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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兼饮了醒酒汤,便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尉迟佑耆站在门边上,说:“世子,齐国公一早来了,已经等了许久了。” 宇文宪来了?昨日里宇文宪在正武殿主动提出代替杨兼担任先锋一职,虽然小皇帝宇文邕没有采纳,但宇文宪有这个心意,杨兼也是心领的。 杨兼立刻起身洗漱更衣,他到会客堂之时,老二杨整和老三杨瓒已经在了,与齐国公宇文宪坐在一起,三个人似乎在说甚么,案几上还摆着一张地形图。 杨瓒见到他,有些担心的说:“大兄,身子没事儿罢?” 杨兼笑着说:“能有甚么事儿,不过是两杯淡酒而已。”随即在案几边坐下来,说:“甚么风把齐国公给请过来了?” 宇文宪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说:“我是来还人情的。” 杨兼明知故问的说:“哦?如此说来,齐国公必然是带来了龟板?” 宇文宪摇摇头,说:“龟板没有,不过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宇文宪这一大早上便过来,其实是带来了一个消息,算是一个好消息。 宇文宪在正武殿被小皇帝拒绝,没能出任先锋一职,他离开正武殿之后并没有放弃。别看宇文宪不争不抢,但他是个极其通透之人,他看得出来,皇兄这是对隋国公府十足忌惮,所以想要借着北齐人的手,在战场上瓦解隋国公府的嫡传血脉。 因着突厥盟约的事情,宇文宪承了杨兼的恩情,宇文宪一直想要报恩,便觉得眼下正是时机。他知道在小皇帝面前无法回转,因此并没有再去求皇兄,反而去找了大冢宰宇文护。 严格意义上来说,宇文宪是宇文护党派的人,宇文护对宇文宪一直赞赏有加,宇文宪对宇文护说,自己想要随同杨兼的先锋队伍一起出发,如此一来,便可以监视隋国公府的动静。 杨兼笑了笑,说:“哦是了,原齐国公不是来还人情的,是来监视兼的。” 宇文宪难得也笑了笑,点头说:“正是如此。今日拜访,便是想与镇军将军支会一声,往后东伐,你我必然共事,还请镇军将军多多担待。” 别看宇文宪是个文人,但是他武艺出众,年纪不大,已经有了临场经验,因此宇文宪如果随同出征,便像是给杨兼买了一份保险一般。 杨整和杨瓒也没想到,大兄的拉拢竟然如此成功,宇文宪是个念恩情的主儿,现成还了杨兼这个恩情,这也让他们大抵能放心一些。 宇文宪点了点案几上的地图,说:“今儿个我过来,便是想要与镇军将军谈谈这东伐的事宜。” 东伐的基调已经定下来,杨兼这个镇军将军,会作为先锋,领兵一万出征晋阳。 杨整不愧是征战多年的车骑大将军,立刻蹙眉说:“晋阳?人主这摆明了是让兄长去送死。” 为何杨整一听说出兵晋阳,便认定了小皇帝让杨兼去送死?这还要从晋阳这座古城说起。晋阳位于现代的太原,东有太行,西有汾河,北临雁门,南临霍山,在古代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试想想看,这样一座城池,被四座要塞团团护在其中,可谓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晋阳乃是北齐的军事要地,有人说北齐正是因为占据了晋阳,才得以苟存三十年,李商隐还写过一首诗感叹北齐。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巧笑知堪敌万几,倾城最在著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晋阳的地理位置不只是使这座城池固若金汤,更是北面压制突厥,西面压制北周的绝佳防线,可以说只要守住了晋阳,北齐的都城邺城便可以歌舞升平。 宇文宪说:“如果不夺下晋阳,我大周永远也无法打入邺城,所以人主这番决定,也无可厚非。” 杨瓒说:“但只凭借大兄这一万先锋,也决计无法夺下晋阳啊!” 宇文宪点点头,说:“是了,人主也有这番思量,今儿个一早,我向大冢宰打听了一番虚实,人主还有其他意向……” 他说着,看向老二杨整,说:“人主想让车骑大将军领兵三万,从东道平阳进军,与镇军将军的一万兵马,还有突厥的援军,一同进攻晋阳。” 杨整眯了眯眼睛,道理上自己领兵三万,从东面进攻晋阳,对杨兼的一万先锋的确有帮助,然…… 晋阳易守难攻,如果北齐的军队死守晋阳,各个击破,岂不是万事休矣?而且自己倘或出兵平阳,便无法援助大兄,放任大兄一人上战场,杨整是万不放心的。 杨兼笑了笑,小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支开杨整,让杨整无从帮助自己,如此一来,自己死在战场上的几率便更大一些。 宇文宪的食指点在地形图上,圈了一下北齐的晋阳城,淡淡的说:“其实这次兵伐晋阳,不一定会失败,然……镇军将军便是那吊钩上的鱼饵,怕是凶多吉少。” 杨兼并不着急,挑眉说:“既然齐国公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为何还要主动请缨,跟随兼出征?这不是自讨没趣儿么?” 宇文宪轻笑了一声,说:“有趣儿之事,得来太容易,反而变得无趣儿,我这个人,素来不太合群。” “是么?”杨兼说:“但是看来,齐国公与兼倒是挺合得来的?” 宇文宪叹气说:“镇军将军可别笑的太早,心宽是好事儿,但眼下这个局面不容乐观,将军如何还能笑得出来?”