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倪珈吃痛地哼出一声,拧着眉微微弓起身子,有点儿痛,却并非难以忍受,她索性伏在他肩膀上,以获取更多的亲密与温暖。 越泽扶住她单薄的背,将她半托起来。占有她身体的感觉,紧张又刺激;在她面前,他头一次显得生涩而莽撞,虽是极尽温柔,却没有克制。 而她并没有感觉不适,而是柔柔地闭上眼睛,放任自流地享受他的温存。 宽大的浴室里静得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和两人渐渐沉重的呼吸,许是被冷水冲洗的时间渐长了,她不可自抑地轻颤起来,更加努力地往他怀里缩。 他突然停下,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她蓦然觉得失落而空虚,睁开眼睛,茫然不解地看他。 就见他关了花洒,拉一条宽大的浴巾,像抱落水小狗一样把瑟瑟发抖的她裹了起来,抱进怀里还蹭蹭她脸,嗓音嘶哑:“冷吗?” 倪珈点点头,又摇摇头。 越泽失笑,把她安置到床上,搓小狗一样揉去她头发上的水滴,这才愈发霸道地继续刚才的亲密。 没了清清的水汽,她整个被他蓬勃的男性气息萦绕,身体也愈发的灵敏,感觉愈发清晰,体内他的每一点儿律动都细致入微地直抵心尖。她似痛似快,唇齿间溢出几丝缠绵的轻吟。 渐渐,他的动作愈发强烈有力,狂热的体温交换中,彼此的身体都滚烫起来。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更加地浓重而狎昵。 倪珈只觉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紧张,有一种叫人奔放的酥麻感觉直抵心头,陌生而难以控制,美好得叫人迷醉。 “啊!”她失声轻唤出声,终于无力,瘫软在他怀里。 而他亦刚好抽身出来,躺在她身旁,把她揽进怀中,很紧很紧,半刻都不松开。 倪珈累得再一次虚脱,急促而艰难地呼吸着,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她于是埋头进他的怀里,声音干涩而内疚:“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好迷茫,好害怕。妈妈要死了,我对药物的依赖越来越严重。而宁锦年还在外面逃亡,很有可能......” 她不能跟他说上辈子,但至少不要再隐瞒她的恐惧, “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回来报复。会杀了奶奶,会杀了倪珞。我真的......担惊受怕的真的够了。心里天天都是负面的情绪,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怕自己马上就会死,可是却还有好多放不下的事。” “对不起,我只想到不顾一切手段地保护自己的家人,可,”她的眼泪一点一滴地落下来,“我忘了,你也会是我的家人。对不起,我忘了。对不起,我在遇事的时候总会伤害你。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呜呜哭着不肯松开。 “我知道的。”他眸光深深,抵住她的脸颊,“以后好好的,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倪珈阖上哭累了的眼睛,更深地往他怀里贴近,分明是爱他的,分明是想依靠的,为什么会犯错?还好被原谅了,还好可以补救,不然,她该再去哪里找他回来。 “我保证,以后真的乖,真的做到有事就问,不隐瞒,不怀疑,好不好?”她流了太多的泪,鼻音很重,嗓子也有些哑,却莫名带着撒娇的依赖。 “好。”越泽静静回答。 其实,早就原谅了她。 他知道的,那种药吃多了,会让人焦躁不安,负面情绪泛滥,失去判断力。 车祸的打击让她重新开始吃药,他都可以想象得出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多灰暗多绝望。不是她愿意,不是她故意消极,而是她病了,控制不了自己。 他甚至都恨自己,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我会找专业的医生帮你戒掉的,那种药相比起毒品,应该会没那么痛苦。”他说。 她脑袋动了动,仰起头看他:“你怎么这么熟悉,难道,”她眼睛漆黑,眸子里划过一丝痛楚,难道他也? 这样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却莫名地欣喜开心。 他扯扯嘴角,竟然笑了,带着点儿无奈:“从新疆回来的时候,断了几根骨头,整天都不能动。那时候年纪小,没现在这么耐疼,就偷吃了药。有此吃了大人的剂量,还差点儿死了。” 倪珈怔怔看他这样轻轻松松的表情,仿佛调侃,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时心底情绪万千,心底钝钝的痛,无声伏进他怀里。 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后来呢?” “我姑父,就是天野的爸爸,那时候他还没从商,在部队当军官,就把我绑去军队里。天天揍我,比揍亲儿子还狠。”他想起那段日子,忍不住笑起来, “感冒了不准吃西药,只灌中药汤。有时候一直好不起来,我就跟他吵,然后他就骗我喝白酒。莫名其妙居然什么都好了。那时候个子小,跟他打架,他懒得理,揪着我的脖子就把我扔飞了。缠的时间多了,他手长,一掌摁着我的头,我伸胳膊捣腿就是打不到他。” 倪珈想象出这个画面,也被逗笑了。 他垂眸,见她满面泪痕,却终于笑了,这才放心。 彼此身体残留的热度渐渐消散,她渐渐困了,缩进他怀里,相对而拥。 月色宁静。 倪珈静静睡着,又静静醒来。 一觉无梦,睡眠干净得像湛蓝的天,好久没有这般宁静的睡眠了。 睁开眼睛,夜色仍是浓重,月光却很好。 昏暗又白皙的天光里,身边的男人睡得格外的沉静安然。他胸口的温度还是那么滚烫,心跳声安全又有力量,好温暖,温暖得让她恨不得钻进他的心里永远都不要出来。 她抬眸,漆黑的眸子里月光涌动。 他沉睡着,闭着眼,脸上没了白日里一贯的冷淡或凌厉,睡梦中的他,就连棱角都柔和了起来。 男人的柔弱与坚硬在这一刻,他的睡颜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倪珈凝视他良久,心底没有一点儿声响。 终于,她轻轻抬起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放好,很轻很缓,掀开被子,下床套上睡袍,出门去了。 楼顶的夜风很大,鼓鼓地涌进她的白色袍子,像一只膨胀的气球,又像是一只白色的风筝。她近日太瘦,就像嶙峋的风筝架,迎着风,极其艰难地走到楼顶边缘。 月光很好,水银一样洒在灰绿色的山间,草地绵延起伏,空旷得叫人心醉。 倪珈抬头望天,郊外的星空很干净,像是拿水洗过一样,一闪一闪的发亮,很高很远,很深邃,像越泽的眼眸,深邃得让人想落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眨去眼中的泪雾,又迎着风,任夜风吹乱她的长发衣衫。 倪珈低下头,赤着脚,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脚底的夜色如万劫不复的深渊,有种令人晕眩却格外刺激的兴奋感。 她记得,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坠落的,像逆风飞翔一样,很自由,很刺激,也很恐惧。 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 倪珈垂眸望着脚下无边的黑暗,忽然笑了。 命运是要重蹈覆辙吗? 她再也不信。 以前她总觉得在上瘾这件事面前,无奈又无力,可今天,她成功了一次,很激动,很有成就感,心里满满的全是希望。 这辈子的她,有那么多的同伴,有那么多的改变,一定会戒除对药物的依赖,一定会看着倪珞和华氏越来越好,她自己也会过得越来越好。 干嘛让过去的事情把自己搅得一团混乱? 认真过好这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这辈子和上辈子有太多的不同,即使是有重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倪珞也不一样了,还有越泽和家人陪在她身边。 心瘾都可以戒掉,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管是宁锦年还是命运,她都可以打破。 夜风忽然变了方向,呼啦啦从背后吹来,把她白色的睡袍拉成了风筝一样美丽的花。 倪珈重心有些不稳,但也控制得了自己,摇晃的身体像是在挑逗死神,在坠落的边缘有一种莫名空旷的兴奋。 可她并不留念,想要往后退时,却突然被拦腰狠狠扯了回去。 她陡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扯得转身,下一秒就被强大的蛮力带回去,冲撞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的心狂跳不止,却又瞬间心安,呼啸的夜风里,他身上熟悉的体香味愈发清淡了。 她刚要说什么, “你要去哪儿?” 越泽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声音颤抖,带着恐慌的威胁,“要去哪儿?” 他死死箍住她的头,像是用了拥抱全世界的力气。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眨,盯着无边的黑暗。他在颤抖,在害怕。 她被勒得呼吸都不顺畅,知道他是误解了,要解释,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鬓边落入眼角,瞬间被风吹凉,冰一样流进她的眼睛里。 倪珈怔住。 眼眶下全是他冰凉的泪。 她的眼睛刺痛起来,微微侧过头,贴住他湿濡的脸,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地说:“你误会了,我没有想离开的......” “不准!”他哽咽而凶狠地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不管你想去哪里,只要跟我说,我都会陪你去。那里,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倪珈呆呆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天空的星星似乎在水里飘浮着,愈发的水光闪闪。 “珈珈,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好不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闭上眼睛,眼泪晶莹剔透地滑落:“好。” 第二天,越泽就找了心理咨询师,医生,药物依赖专家,心理成瘾专家一套的组成了一个团队,专门帮助倪珈戒除药物依赖。 医生说她的依赖性并没有特别严重,还算是早期,如果疗程效果好的话,根除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倪珈很配合,她有奶奶,有妈妈,有弟弟,有阿泽,生活才刚开始,要美好地活下去。 这天,倪珈和越泽坐在大厅里,听医生讲情况的时候,倪珞突然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道士。 倪珈眼神示意那几个医生不许再说话,又起身望向倪珞:“你今天这么有空啊?” 没想到倪珞恶狠狠看着她,几乎是像要揍人:“倪珈你生病了竟然不告诉我?” 倪珈愣住,大感不妙,还没开口,倪珞手指一个爆栗就在她额头炸开:“徐贤这种刻板到死的人会有闲情逸致吃那种药?” 倪珈心里一惊,倪珞知道了,那会不会像上辈子...... “倪珈,”倪珞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看着她,又怜惜又伤心,“车祸之后承受不了才吃药的吗?难怪我以为你好了,原来都是吃药的假象。” 他悲伤地说完,突然又凶凶地瞪她,“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省心?我现在越来越好了,你倒越来越混乱了。” 倪珈灰头土脸的。 末了,她看了越泽一眼,才对倪珞说:“是我不好,车祸后,太难受了,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结果越吃越多,就......” “就知道你最靠不住了。”倪珞得寸进尺地继续损她,想起正事,又说,“对了,我带了几个大师过来,帮你定一定心绪。” 倪珈往他背后瞄一眼,望着那几个有点儿仙的道士,莫名渗得慌:“你不要搞得像收妖的好吧?” 倪珞挑眉:“稳定心情,克服焦躁情绪,是很好的辅助手段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