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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兼的态度恭恭敬敬,不卑不亢,说:“人主驾崩的丧报应该已经抵达长安,就如同丧报上所书,人主亲自领兵,亲征晋阳,晋阳东侧小路狭窄,遭遇埋伏,不幸崩与乱兵之中,其实……人主驾崩之时,卑将正在汾水关,因此详情知之不多,如果太后、赵公与诸位有甚么想问的,卑将以为,还是询问当时在晋阳的大冢宰,更为稳妥一些。” 好家伙,真真儿是好家伙,众人一听,踢球!这分明便是踢球啊,将这么大的铁球踢到了大冢宰宇文护的跟前。 谁不知道大冢宰在朝廷中举足轻重,一直都是铁血手腕,谁敢质问大冢宰呢? 赵国公宇文招脸色稍微有些僵硬,他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三条罪状,就等着一个开场白的契机,当场宣读,然后利用太后的权利,将杨兼押解起来,夺下他的兵权,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谁知道杨兼竟然跟他顽踢球,把这颗球踢到了大冢宰宇文护的面前。 宇文护乃是人主宇文邕的堂兄,说白了,其实宇文护也是皇家血脉,虽然比赵国公宇文招的血脉稍微曲折一些,但是宇文护本人在朝廷中也有拥护党派,党派的数量还不少。 很多人一听说宇文邕驾崩,便想要推举最有实力的大冢宰上位,说白了,宇文招和他也是竞争关系。 如今宇文招想要卸掉杨兼的兵权,他没有道理一下得罪两个,把宇文护也给得罪了,因此杨兼把球踢到宇文护的面前,宇文招是一点子法子也没有的。 宇文招还想再次发难,他准备了好几套方案,然而杨兼突然开口,抢先说:“其实……卑将也有一事不解,想要问一问赵公。” 杨兼不给宇文招任何打岔的机会,继续又说:“卑将在回朝的路上,遭遇了刺客死士的袭击,死士在篝火中点燃毒气,险些坑害了我周军数万之人,做法歹毒天常,令人愤毒至极!请问赵公,您可知道这些死士,是何人派遣而来的么?” 宇文招死死皱眉,矢口否认,说:“我一直在长安之内,如何得知?” “哦?是么?”杨兼幽幽一笑,说:“但是据卑将所知,这些刺客……招供是受了赵公您的指使。” “甚……甚么?”宇文招脸色登时僵硬起来,说话也结巴了一下。 刺客的确是宇文招派出去的,其实宇文招在听说杨兼入长安之时,已经知道刺客刺杀的事情失败了,但是他万没想到,千挑万选的刺客,竟然把他出卖了? 宇文招还以为那些刺客兵败,一定会自尽将秘密烂在肚子里,哪知道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 宇文招理直气壮的说:“镇军将军,您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是怀疑于我?那些刺客必然是受人挑拨,故意陷害于我。” 杨兼说:“是么?其实……卑将也是这么想的,为了还赵公您一个清清白白,所以卑将特意将这些刺客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押解,此时已经在宫门口,还请太后明鉴,押解刺客当堂对质,以免有心之人,构陷皇家,扰乱视听,干扰朝廷!” 宇文招心头狂跳,脸色却装作镇定自若,说:“刺客危险,我看便不必……”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兼笑眯眯的说:“刺客已经被抓住,更何况,赵公您不是在殿外安置了几百禁卫亲信么?如何拿不住几个小小的刺客?” 宇文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本想要先发制人的,奈何现在的局面瞬间颠倒,竟然被杨兼牵着鼻子走,被动至极。 太后可不知道刺客的事情是赵国公宇文招安排的,杨兼想要传唤刺客的要求又合情合理,太后自然也没有阻止,说:“竟有人如此大胆?提审刺客罢。” 宇文招咬了咬下嘴唇,眼睁睁看着正武殿的大门打开,禁卫押解着刺客进入殿内,果然是那些刺客,宇文招全都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刺客跪在地上,千挑万选的刺客,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卖了主子,打死宇文招也不相信,他不着痕迹的瞪了那几个刺客一眼,似乎在威胁那些刺客,让他们小心说话。 杨兼其实都不需要他们说话,从宽袖中拿出几张蜜香纸,“哗啦”一声抖开,展平呈现给众人观看,说:“请太后与羣臣过目,此乃刺客招供的血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指使之人。” 宇文招看不清楚,但是羣臣已经爆发出轰然的喧哗…… “是赵国公!” “赵公!真的是赵公?” “赵公竟然派出死士刺客,这……这做法未免太……” 众人偷偷的对赵国公宇文招投去猜测的目光,宇文招瞬间慌了,太后看到血书,冷声说:“赵国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的两个亲生儿子都没了,剩下来的这些儿子,和她都没有血缘关系,说白了,这些皇子各有各的妈,如果他们上位,太后便不再是太后,所以太后如今也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自然不会偏袒宇文招。 宇文招嗓子发紧,他本想治罪杨兼的,哪料杨兼先行发难,自己准备的二十三条罪状还没用上,反而被告了一状,连忙说:“太后明鉴!只是凭借这……这血书,不足为证,这是诬陷孩儿啊……这决计是、是构陷……” “卑将也是如此以为。” 宇文招刚说完,第一个应和他的人,竟然是拿出血书的杨兼! 宇文招登时懵了,奇怪又纳罕的盯着杨兼,何止是他,羣臣也是奇怪,难道此时杨兼不应该和宇文招撕开脸皮,恨不能在正武殿拽着头发骂街,两败俱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