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打破虚空
论蛊虫之道，应是蛮荒大地之上为最。 而若论剑来，则应是三大剑仙圣地。 秦先羽怀有燕地第十脉的至宝，但凡天地飞剑一类，俱不能近身。论起剑来，连山门不如燕地，而论起蛊虫之道来，雪蚕蛊习得燕地收录的上等蛊术，却也不亚于这座连山门。 连山掌门目露惊色，略感骇然，但他却并非愚鲁之辈，自知用错了手段，而不是这年轻道人有多么厉害。 他飞临至山门之前，现出不朽真身，乃是一具形似猿类的的神魔，但却无毛发，布满了青黑色鳞片，煞是狰狞，随后与身相合，合二为一。 与此同时，他放出百万蛊虫，满空皆是，结成阵法，气势浩大，此外又有蛊王数头，其中一头本命蛊虫，亦是七转妖仙级数。 秦先羽放出数千银羽神鹰，以一百八十金翅大神鹰为首，用雪蚕蛊作为中心，结成大周天星斗剑阵。 剑阵震破虚空，朝着连山掌门压迫过来。 连山掌门化身神魔，自无畏惧，伸手一扯，竟生生抵御住了。 数千银羽神鹰尚未入得妖仙级数，只是一百八十金翅大神鹰成就妖仙之后，方才使得大周天星斗剑阵有此威能，可面对七劫不朽，却也稍弱一筹。 到了地仙这等修为，数量已不再重要。 任你数百初成地仙的人物，也敌不过一位七转地仙。 因为初成地仙的人物，就算竭力施展仙术，也打不破七转地仙的护身法力。一个地仙是如此，两个地仙也是如此，数量再多，依然打不破他。 就如同一滴水落在岩石之上，于事无补，就算你用千万滴水汇成一桶，倾倒在岩石上，依然不能将它如何，只能淋湿。 初成地仙便是一滴水，七转地仙已是岩石。 虽有水滴石穿之说法，但七转地仙毕竟不是岩石这些死物，他足以将这些地仙逐个诛杀。 数百地仙也如一盘散沙，而燕地的大周天星斗剑阵，显然能够把一盘散沙凝聚起来，凝成万分坚硬的岩石。 只是毕竟相差太远，这些金翅大神鹰所凝成的大周天星斗剑阵，虽然胜过六转地仙，介于三重地境之间，却还越不过去这道仙凡壁障，故而敌不住连山掌门这等七劫不朽以及他的七转妖仙蛊虫，此刻已然渐渐落入颓势。 连山掌门斗了片刻，忽然弃了大周天星斗剑阵，只命本命蛊虫领着那百万蛊虫以及几头妖仙蛊王去应付着大周天星斗剑阵，而本身则闯入了山门之内，朝着秦先羽压迫过来。 秦先羽头顶五色烟罗，有五色烟气罩身，但他心中明白，单凭五色烟罗，哪怕自己竭力施展，却也是护持不住自身的，只能略微消弱对方的手段，但七劫不朽对于自身而言，着实太高，就算五色烟罗能够消去九成九，剩下的一分威能也足以伤及自身性命。 第三重地境，便是第三重仙凡壁障。 七转地仙级数的人物，在六转地仙之间，便隔着一道仙凡壁障，就如同寻常地仙比之于龙虎真人。 秦先羽甚至连六转地仙都未有达到，心中不禁万分凝重。 他左手有六阳至境神雷，右手持守正剑，洞虚剑光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这时，体内道剑蓦然震动，清气不断迸发，在体内各处游走，斩灭无数侵害自身的外来异物。 秦先羽忽觉有异，心中大惊，把目光一凝，只见眼前漂浮着无数细微之物。 那些细微之物，比之于灰尘更要细小千百倍，纵然是仙体法眼，若不细看，都无法发觉。 这些比灰尘更为细微千百倍的物事，色泽呈白，乃是无数细微至极的虫卵。 只在呼吸之间，就能吸入数千虫卵，只在眨眼功夫，就有万千虫卵依附在自己身上。 虫卵入体便即孵化，随后开始损害自身。 纵然是仙家都难以察觉，纵然是仙体也难以祛除。 若非体内怀有道剑，根本不必对方动手，自身便已在这些蛊毒之中毙命，身为五转地仙亦难幸免。 秦先羽惊骇到了极点。 连山门乃是蛊道宗派，下蛊落毒的手段简直诡异莫测，无法揣度。适才占了声势，先压过一头，而且其他长老弟子修为不足，不能作到这般细微而悄无声息，如今遇上了这位连山掌门，才知蛊道秘术之厉害。 他忽然察觉变化，正自惊骇之中，其实只是瞬息之间。 可对于仙家斗法而言，瞬息间便足以要了性命。 连山掌门所化的百丈猿魔已经临至身前，浑身青黑鳞片，泛着幽幽青光，一拳轰打过来。 秦先羽来不及抵御，只觉一声长吟，龙声呼啸。 一条龙尾从旁甩了出来，伴随风雷，呼啸长空。 这一拳砸在龙尾之上。 龙鳞四溅，血肉抛飞，野龙被一拳砸成两截，后半截崩灭成了齑粉。 然而这一拳声势不止，依然朝着秦先羽打来。 拳未至，气息已经压得秦先羽无法动弹，心中悸动。 恍惚间想到，当初孟星然迎上大成神魔，在那双拳之下，又是何等惊惧心悸，绝望骇然？他满怀大勇气迎上，或许侥幸复生之后，之前的勇气已是荡然无存，只有满心畏惧。 秦先羽此刻面对七劫不朽的连山掌门，隐约便有这等感觉。 昂然一声低吟。 雪蚕蛊拦在身前，它九对晶莹剔透的薄翼，腹下生出四足，头顶一双触须中央，长了半截短角。 连山掌门见它，一双幽深的眸光之中，明显有惊愕之感，似是极为骇异。但拳下不曾收束，依然砸了过来。 雪蚕蛊乃是大周天星斗剑阵的中央，凝聚了整个剑阵的手段，而剑阵不分彼此，一方受伤，便分化到数千神鹰的身上，均分伤势，免去毙命之威。当然，倘如所受伤势太重，那么均分之后，数千神鹰都承受不住，便会尽数死绝。 一头妖仙级数的雪蚕蛊，一百八十头金翅大神鹰，数千银羽神鹰，一并结成的大周天星斗剑阵，勉强算是踏在了三重地境的界限之中。 但比之于七劫不朽还逊色了许多。 面对这一拳，就算同为七劫不朽也不能生生受下。 如同一位武道大宗师，固然修为高深，但站着不动，任由一名武学造诣低于大宗师境界的人物打上一掌，或许也能要了性命。就如同秦先羽，如若不用五色烟罗等手段护身，站着不动去任由五转地仙运用道术攻打，也有性命之危。 七劫不朽也抵挡不住这一拳，雪蚕蛊自然也抵御不住。 只见雪蚕蛊浑身迸裂，薄翼抛飞，触须飞断，禁不住力道，被打飞了出去，正撞在秦先羽胸口。 秦先羽胸骨内陷，吐了口血。 数千神鹰，包括金翅大神鹰，俱都受创，几乎颓靡。 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总算停下了连山掌门的这一式攻伐。 秦先羽伸手一招，把个个带伤的神鹰都召到身旁。 连山掌门被全力一拳被生生抵住，脸色不甚好看。 这个年轻道士把连山门上下搅弄成这般模样，他本意便是以雷霆之势，把这年轻道士斩杀在此，重立威势，恢复门人信念，为免产生颓废之心，影响日后修行。然而全力出手，居然还被抵御住了。 但他到了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身为七劫不朽，并不仅有一拳之力。 七转妖仙停在身旁，数头蛊王环绕在侧，百万蛊虫连成阵法。 “不论你是何人，今日若不杀你，枉为本派掌门之人。” 他形如猿魔，身涨数百丈，鳞片青中带黑，万分狰狞。 又自一拳轰打过来，声势浩大。 这一拳将空气打破，形成乱流，浑浊到了极点，好似虚空破碎一般。 所有一切，尽都被这一拳打灭。 就在这时，漩涡骤生，滚滚而起，忽然把秦先羽连同身旁的野龙神鹰，一并卷了进去。 猿魔眸光闪动，改拳为掌，探入了漩涡之中，试图捞出秦先羽来。 但终究落了空。 一切恢复平静，尽都空无一物。 连山门上下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又是一阵如同海浪般的欢呼。 那个打破山门，好似魔头般的年轻道人，已经被掌门一拳打得湮灭，在虚空乱流之中，尸骨无存。 那猿魔默然片刻，恢复了本身，变作连山掌门，然后背负双手，沉声道：“区区一个小辈，已被本座所灭，只是今日你等太过令本座失望。” 随后他指点出数位长老，处理后事，本人则去往崩塌的后山。 有少数较为精明的长老，看出了掌门人似乎有些不对，而那一只手似乎也有伤势。 连山掌门默然良久，抬起手来，五指尽是白骨，全无皮肉，那是被适才的漩涡所伤。 “有高人出手相救？” 连山掌门目光沉重，能够在他手中施展出这等手段，把人救走，势必是驻世真仙，道祖之流。 道祖这等人物，足以轻易抹灭连山门。 于是他心头万分凝重。 但既然门人已经误认为他一拳打破了虚空，将那年轻道人湮灭，那便将错就错，不必点明，一来固守掌门威势，二来可以重振门人信念。 他偏头吩咐道：“搜寻方圆万里，若没有道祖踪迹，却见了年轻道人，尽力杀他。若杀不得，也不能让他再入本门范围之内。” 七转妖仙级数的蛊虫，领着数头蛊王，领着百万蛊虫，分散而去。 连山掌门脸色凝重，倘如那个被他一拳打得湮灭的年轻道人再现世间，那么掌门威势必将荡然无存，而门人信念也都尽数崩塌，都只觉得山门脆弱，任人来去自如，甚至无法杀死对方，不免心生魔障。 “这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