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作作
“……” “……” 没人这样教过他,李持盈没有,白休怨更没有,不知他从哪里学了来——许是看病时大夫随口逗了他两句。小儿开始学舌差不多就是他现在这个年纪,亲生爹娘都不在身边,李持盈最多教他喊姨姨、阿姨,倒从未试图令他呼唤父母,南方人称母亲为‘妈妈’,父亲为‘爸爸’,而那个给他看诊的医生恰好出身湖南。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立刻错开眼神,本来没什么,她满脸写着‘不是我’,连他也不自在起来,调好牛乳便出门买冰。 入夏后白天变长,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增多,城中大户人家、官绅家眷能走的早走了,或北上投靠亲友,或西去躲避战乱,这里地处卫河与繁水的交界处,除了火车站,水匪们还霸占着数个码头,时不时进城一番劫掠,听说连本府通判的小舅子都给他们杀了,各部衙门自然形同虚设。到下午热气上来,街面上拢共剩了几个小吃摊、叁五间杂货铺,花子懒汉们百无聊赖,不时有光着脚的小孩儿一行叫卖报纸一行跑过长街。 特殊时期,当然是买不到当日的新鲜报纸的,最好也是四五日前,他买了冰,又去成药铺补了些药丸药粉,一回头,但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少年立在街口大放厥词:“……我看凤孙能赢!他既然敢出来,心里肯定有盘算,这仗叁五年内必能了结的!” 年轻伙计们打着算盘嘲笑他:“他是会刮风还是会下雨啊?瞧把你能的,若是真龙天子,当初怎么没坐上龙椅呢?” 老百姓别的不知道,藩王之富总有所耳闻,他们平素无权,却有世代积攒的家底,故能招兵买马,一朝撕破了脸,与朝廷分庭抗礼。凤孙的身份再高,毕竟不能当饭吃,一个爵位都没有、寸功未建的黄毛小儿,拿什么服众啊?后半句话不好当着人说出口,那小凤孙打小养在京城,十几年来从未出过京,忽喇巴冒出这么个人来,是不是本尊且不好说。 白君听闻凤孙两个字,眉心一突,快步走过去买了份报纸,仍是《关中日报》,扉页上特大加粗印着标题,说朱持晖近日在襄阳城中现了身……薄薄一页纸张顿时变得有些烫手,先不管他死没死,就是侥幸逃出生天,为什么会去襄阳?一如李持盈所料,眼下各路藩王正积极巩固地盘,别的不说,火器厂、造船厂与铁矿、盐矿必须尽可能多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个别封地相邻的只怕已经交了火,这当口冒出来,不是成了现成的靶子么? 他花了不到一秒作出定论,想是假的。 但李九不会在乎,明知是假的她也一定会去一探虚实。 手指摸索到方才药铺老板找回的几个铜钱,白君认真思忖,要杀吗?眼前的报童约莫十二叁岁,脸上一片懵懂,因为做成了一单生意,眉梢眼角还有些得色;铺中几个懒洋洋的伙计最年长者也不过二十上下,个头不高,体格也属寻常,从步伐判断这几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快的话只需一霎那的功夫,他记得这后头有条小巷,人一闪进去便可以消失不见—— “小哥打哪里来?吃过饭了不曾?厨下还有些中午剩的面条,不嫌弃的话何不进来吃一碗?看你面善,算你便宜点。” 他低头一笑,似乎正准备答应着跨进店门,忽然脚步一顿,等一等,为什么他要阻止她去找朱持晖?就算杀光眼前这几个人,难道还能叫全大名、全山东的人不许卖报纸? 她几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朱持晖,为什么他会认为,一旦李九回到弟弟身边就不再需要他了呢? 回到客栈时叁点将过,大厅里静悄悄的,连一向热闹吵嚷的厨房也没了声息,仅有的几只瘦鸡仔鸭都挤在竹笼子里,蔫头搭脑地闭目小憩。他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手没碰到房门便知情况不对,有人来过,还不止一个。待冲进房内,只见里头一片空荡,午后的阳光洒在地上,正照着她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根发丝。 她不在…… 是因为看见了报纸,所以马不停蹄赶去襄阳了?白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这个堪称荒诞的念头硬是从他大脑里钻了出来,且久久挥散不去。 “……不对。”他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四处检查搜索,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唯独屏风上新添了一道指甲刮痕。白休怨低头去看,恰在这时床下隐隐传出一声婴儿的哼哼声。 李泽的襁褓被仓促推到了最里面,一头小卷毛因此沾上了不少灰尘,他听到熟人的声音,心下委屈,偏偏身体沉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竭尽全力才勉强发出两声微弱的叫声。 ———— 写的时候突然想到蕙质兰心,心心相印,印贼作父…… 小白:拔刀(。 上一章有个错误,大名府已经在山东境内了,骚瑞,应该是有批货去青州,而不是山东。 另外宝刀指的就是小白啦,这可是“我想谁死谁就一定狗带”的无副作用buff,用得好能起很大作用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