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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哑子目光仍然十足平静,他好像是个聋子,一点儿也听不到似的,宇文直的亲信哗啦一声,将绳子穿着的五铢拿出来,“哐啷哐啷”又晃了好几下,说:“看到没有,我有的是财币,你把那些马粪食了,这些便是你的了,不需要你挨揍,是不是很划算?” 哑子终于动了,目光随着那一缗财币微微晃动着,似乎只有这个才能打动他。 “去啊!去吃屎啊!”宇文直的亲信催促着,说:“怎么还不动?不是给你财币了么?一缗难道不够?你这哑子也太贪婪了一些罢,不过是让你吃屎而已,快去啊!” 杨兼步履比较慢,这时候终于走了过去,他站在宇文直的亲信身后,面容温和的笑着说:“那兼出两缗,请你吃屎,如何?” 宇文直的亲信还在叫嚣,哪知道身后突然冒出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看清了来人,脸色煞白,“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他也就是狗仗人势,欺负欺负没背景的人,面对杨兼这个镇军将军,登时没了气焰,颤抖的说:“拜见将军!小人拜见将军!” 身边的仆役也都跟着扑簌簌跪了一地,一个个筛糠似的抖着。 杨兼的脸上还露着温柔的微笑,说:“你是没听清楚兼的话么?给你两缗,为何还不进食?” 宇文直的亲信连连磕头,说:“将军,小人……小人知错,求将军饶命啊!” “本将军又没要你的命,”杨兼说:“兼不过请你吃点小零食儿罢了,看看你,磕甚么头啊。” “将军,小人知罪!小人知罪!饶了小人罢,再也不敢了!”宇文直的亲信怎么可能真的去吃屎,只好一个劲儿的求饶。 杨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说:“狗仗人势也要看看地盘儿,何况是丧家之犬,不食也可以,以后这马厩里的马粪,都由你来清理。” “将……将军……”宇文直的亲信刚想继续求饶,便听得杨兼说:“不得借用外物,就用你的手亲自扒马粪。” “怎么?”杨兼挑唇一笑,说:“原你更想食么?” “不不不!”宇文直的亲信跪在地上,连声说:“小人……小人扒马粪!小人愿意扒马粪!” 杨兼幽幽的说:“趁着兼心情好,滚。” 宇文直的亲信和几个仆役再不敢多话,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便往前跑,很快不见了踪影。 杨兼看着那些人跑走,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那被欺负的哑子,哑子满身都是伤痕,有新伤,也有陈年旧伤,仔细一看,脸上也有很多伤疤。 杨兼低头看着掉在脚边的一缗财币,说:“你便这么爱财么?” 你哑子竟然开口了,原来并非是个哑子,只不过平日里一天都不开口说话,所以旁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哑子。 哑子的声音平静,也犹如一团死水,毫无波澜的说:“爱财,因着能活下去。” 杨兼心头一震,说实在的,他也有些共鸣,毕竟当年的自己,也面临活下去的问题,被送到地下拳场去打黑拳,也是因着没钱。没钱的确是个难题…… 眼看着伤痕累累的哑子,杨兼突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当年在地下拳场,杨兼也是如同这般一样,任人宰割,被打的鼻青脸肿,肉屑横飞,都是为了那两个破钱…… 只不过杨兼学会了爬起来,而哑子“还躺在地上”。 杨兼慢慢俯下身去,因着腿和手臂还未恢复,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手指微微有些打颤,从地上捡起那串五铢,随即抬手“哗啦”一声扔出去。 “啪!”哑子抬手接住五铢,平静的看向杨兼,眼神中仍然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杨兼看的出来,他似乎在询问自己。 杨兼抬了抬下巴,说:“你应该得的。” 哑子没有再说话,把“天文数字”的财币塞在自己袍子里。 杨兼不再多话,转头走进膳房,他是来理膳的,只是半途没忍住,多管了一下闲事而已。 杨兼进了膳房,打算做点简单的,如此不必累坏了伤势,也可以解解手痒,还可以拿回去投喂便宜儿子。 杨兼似乎已经想到了,便宜儿子取了披风回来,但是没找到自己的模样,一定会板着小肉脸,抱臂叉腰,一副“很冷漠很冷漠”“超生气超生气”“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模样,所以杨兼打算把做好的吃食投喂给杨广,这样也能哄一哄儿子。 杨广喜欢甜口,而且不要太甜,杨兼看到木俎上放着一些糯米面,便走过去,稍微“偷”了一块现成和好的面,也免得自己和面费劲了。 杨兼弄了面,又找来一些馅料,因着儿子喜欢吃枣花糕这等子小点心,所以膳房里常备着各种馅料,杨兼把甜滋滋的馅料包进面团里,揉成一个个小汤圆,但是并没有下锅煮,而是用小签子在汤圆上扎了几个小窟窿,然后烧上一锅油,竟是准备下锅炸! 无错,杨兼想要做的,正是炸汤圆! 杨兼知道儿子喜欢吃垃圾食品,尤其是炸制的食品,上次的豆沙炸糕便食的津津有味,小肉嘴上油花花的。 因此这次杨兼打算不煮汤圆,反而把汤圆下锅炸熟,炸熟的汤圆外焦里嫩,外皮焦黄,内心柔软,掰开一颗热气腾腾,甜蜜的馅料流沙一样向外流淌出来,别提多幸福了。 杨兼以前不常做炸汤圆,因为有一个问题,就是炸汤圆容易迸溅,而且还爆锅。汤圆油炸的时候如果受热不均匀,里面的内陷很容易爆裂出来,不但不美观,而且油腥飞溅的到处都是,迸溅在皮肤上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