发辫蓬松,确实乱,便没有怀疑,将她推到梳妆台前,“姐姐给你束发。” “好。”霍漪澜讷讷地道,霍漪沄,似乎真的不一样了。但是她也不能突兀地问出什么话来,只能沉默。她刚刚该先问问假霍漪澜凌府近日的情况的,真是失策。 齐家成站在门口等霍漪澜,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想着霍漪沄,顿觉脑袋有点痛。 霍漪澜由着霍漪沄给她梳妆,一边觑着她的神色,她两眼清明,似乎不再是原来那小女孩心性了,难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澜儿,怎么这么看着姐姐?”霍漪沄将她最后一缕发束到后面,用一个卡子固定着。 “我只是觉得姐姐手巧得很。”霍漪澜转着眼珠子撒谎。 霍漪沄将她的一条辫子捋到胸前,按了按她的额头:“好了。” 霍漪澜本以为齐家成肯定等不住,已经走了,结果和霍漪沄牵手出去就看到他斜倚在栏杆上。 齐家成看到她出来,站直了身子。他明明日日见她,为何现在还有一种三天五日不曾见她的感觉?齐家成暗自诧异,许是爱惨她了罢。 “齐大公子。”霍漪澜没法,只得微微福身。 “澜,大小姐和二小姐好。”齐家成意识到她的疏离比之前更甚,不禁有些恼,奈何不能发作,转而问好。 “澜儿,凌叔叔在堂前设宴,说是有贵客要来,我们可得赶紧去,不能让人等。”霍漪沄拉过她,出了院子。 齐家成看她们二人款款出去,捶了一下柱子。这霍漪沄,日前还做出倾心于他的样子,结果现在又当他是隐形人了。还有霍漪澜对他,一直淡淡的,到底是怎样个想法? 齐家成在她们身后纠结着,霍漪澜也在纠结。说是贵客,大概就是云袤原和赫连晖了,但是他们用膳,还唤她们两个姑娘出去,会不会有点不合礼数?或者说是让她们去见见太子殿下,跪拜一番? 她跟赫连晖向来没大没小,难不成待会儿见着了她真要拜? 霍漪澜瞄瞄霍漪沄平静的侧脸,她的病看起来是好了,记忆极有可能也恢复了,她们应该明日就可以启程回去了。 不过想到要回家了,她倒是很开心,好久不见湘语郡主和霍崇光,怪想他们的。还有出岫,过几日就是她的及笄礼了,她一定要赶上,还得准备好礼物。 霍漪澜和霍漪沄进了膳堂,就看到云袤原坐在那里,和赫连钰客客气气地喝着小酒。一旁的妩姜公主则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相很是豪迈。 “漪澜,你来了!”妩姜见到她,站起身子,可是因为喝酒过多,醉得有些厉害,摇摇晃晃的。 霍漪澜赶紧上前搀住她:“怎么喝这么多的酒?” “呜呜,他不接受我,他还是不喜欢我。”妩姜酒劲上头,就闭着眼哭泣,偶尔又会睁开一条缝幽怨地望向云袤原。 云袤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奈何又不能做任何表示,只好继续喝酒,装没看到。 妩姜见他这般,怒了,甩开霍漪澜的手腾腾腾走到他面前抢了他的酒杯:“云袤原!” ☆54、凌府叙话 云袤原被突然爆发的妩姜吓了一跳,身边的酒壶也被撞倒了,长袍上一片湿痕,尴尬起身:“公主殿下。” 妩姜擦了擦泪眼:“云袤原,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公主殿下很好。”云袤原的脸黑红黑红的。 “既然我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个,感情不能勉强。”云袤原被一个姑娘堵着说这种话,顿时有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 妩姜听他这么说,哇一声就扑在了他身上捶打他:“云袤原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 霍漪澜偏过头正好看到齐家成一脸惊讶地望着发酒疯的妩姜公主,她想起来之前妩姜为了她可是表现出了一副倾心于他的样子的。结果这会儿,妩姜公主酒后吐真言,揪着云袤原哭闹,他应该很快就能明白了吧。 齐家成虽然诧异于妩姜公主的“移情别恋”,但是霍漪澜那一脸带点同情又带点心虚的表情更惹眼。他掐着白皙的指节想了想,按着妩姜的性子,此番跑凌府来定然不是为的他,而是另有其人。是谁呢,自然是霍漪澜。她为何总要破坏他与霍漪澜之间的事,因为有人托了她。而这个人,只能是云袤原。 最后他得出来的结论是:云袤原喜欢霍漪澜。 正好云袤原以一种求救、尴尬、无奈的眼神望向霍漪澜,这神情与他之前多么相像,他更加肯定了云袤原对霍漪澜有意。 霍漪澜被齐家成看得心头慌乱,再看云袤原似是招架不住了,一直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她只好上前扶住妩姜:“妩姜,我送你回房吧,别闹了。” “谁闹了!”妩姜狠狠地甩开她。 霍漪澜没防备之下被她甩开,撞到了桌案,腰上一阵疼痛。 “澜儿,你怎么样?” “澜儿!” 齐家成和霍漪沄赶紧上前扶她。 “云袤原,我要去跟你们皇上说,让你们……”妩姜却仍在纠缠云袤原,可说着说着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直接睡过去了。云袤原怕她着凉,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赶紧扶起她。 “怎么回事?”赫连晖一进门就看见霍漪澜小脸惨白,躺在齐家成怀中,脸色顿时就黑了。 “太子殿下。”赫连钰一惊,赶紧上前作礼。云袤原也忙放开了妩姜公主,交待给丫鬟。 霍漪沄见到赫连晖,则是呆了,他不是之前救了她的那位公子?还有,澜儿好像说他姓贺来着,可是齐家成他们都叫他太子。她脑袋瓜子转了两下,顿时明白了,歪过脑袋看尚在齐家成怀中的霍漪澜。 霍漪澜见到赫连晖进来,生怕他误会,挣扎着从齐家成怀中退出:“太子殿下。” “摔着了?”赫连晖冷冷问道。 “嗯。”霍漪澜咬着唇,扶着腰站起来。 赫连晖环顾一圈,最后眼神仍旧定在了霍漪澜脸上,似乎是痛得不得了:“本宫没有胃口,散了吧。” 霍漪澜看他没有二话,径直离开了,分外委屈。 云袤原晓得赫连晖的意思,连忙上前:“霍姑娘,赶紧回去让丫鬟给你看看,若是摔伤了,可得立刻上药。我这儿有一瓶化瘀膏,就给你了。” 霍漪澜接过,靠在霍漪沄身上回房。 云袤原则上前,看着她们进了倚红楼才放心。 这场景看在齐家成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了,霍漪澜对于他,向来是不假辞色,眼下她却接了云袤原的化瘀膏,还让云袤原一路护送她回去。他们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心里一股酸味冒出来,怎么也压不住。 霍漪澜回到房中,紫菀和紫陌正从外间回来,见她一脸苦楚,连忙扶过她趴在床上。 “天呐,澜儿,那妩姜公主的劲儿真是大。”霍漪沄看到她腰上的乌青,惊道。 “嘶——”霍漪澜也觉疼得很,但是妩姜醉了,不能怪她。 “这妩姜公主真是奇怪,平日里总爱缠着齐大公子,今天却对着云公子发酒疯,不知她心里欢喜的到底是谁。” 霍漪澜回头看她面上有嫉妒之色,神情滞了滞:“姐姐。” “澜儿,我也不想瞒你。”霍漪沄给她揉着腰间的伤处,“我前几日是喜欢了齐大公子,但是前天夜里做了个噩梦,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与他,是不可能的了。” “姐姐都想起来了?”霍漪澜听她嘴里说的是轻松,可面上尽是矛盾之色,结合适才的嫉妒之语,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澜儿,你说的贺公子,怎么变成了太子殿下?” “姐姐,我腰疼,我想休息会儿。”霍漪澜面对霍漪沄的质疑,打算先逃避。 霍漪沄见她不欲说,也不强求,替她拉好衣裳:“那你休息会儿,我吩咐紫陌将晚膳端到你房中来。” “好。”霍漪澜目送她出去,又将紫陌和紫菀支开,趴在床上开始思索。霍漪沄居然真的恢复记忆了。那么她记得裴曲言,对齐家成的迷恋只是一时的了,难怪今日见到她,并没有像之前那般表现得跟个小女孩似的。 她总觉得,要是霍漪沄一直那么单纯下去多好。霍漪澜本以为肉文的剧情被她改得差不多了,结果吴师兄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这本书的本质并没有变。霍漪沄作为肉文女主,该不会还要再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赫连晖进得房来,霍漪澜都没发现,坐到她身侧,在她耳边问道。 霍漪澜猛然发现有人,惊得抬头:“阿晖?” “怎么,很疼?”赫连晖看她皱眉,掀了她的衣裳,一看,撞得不轻。 “阿晖,我姐姐她,恢复记忆了。” 赫连晖替她揉着伤处,没有抬头:“嗯,然后?” “我想,我想,哎,我想不好,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慌乱。”霍漪澜结巴着,最后只拧了眉沉默。 赫连晖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你姐姐影响不到你。” “什么意思?”霍漪澜仰起头。 “虽说姐姐大多比妹妹先嫁,但是你若做太子妃,何须顾你们大小,我如今等的不过是你的及笄礼。有时候甚至想不管不顾先娶了你再说,反正洞房可以再补。” “阿晖,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霍漪澜有一丝无奈,“阿晖,我表哥如今在何处?” “大概是在大哥那里。”赫连晖的眼眯了眯。 “若捉到他,可不可以交给我姐姐。” “你是怕你姐姐心病未去,影响到往后的日子罢。”赫连晖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开。 “阿晖,她是我姐姐。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是你害了她。” 赫连晖听她这么说,也没否认,只点了点头:“你表哥的事情,到时候我交给你父亲好了。” “谢谢。” “跟我客气。”赫连晖好笑地敲她脑袋。 “阿晖,你说我明日能回北都了吗?” “等后日吧。”赫连晖抬头,眼神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博靖王怎么样了?” “和四弟闹得不可开交。”赫连晖顿了顿,面上浅笑,“不过王小将军府可凄惨了,因为大哥的缘故,抖出来不少东西。” “灾银不是和洪泰郎有关吗?”霍漪澜诧异欠身。 赫连晖见她趴着难受,便抱了她到怀中,让她靠着:“洪泰郎此人圆滑,灾银的事情他虽经手了,但是没留下半点证据。而且他知道大哥处待不住,已经投靠到四弟那边去了。” “那怎么扯上王小将军府了?” “王淳安虽未出面,但是底下有人在外销赃,正是他的一个得力副将,姓时名雨,所以他也逃不脱这职责。”赫连晖眉毛上扬,很是高兴,“这其中也有你三哥和你那个丫鬟的功劳。” “三哥和薄暮?”霍漪澜知道霍明渊和薄暮定然是做卧底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起了作用。 “你那个丫鬟本事不小,将王溪州哄住了不说,还将时雨给闹得团团转,从他口中套出不少东西。” “如此。”霍漪澜点头,没想到以前让薄暮做大丫头还小看了她,完全够当细作的。 “不过你这丫鬟对你们三爷怨气不小,所以自作主张拖了霍三爷下水,老太君和你爹又是一番奔波。” 霍漪澜知道霍家的事情定然没他讲起来这么简单,想起了爹娘在北都奔忙,她却与太子殿下谈情说爱,就一阵负罪感:“阿晖,我想尽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