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不知是君莫问的幸运属性还是天策的驾船技艺高超，藏剑几人的海路航行可说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浪，不到一股时辰，桃花岛已经在望。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时，桃花盛开，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姹紫嫣红，端是繁花似锦，艳丽非凡。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君莫问灵魂本质璀璨琉璃，目力惊人，甚至望见了岛上的山峰于亭台楼阁，恍惚间疑似仙楼玉宇。 第十八章 阵法 船方靠岸，九曜就第一个跳了上去，其他人在在船上望去，前方不远有一片桃花林，一眼望去，整座海岛都是鲜艳的桃花，仿佛一片花海。花的海洋璀璨艳丽，花香扑鼻，美丽得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像踏入其中，真的踏入了海洋，荡起一朵浪花后立马消失无踪。 “桃花岛啊！这就是桃花岛，果然景色怡人，花香飘逸，能居住在这里的，必然是神仙中人。”九曜自己说进入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但他的心性却是符合他的身形，跑到桃枝下，摘下一朵红白相间的桃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随后而到的天一点头赞同道：“午观百花，晚听潮声，确实是隐居的上佳之处，以后我也要找一处这般居所。”不知为何，明明是称赞之鱼，话语中却多余自矜之意。 自从先秦《老子》中一句“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功成身退就成了中国古代士大夫社会理想和道德观，白衣卿相，辅佐王霸之业，功成身退，归隐田园。 天一很推崇这般行事，遥想以后在这个世界创上一番大事业，而后功成身退，做隐逸者也。 剑华山道：“何必当那么麻烦，待我们以后武功大成，从黄药师手里把这桃花岛夺过来，到时候别说居住，就是将桃花岛的桃花却扒了，改种地瓜都行。” 九曜鄙视看了眼剑华山，小声嘀咕道：“只知道练武的肌肉男，有辱斯文。”结果剑华山横眼一扫，马上吓得低下头。 君莫问看到几人轻松地谈笑，不知忧愁，暗自叹息，他们还知道将要面对的东邪黄药师是何等强大的人物，完全可以说是不可战胜的人。 这个世界至少是高武位面，一百级以下不论，一百级是仙道一重，二百级是仙道二重，三百级是仙道三重，四百级就是神明境界。可是天地法则强制性讲武功量化，导致了武力级数发生混乱，一百级的灵魂发挥不出仙道一重的真正实力，可二百级的灵魂本质不同，灵魂强度已经跟得上武力强度，能够完全施展出仙道二重的实力。 君莫问看着众人在心中默默道：“黄药师实力之强大，可是超乎你们这些之见过二百级以下高手的想象。想要从桃花岛放出周伯通，最后一关必是黄药师，况且周伯通此时的武功超过东邪与否还不知道，想完成任务，除非我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不过……” 君莫问微微一笑，眼前几人都是一世英杰的任务，这个必败任务怎么会看不出来！ 藏剑几人都知道救出周伯通的任务不可能完成，先不说实力问题，剧情惯性的因素也不允许吧。他们所求者，不过是见到周伯通，从他那里得好处。只要不是黄药师心血来潮，找人玩游戏，甚至难点就眼前一个桃花林而已。 藏剑冷哼一声，说道：“都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周伯通，其他事情回去后你们自己解决。九曜，这个阵法怎么样，你能破吗？” “那当然了，根据情报和我刚刚观察所得，这里的阵法按照九宫方位布局，是一个九宫迷阵。”九曜看了看众人，骄傲地问道：“九宫，知道吗？” 天一笑着道：“九宫，我知道。九宫者，即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对，就是这样。”九曜沉吟着道：“数理上，九宫图上下左右横斜，都是合为十五之数，谓之道。正因为每条路线看似不同，实际上距离都是一样，因此，进入桃花林，不管选那一条路径，都会被这些桃花迷惑视线，最终迷路。” “那怎么办？难道要闭着眼睛一直走？” 没理剑华山的话，九曜踏着禹步，围着几棵桃树，连走十二步，划出了一个范围。看着眼前迷人眼的桃花，说道：“一共九棵树，我们现在的方位应该正是九宫图顶上。所谓迷阵，不过就是障眼法而已，只要不被迷惑，找到方位，路线其实非常清楚。” 藏剑招呼众人，说道：“那还不快走。” “好！” 九曜当前一人，踏进桃花林，随后藏剑、君莫问几人跟着进入。方才九曜以禹步演示九宫图方位，为的是让所有人明白他的行事，依其令而行。他深研易道，仅瞥上一眼，就看出九宫方位。 一时众人箭步如飞，只跟紧九曜的步子，没时间看桃花，自然也不会被迷惑了。不过九曜的速度忽然慢了，跟着的人也越来越慢，同时一蓬蓬桃花映入眼帘，或红或粉，初看自是极美，可马上头晕眼花起来，赶紧闭上眼，收敛心神。 “上当了！上当了！” 九曜忽然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大叫“上当”，更是抱住身边一棵树，吭哧几下，拔了出来。桃花四散纷扬，落英缤纷，一阵风吹过，名不胜收，九曜浑然不管身上九宫袍的尘土，趴在地上，看向树坑，目不转睛。 天一赶紧扶起他，道：“上当了，你上谁的当了。” 九曜神色已不复方才气急败坏，平静答道：“当然是上了郭靖的当了。” “喂喂，郭靖现在还是一个大漠美少年吧，还不知道江南七怪找到他没有，这里观关他什么事。” 九曜道：“怎么不关他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料错这里的阵法布置……” 藏剑也不淡定了，抓住九曜的肩膀，大声道：“说清楚啊，什么地方料错了，阵法这东西，出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我也不想啊！”九曜大叫着，想挣开肩膀上的手，可是他和藏剑的武力差距太大，挣脱了几下，却是无用，人倒算冷静了。 他说道：“唉，射雕剧情中，郭靖来桃花岛那段，他被困桃花阵里，没有遇到一点危险，还巧遇周伯通；还有瑛姑，她也到过这里，同样是迷路被困，所以我以为这个阵法只是迷阵，没有危险性，可是……” 君莫问忽然开口：“这是杀阵！” 九曜长叹一声，说道：“对，这是杀阵。阵法之道，多是以九宫为基，八卦为用。既然布下阵法，自然要使对方陷入阵中不可脱逃为主，所以阵法先不论是为了困敌，杀敌什么，首先必是迷阵，必设九宫。” “其次阵法用途，无论是为了困敌、杀敌还是惑敌等等，则需布下八门，以包罗天地万象的八卦图，幻化出虚幻的山河云雾，或是真实气势威压，镇压阵势。所以一般的阵法，皆逃不出九宫八卦图所限，便是东邪黄药师，也逃不出这个范畴。” 说起自己的专业，九曜直有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之意。天策微一咳嗽，九曜回过神，意识到此时处境，情绪转低。说着重要的事居然跑题，并非九曜神经粗大，仅仅是这里的死亡不过重生，当失败的后果可以承受，承受失败的心灵自然坚强。 九曜情绪低落道：“我早该想到了，黄药师既称东邪，行事亦正亦邪，为人虽重情重义，但终究不是北丐那般豪侠之人，既然在桃花岛上布下阵势，自然不可能是只做迷阵困人之用。” 接着语气转冷：“别看眼前桃花朵朵，花香飘飘，自然界中，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郭靖和瑛姑都是大用干系之人，所以黄药师只是以困阵对付他们，我们可就没那运气了，东邪之名，可不称颂出来的，那是杀出来的，没有高手之血的奠基，江湖五绝如何走到武林巅峰。” “这可是九宫八卦大杀阵。” 天一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略显惊慌，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八卦托为阵型，共分八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我们现在位于什么方位？” 九曜看了他一样，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悲声道：“我们刚好在死门！” “什么？”所以人齐声大呼。 藏剑本来要放下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量，疼得九曜只叫：“哇，要碎了，骨头要碎了。” 真的是要碎了，靠近的几人和武功较高的几人甚至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换句话说，就是所有人都听骨头声了。 剑华山说话了，这次不是趁机落井下石，而是替九曜说好话。 “九曜毕竟是第一次破解阵法，而且是东邪布的阵法，他没有经验，出现一些小差错，也是情理之中嘛！不要太苛求了。” 事已至此，责怪任何人都没用处，藏剑放下手。 “现在我们身处死门，不知道马上就有什么危险”，想到阵法传说中的威力，藏剑不用心惊胆战起来：“水淹，火烧，还是巨石滚木，或者是机关人……” 九曜揉着肩膀，笑着说道：“那有你想得那么无稽啦，阵法其实没有一般人想象中那么神奇了，何况这里的阵势，又不是军队战阵，会动会变阵。这个八卦阵是以桃花树栽种的方位布置，终究只是死阵，就像我们现在，虽然身在死门，可只要一直不动，根本没有一点危险。” 藏剑没好气道：“现在主要的是怎么出去？”他本来对九曜寄予厚望，力破阵法，可九曜居然把他们领到了死门上。 九曜干笑一声，道：“刚才只注意九宫方位了，没注意八卦，居然走到了死门。 第十九章 变化 破败的桃花飘落中，九曜挠挠头，小声道：“刚才只注意走九宫方位了，没在意这里是八卦，居然走到了死门。不过，孙子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孙子是子，易子也是子，都是子说过的话，应该差不多……” 天一疑惑着，“哪里跑出来个易子”，开口打断九曜的话，问道：“易子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九曜摆摆手，随口道：“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源自《易经》，《易经》的作者当然叫易子啦！” 天一气急，敲了九曜脑袋一下，说道：“《易经》是由伏羲观天地自然而衍生，再经周文王、周公姬旦阐诉拓展，最后到孔子整理注释补全，因而成书。根本没有易子这个人！” “哦！是这样吗？”九曜迷惑眨眨眼，一幅“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直不知道呢”的样子。随即摇摇头，不在意地说道：“随便了，反正只要知道现在仍然安全就好啦。” “可是我们可是处在死门，真的没关系吗？” 九曜呵呵一笑：“你们真的了解奇门遁甲里死门的意义，阵法之道虽然夺天地之造化，威能无限，但他终究不是天地，自有其局限性。还有就是，刚刚发生了一些小错误，我将大家带到了死门，可是八卦阵有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一共八门。我为什么就带着大家到了死门，你们知道原因吗？” 藏剑不置可否地问道：“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 虽然藏剑回应平淡，九曜却是兴致不减，一一环视众人，慢慢道：“阵法一道，至简至繁，简以两仪微尘，三才四象阵为主，繁则是九宫八卦阵图。一般来说，现行阵法都是以九宫八卦图为基础，各自布阵，黄药师在这里以桃花树布置阵法，也是九宫八卦。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既然是九宫八卦布局，自然也超脱不了九宫八卦的范畴。” 九曜将到兴起，摇头晃脑着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地之事莫不在这四九之中。天生万物，正是因为天道有缺，差上一个‘一’，所以生生不息，演化天地。阵法之道脱自天道自然，亦逃不出大衍之数，只不过……” “……天道求生，人道求死。天道四九衍生不息，是为了演化出遁去的一，而后大道生，万物超脱。而人道阵法，虽然也是穷尽四九变化之极致，同样到五十之数，可却是生机绝灭，死路一条。” “阵法变化，各有不同。对九宫迷阵来说，迷阵变幻莫测，应变无穷，可到了穷尽一切变化尽头，就是出路，以八卦杀阵而论，杀阵变化的尽头则是死门，这就是我领大家到了死门的原因——” “迷阵穷尽变化的尽头是出路，可惜这阵法是杀阵，一切变化极致却是死门。不过，正因为穷尽变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说到发现，九曜蹲在地上，在泥土中铺出一方平地，如镜面一般光滑，他拿起一根树枝就涂涂画画，在“镜面”上刻画起来。 一边画他还一边说道：“你们现在也是学武之人，都知道古代哲学中天方地圆的系统，那是古代一切学说的根基，阵法之道也未超脱天方地圆所限。所以阵势能够看作一个圆：由一点起笔，平滑的曲线画作一个圆。就像我们一样，从外面的起点出发，到了这里就是阵势变化尽头的死路，从哲学或阵法之学上讲，我们只不过是重新回到了原点。” 许边说边画累了，九曜就地坐着休息，继续给众人解释：“我们现在正好在阵势变化的源点上，所以一动都不能动，否则一动，阵势变化立刻从头而起，却不再是来时的平静坦途，而是杀机暗藏的黑暗之路了。” 君莫问听得暗暗点头，难怪藏剑会带九曜来破解桃花岛的阵法，九曜也许经验上不够，但对阵法的造诣确实精深无比，显然已到了阵法之学的一个极致。 天一沉吟着道：“阵法既然这么简单，那么我们重新退回去行不行？” 九曜讽刺地一笑：“退，往哪里退？对于一个圆来说，起点和终点其实是同一个点，无论是顺时针画圆还是逆时针画圆，我们来说都是一样，不论从哪里开始，都是一个新圆，阵法马上重新变化，杀机立现。” “反而如果我们一动不动，就会像身处龙卷风的风眼一样，安然无恙。若说阵势是一个亚空间的话，我们身处的阵势原点，就正好处在空间间隙里，不动，还可得一时安稳，一动，则引动杀阵变化，必死无疑。” “二百级高手布下的阵法，没有二百级的修为，强行如阵，必死无疑。” 众人一时无语，沉默之中，只有九曜在泥地上涂写笔划和泥土翻卷的声音。 剑华山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说嘛，既然是杀阵，为何我们一路无恙到了这里，原来杀阵还没启动。” 九曜抬头看了剑华山一眼，又低头刻画起来，图画制作似乎接近尾声，不过片刻，他重新抬起头，一幅地图就呈现出来。 “这是？”藏剑作为众人的带头大哥，首先问道。 “这是桃花岛阵法地形分布图！”九曜得意一笑，即便是黄药师的桃花岛阵型图又如何，还不是让他破解了。 他接着解释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阵法至死门，其实已经穷尽了所有阵势的细微变化，加上阵法本是依据地形布置变化，代入九宫八卦图中，完全能推导出桃花岛地形阵势图。” “什么？这就是桃花岛地形布局图！” “不会吧！” 众人的惊叹声让九曜愈加得意，说道：“可惜我们中没有二百级高手，否则可以武力应对八门杀阵，强行破阵。阵法这个东西，在明白的人手里，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君莫问看了一眼地上的桃花岛地图，猛然一挥衣袖，暴风骤起，掀起一片地皮，泥土上图画消失了。 藏剑有些气急败坏了，道：“喂喂，我还没看清楚呢，你怎么毁掉了。” 君莫问淡淡道：“如果你是黄药师，知道桃花岛地形图泄露，而且还是在无关人等手中，你会怎么办？” “呃！”藏剑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江湖五绝，巅峰高手，听着像是世外散仙一般的人物，实际上那个不是手沾鲜血，即便北丐洪七公，也是手上沾满鲜血，虽然他杀的都是坏人，更何况东邪其人，杀你一个江湖小人物，和路上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 黄药师在桃花岛上布下杀阵，自是家有宝物，防微杜渐。就像是屋主苦心装了防盗门，你一个无关人等却拿着钥匙，而且行着小偷之事，你说，黄老邪会如何对付你？ “谁不知道你已经记下啦。”藏剑心中暗暗腹诽，口中安抚众人道：“桃花岛阵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怎么走出死门？”说完看向九曜。 九曜根本没注意到藏剑的目光，叹口气，喃喃道：“对于不通阵法的人，死门是大危机，对于精通阵法的人，死门更是绝境。” “绝境？” “你没搞错吧，这次任务的阵法难题就靠你了，不能掉链子啊。” 九曜叹完气，神色却出乎意料的一振，慢条斯理道：“对，对阵法师来说，现在就是绝境。因为阵势变化已到尽头，死胡同里，再无变化可生，既无变化，自然也就就没有了以巧破阵的余地。现在对我们来说，只剩下一条路了——” “拔树！” 天一这时喃喃道：“拔树，我就知道会这样，最后还是苦力的活。” 藏剑抓住九曜的衣领，吼道：“哈？拔树，那你刚才说的绝境是什么意思？” 九曜浑不在意，淡然道：“对于一个阵法师，如果要靠强力手段破解阵法，那不是阵法师的绝境，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