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心安何处
莫丁抬头一瞧，见是胖吴婶站在了门口、 三年不见，胖吴婶还是那么胖，只是，她好像又老了些，脸上的皱纹多了，头上也有了几根白头发。 “还没吃饭了吧？走！我今天烧了一大锅的红烧牛肉，是你最爱吃的，跟我上饭堂去吃午饭去。”胖吴婶平时最操心的就是莫丁的吃饭问题，因为他经常要进光网挣钱，还得要修炼功法，所以往往误过饭点，或者干脆不吃饭，为这，他没少挨胖吴婶的唠叨。 “哎！好的吴婶！”莫丁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跟着她往饭堂走去。 “听道长说你出国去了，有3年没回来了吧？”胖吴婶一边走一边跟他唠嗑。 “出国？”莫丁一阵呆愣，师父明明把我关起来了，还说我出国，多美的事啊，怎么轮得到我！他一边腹诽，一边还得应付胖吴婶，“嗯，是有3年了……” “出国好，到外边长见识，我那小儿子今年也打算出国留学去，开了春就走！”胖吴婶今年五十多岁，她又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工作了，小儿子才高中毕业。 见胖吴婶开心的说着，莫丁也不扫她的兴，反正出国的事，自己也算出去过一趟了，那是去洛杉矶西米谷大厦，接小兰蔻出来那回，还跟人美国人打了一架。 进的饭堂，一阵浓郁的肉香味传来，莫丁的肚子瞬间便饿了，那是炖牛肉的味道，胖吴婶的拿手好菜。 里边坐着道观的义工和道士们已经在吃饭了，见莫丁进来，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这些人他都认识，十几年来，从小到大，道观里的人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个景伯，他到底年纪大了，回家养老去了。 胖吴婶让他到里边一张桌子做好，不一会功夫，便端来了两个大盆子，一大盆牛肉，还有一大盆香菇青菜，“开吃吧，趁热！”她知道莫丁的饭量大，所以特地挑了两个大号的饭盆，还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 莫丁从胖吴婶手里接过筷子，夹起一大块肥厚的牛肉，放进嘴里，又软又香，肥而不腻，味道有点辣，没有任何腥味，因为胖吴婶放了许多蒜在里边，吃起来又有一股新鲜蒜泥的清香。 牛肉是上好的五花肉，莫丁最爱吃的那种，胖吴婶的手艺非常不错，肉中加入了一些豆瓣酱，再加上辣味，非常的开胃，莫丁也是确实饿了，风卷残云，将满满一大钵牛肉一会功夫便吃了个精光，而那碗米饭和青菜却一点都没动。 “看看你，就是不爱吃蔬菜！”胖吴婶喜欢站在边上看着他吃，莫丁知道他吃的越多，胖吴婶便越是开心。 说实在的，当年清虚道长早早的便断了莫丁的经济来源，要他自己去挣那份饭钱。12岁的莫丁挣钱也不容易，常常经济拮据，在学校常常只能吃得上咸菜拌饭，也只有星期天回到道观的时候，胖吴婶总是给他端上来满满一盆子红烧肉，莫丁一直吃到撑，都不碰一下边上的蔬菜。 当年的那种味道又回来了。 “你还要在加点吗？”胖吴婶盯着莫丁面前的空盆子，有点拿捏不定，刚才那一盆子肉，至少有3斤，莫丁这一下子吃下去，会不会有撑着了。 “ 吴婶，给我再盛一盆！”他将空盆子递给胖吴婶。 “你还能吃啊！”胖吴婶开心的接过盆子走向灶台，“到底是长大了，饭量也大了！”她将盛满的盆子端到莫丁跟前，“慢点吃，也要吃点蔬菜！” “好的，我一会全都吃下去！”莫丁在她的注视下，将那满满一盆子牛肉又吃了个精光，还连带一大盆蔬菜和米饭全部扫进了肚子里。他这吃相，把胖吴婶惊得目瞪口呆。 “莫丁，你要是我儿子，这样子吃法，非把我老婆子吃穷不可！”她用夸张的语气，来形容莫丁的饭量。 “不会穷，我能挣钱了！”莫丁冲她做了个鬼脸，自己兜里揣着一个亿呢，怎么可能吃穷！ 胖吴婶开心的笑了，边上那些吃晚饭过来瞧热闹的义工道士们也跟着一起笑，莫丁在他们善意的欢笑声中，摸着滚圆的肚皮，走出了饭堂。 “咦……师父好像回来了！”他心里一动，便折身向师父的房舍走去。 到的门口，果然，见师父一个人坐在桌旁饮酒呢。 “师父！”莫丁唤了一声。 “嗯……进来坐吧！”清虚道长招呼他进来坐下。 “来！陪师父喝一盅！”道长拿出一只银质的小酒盅，那种六钱的酒杯，拿着酒瓶子给莫丁倒上一杯，递到他的面前，莫丁注意到，师父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从贵州带回来的茅台酒。 莫丁双手端起酒杯，“柷师父长命百岁！” “呵呵……”清虚道长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莫不是在咒我早死！”他拿着筷子点着莫丁骂道。 “哦！对啊，师父早就渡过了百岁寿元了！”莫丁这才发现自己说错祝酒词了，他挠了挠头，“那就祝师父万寿无疆！”说完他一口饮下了那盅白酒。 “嗯……万岁还谈不上。”清虚道长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眯缝着眼说道，“再活个百十年应该没问题！” 莫丁拿起酒瓶，给师父斟满，“师父您也喝！” 清虚道长却从面前的小碟子里捻起一粒青豆放进嘴里。桌上只有两碟下酒菜一碟油焖青豆和一碟素油拌荠菜。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想给你的父母祭扫呀？”道长突然问道。 “是的师父，我打算和妹妹一起先祭扫母亲的灵茔！至于父亲的，可能还要去向我的曾外公打听一下。” “嗯……来！先陪师父喝三杯，然后师父带你去！”清虚道长让莫丁把酒杯满上，然后师徒二人开始慢慢的饮酒。 “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呀？”道长漫不经心的跟莫丁聊天。 “嗯……跟帝修罗那些西方修者打了几架！”莫丁如实汇报，“对了，师父可知道帝修罗教中有一个叫撒克逊的修者？” “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他应该在很久以前就离世了吧。” “弟子这一次便遇见了他，不过他确实在一千年前就死了，但是他的元神还在，还学会了摄魂大法，差点对弟子夺舍。”莫丁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偷偷的观察师父的神色。 “莫丁啊，有些事情师父知道了也没有跟你说，就是想 让你自己亲身去体会，这样也许对你的修炼更有帮助。”道长并没有对莫丁提起的摄魂大法感到吃惊，“不过呢，师父提醒你一句话，这个世界，远远不是你见到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甚至师父我也弄不清楚，但是不要紧，也别缩手缩脚，大胆一点，没什么了不起的！”道长端起酒杯，跟莫丁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好的师父，弟子知道了！”莫丁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师父就是这样，该告诉你的，他绝不会落下，不该你知道的，他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也许，撒克逊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师父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看自己如何应对这个强敌的来袭，看来，师父对自己的情况应该是了如指掌，但是，他就是想让莫丁自己去琢磨，而偏偏不给他说穿。 这么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慢慢的饮酒，一会功夫，三杯酒便喝完了。 “走，师父带你去你娘落难的地方。” 莫丁只觉得眼前一晃，便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山顶之上。 “这里叫做老鹰岩，你娘当年就是抱着你，从这里跳下去的。”道长领着莫丁来到一处悬崖之上。 这是一处荒凉的山崖，崖顶上尽是裸露的巨石，在山顶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木正在抽出嫩芽，脚下的枯草，依然没有生气。 莫丁探头望了望崖下，见脚下的山谷一片雾气。这南方的山崖就是如此，特别是冬天，山崖下常年雾气环绕，让人瞧不见真面目。 “你娘的遗骸，我移去火化了，墓穴就在黄龙山后的公募里边，碑号是12036，你自己去看看她吧！”道长说完，他身形一晃便不见了。 莫丁站在岩石上久久站立，这块老旧的岩石向前突出，样子就像是山顶一只欲飞的老鹰，整座山因此石而得名。 许久，他突然向前一跨，整个人便从山岩上往下坠去。 “呼……”他闭着眼睛，任由身体往下坠落，耳边的风声像一阵阵哭泣的声音。 “咔嚓……砰……”下落的身体碰到了茂密的树枝，砸断了许多枝桠，重重的摔在了山体的岩石之上，然而，除了浑身的剧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当年应该是被母亲抱在怀里，又有厚厚的襁褓护着，再加上树枝的缓冲，才没有被摔死吧！”他躺在冰冷的山石上，仿佛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要为了一把剑，舍弃性命而不顾，到最后哪怕一家人亡命天涯也不放弃，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心中被悲哀的清虚笼罩，久久不愿意起身。 虽然母亲的遗骸已经移到了墓穴之中，但这儿是她亡魂安身之处，他想在内心感应母亲的存在，因为，一个人的身体失去活力之后，她的灵魂应该不会立即消弭，也许，就在这里，母亲那不甘的灵魂，正在等着后人的到来。 正因为如此，他宁愿化作这一片青山，就这样陪伴着母亲，安慰她那因为绝望而失落的灵魂。 “我不会再这样子的！”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缓缓的没入身下的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